她說完,不待我說話,接着說道:“何小姐。我聽江山說你兒子出了點意外,剛剛纔出院,我現在有空,可以去看看他嗎?”
我沉默了一下,淡淡說道:“不好意思嘉宜,小象現在很怕見陌生人,所以怕是不能……”
她在那頭笑了一下:“沒關係的,那等他康復了你可以帶他去港城玩,我今年會在江爺爺家過年,另外因爲江山的緣故,我已經辦了在港大的遊學手續,如果轉過年的春天你兒子好點了。歡迎你去港城找我玩……”
她頓了頓。輕聲說道:“畢竟我們好多年都沒見了,是不是,何小姐……”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心裡開始莫名的煩燥起來。
雖然我和江山說好暫時冷靜一下,可是他始終是小象的親生父親。也是曾經跟我談婚論嫁的男人,如今被她這樣理直氣壯地說什麼爲了江山辦了遊學要留在港城,還要在江家過年,我的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
這個女人真的是讓我本能的厭惡。
我冷冷地對着電話那頭的張嘉宜輕聲說道:“嘉宜,我忘了提醒你一句,江山是我的未婚夫……”
那頭輕輕笑了起來:“何小姐,我知道啊!江山都跟我說了,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我就是喜歡他啊,這一點你不是六年前就知道了嗎?”
“所以即使你根本得不到他你也不介意?”我的語氣開始惡劣起來。
張嘉宜慢條斯理地說道:“何小姐,他就算是跟你求婚了,可是你們沒註冊——所以僅憑這一點我還有機會不是?”
我咬了咬牙:“嘉宜,原來你始終是沒死心是嗎?”
我的話音一落,那邊忽然就沒了聲音。下一秒,響起江山低沉的聲音:“她說的話你別往心裡去……”
我一聽他的聲音。眼圈瞬間紅了起來,我閉了閉眼,半天,啞着聲音說道:“小象想你了,你能來一下嗎?”
江山輕輕嗯了一聲,淡淡說道:“我等下過去……”
“知道了……”我哽咽着聲音剛要掛電話,江山又輕聲說了一遍:“別往心裡去……”
我沒說話,伸手掛斷了電話。
掛了電話之後,我扭頭看着小象,低聲說道:“爸爸……爸爸等下會過來,小象,爸爸過來之後,你要懂事些,不要總纏着他好嗎?”
小象皺了皺眉:“媽媽,我怎麼纏着爸爸了?”
我伸手把他拉到懷裡來,低頭看着他:“小象,爸爸現在工作忙,你不要總說讓他來或是想他的話好嗎?”
“可是我就是想他呀……”
我靜靜地看着他,輕輕嘆息了一聲:“媽媽知道你想他,可是……可是……”
可是我們說好要冷靜一下的,我知道我在小象出事的時候那種反應傷了他的心,也拉遠了我們之間的距離,可是這並不是我想要看到的,如果一切都能退回到那時候,也許我會試着多去理解一下他,不去說那些傷人的話。
小象仰頭看着我:“媽媽,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沒事了……”
孩子想父親的心,我要怎麼阻攔他?
我想,也許嘉宜現在出現真的是在檢驗我和江山的感情了。
江山來的時候,我正在做飯。
自從小象出院之後,我都儘量自己給他做飯吃,儘管我做得口味還是差些,可是小象卻很懂事地從不說什麼。
可是我自己心裡卻有些內疚。
我站在廚房裡,用勺子舀了一點湯嚐了一下,耳邊就聽到江山低聲說道:“火開得有些大了,田田,熬湯火要小點……”
我扭頭看過去,就見江山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抱着小象慢慢走了進來。
他走到我面前,低頭看了看瓦罐裡燉的湯,然後輕聲說道:“你抱着小象出去吧,我來……”
我垂了眼簾,淡淡說道:“已經熬得差不多了,不用了,你出去吧,馬上就可以開飯了……”
他離我這樣近,以致於他身上沐浴乳的味道我都聞得清清楚楚,我看着他因爲剛剛洗過澡而越發俊逸的臉,扯着嘴角微笑着:“話說,嘉宜來的好巧……”
我說完,胸口處不由得又悶悶的。
江山看了我一眼:“她來的時候我不知道,她是自己找來的,別墅的地扯是她自己查到的……”
我點了點頭:“可是爲什麼你的電話她能這麼隨意的接起來呢?江山,我不明白……你和她難道就沒有一點點的……”
“田田,我洗澡之前她在書房裡玩電腦,我的手機是放在臥室裡,我不知道她怎麼會去接你的電話,田田,我和她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親近,這是她第一次接我的電話……”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就這麼巧……”
偏偏就這麼巧,偏偏就在他去洗澡的時候,張嘉宜第一次替江山接了電話。
我說完了,扭頭去看着瓦罐裡翻滾着的湯,輕聲說道:“出去吧,可以開飯了……”
我的確是在吃張嘉宜的醋,江山這樣說,我是信他的,可是不知怎的,偏偏就過不了心裡那一關。
他說他去洗澡時把手機放在臥室,而我當時打那個電話時,沒響幾聲,她就接了起來,可見,她那時就已經將手機拿在了手中,也就是說,她在我打電話之前,就拿着江山的手機想要做點什麼。
而更讓我着惱的是,她來的這樣巧,我和江山剛剛說要彼此冷靜一下,她就來了。
吃飯的時候,這些事情我沒有再提,我們兩個心知肚明地在小象面前避開了這些話題。
小象傷過之後,身體一直沒恢復,所以吃過飯不久就要睡覺,照例是江山給他去講睡前故事。
我站在門口,看着江山削瘦的背影,心底不由得抽痛起來。
我們兩個,經歷了這麼多,如今終於要在一起了,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不能不說是天意弄人。
我在出事之後曾經努力去試着向他靠攏,可是每次生起這樣的想法的時候,想想小象還在醫院裡,我?起的勇氣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小象住了一個多月的院,終於把我心裡對他的想法給磨平了。
我知道,他也是一樣,我們那時,已經沒有精力再去考慮我們兩人之間的事情。
可是現在不同了,我們雖然說好要冷靜一下,張嘉宜的出現,卻讓我開始覺得有危機感。
我愛江山,從我們重新在一起之後,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我們一家能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在一起。
而張嘉宜這時的出現,卻很有可能破壞我的願望。團叨農號。
我相信江山對我的愛,如果他對我不是愛得那樣深,正如他說的,這六年來,他要和張嘉宜在一起,那是分分鐘的事情,所以,我相信他,可是,我不相信張嘉宜。
女人一旦狠起來,我知道是什麼樣子,正如當初蘇妙對我,和後來我對她。
她做了那麼多對不起我的事,讓我失去了我年少時最刻骨銘心的初戀,而我卻利用她的弱點幾乎毀了她一生。
我知道,張嘉宜有多愛江山,再加上我還懷疑小象的事情跟她有關,所以她一旦狠起來的話,我想,江山也許真的會離開我。
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談了。
江山越講聲音越低,小象終於慢慢睡着了。
江山低頭握着小象的手放在嘴邊輕輕地親吻着,只看背影,我就知道他有多心疼,多自責。
我站在門口,眼圈一下子紅了起來。
我握了握拳,輕輕走過去,從後面伸手抱住了他的頸項,臉埋在他的頸窩裡。
他的身子一僵,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起來。
我閉着眼睛,顫着聲音說道:“不要冷靜了,江山,我們不要再冷靜了……”
江山一下子沉默下來,半晌他輕輕說道:“好……我們不要冷靜了……”
他說完,緩緩轉身將我抱在了懷裡。
這是小象康復之後,我第一次哭。
江山靜靜地抱着我,眼圈也紅了起來。
他不說話,我卻知道他心裡有多難受。
我伸手抱着他的腰,哽咽着說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實在是太愛他了,我當時很擔心他……”
“江山,不要生我的氣……”
江山啞着聲音說道:“傻子,我怎麼會生你的氣……”
有的時候,人與人之間誤會的解除可能僅僅源於一個溫暖的舉動,就比如剛剛他低頭親吻小象掌心的時候,我忽然就覺得,一切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們三個能在一起。
江山留了下來,一整晚,他都抱着我靜靜地躺在牀上,他的手機響了幾次,他乾脆就直接關了機。
我知道那電話是誰打的,可是我相信江山,所以我不去問。
快天亮的時候,江山低頭看着我,輕聲說道:“今天我會讓嘉宜回去,等下我打電話給爺爺,把你和小象的事情說明白,等小象恢復得好些了,我們再回港城去見兩個老人……”
我點了點頭,剛要說話,江山接着說道:“你說小象的事情,嘉宜有動機……”
我擡頭看着他,呼吸微微急促了起來。
我知道他是不相信的,可是下一秒,他卻盯着我的眼睛輕聲說道:“我會找人重新調查的,田田,我不是不相信你說的話,只是那時,我把她真的是當成自己的妹妹,所以本能地不願意相信跟她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