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到了?怎麼辦?
我一愣,反應過來時就輕輕地笑了起來。
我伸手勾着檯燈上垂下來的水晶珠串,笑嘻嘻地說道:“小山同學,那你真算問對人了,我奶奶是村裡的神婆,最會給人家叫魂了,這樣,我明天去你家之前給你買刀燒紙,然後再上面畫個符,站在你丟魂的地方大聲念幾遍你的小名,一邊念一邊甩那張燒紙,完了你把那個燒紙灰就着涼水喝了,保證你的魂就回來了……”
我說完了,那邊半天又是沒吭聲。
我拿起電話看了一下,只見仍在通話中,於是好笑地問道:“怎麼了?又嚇着了?”
那邊沉默了一下,半晌輕聲說道:“你懂得可真多……”
我知道他這是在諷刺我呢,我眯了眯眼睛輕輕笑了一下,然後起身躺到牀上去:“那當然了,我是你老師啊,我懂得比你少的話,怎麼教你?”
“嗯,何老師,我手頭上有個鑰匙包不知道是不是你的?”
他的話音未落,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叮噹的鑰匙響。
我下意識地翻了個身,伸手去摸牛仔褲的後兜,一摸之下,才驚覺,原來我的鑰匙包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丟了。
我忙對小山說道:“是不是一個綠色的鱷魚皮的小鑰匙包?”
小山淡淡說道:“是不是鱷魚皮的我到是不知道,不過確實是綠色的……嗯……”
又是一陣鑰匙響之後,他緩緩說道:“裡面有一張照片,是一個男生拿着籃球坐在操場的臺階上,旁邊的雙槓上好像還倚着一個女生,那個女生……”
“行了行了,是我的……”我聽到這裡,忙不迭地打斷他的話,然後一使勁坐了起來。
小山慢條斯理地說道:“我正好沒事,給你送過去吧……”
我看了看錶:“可是……已經快十點了……”
“沒事,我睡得晚。”
我一聽他都這麼說了,反正我們兩家離得近,走路過來也不過十五分鐘,於是說道:“那行,你往這邊走吧,我現在也出去……”
“好……”
掛了電話我就起身下樓,剛走到樓梯口間,卻聽我媽尖着嗓子委曲地叫着:“你還來幹什麼!你讓我一個人死了算了!這麼久都不來找我!你是不是把我都忘了!”
這聲音又哀怨又纏綿,我身上的雞皮疙瘩瞬間蹦起了一大片。
果然,下一秒,我那書呆子老爸就像唱戲似地說道:“美嬌啊!你說什麼胡話呢?我怎麼捨得讓你死!我這麼久沒來是因爲我怕你還在生我的氣,不肯原諒我,這兩天我內心裡有多煎熬你可懂?”
我聽到這裡,實在聽不下去了,於是咬了咬牙,衝着樓下喊道:“爸!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一邊說着一邊噔噔下了樓,這兩個活寶,如果我不攔着點,怕是要纏綿到忘我了。
我爸擡頭一看見我,原來深情款款的樣子,立時斂了去,他笑眯眯地看着我:“田田啊!半個月沒見爸爸了,想沒想爸爸?爸爸在家裡可是想你想得很啊!”
我一哆嗦,忙不迭地說道:“爸,媽,要不這樣,你們先聊會兒,我得出去趟……”
我媽一聽我這麼晚了要出去,眼睛一瞪:“晚上這麼不安全,你要上哪?跟誰一起?什麼時候回來?”
我撇了撇嘴:“我的鑰匙包被江山撿到了,我去他家拿,要不然明天上學打不開抽屜了……”
我媽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是嗎?”
我眉一皺,不耐煩地把手機伸出去:“你要是不信的話,你就看看我的通話記錄,看我是不是隻跟江山聯繫過!”
我媽一見我要發脾氣,忙哄道:“哎呀小祖宗,你以爲我懷疑你啊,我是怕你出去出事你知道不?今天下午我撞那個車,那娘們竟然沒報警,到現在她都沒動靜,媽不是怕她萬一蹲路上等着咱們,那就不好了……”
我一聽,忙問道:“沒報警?什麼消息都沒有?”
我媽也一臉疑惑地說道:“是啊,我都準備好和她扯皮了,律師都找好了,這怎麼還沒信了呢?”
我爸忙問道:“怎麼回事?你又惹事了?”
我媽瞪了他一眼:“你這叫什麼話?你老姑娘被人給欺負了,我幫她討個公道,怎麼還我又若事了……”
“那怎麼撞車啊?你撞誰的車啊?撞傷了人沒有啊?”我爸低頭拉着我媽的胳膊四處查看。
我媽手上一使勁:“滾一邊去,這個時候知道關心我的了,你和你那個風騷的同事說話的時候,怎麼就把我忘到一邊去了……”
“我什麼風騷的同事啊!你別胡說啊!”我爸一聽我媽這樣說他的同事,臉上立時就不悅了起來。
我一看這陣勢,這是又要打架的節奏啊,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爸媽,來不及了!我趕緊去拿鑰匙!放心吧,時間還不晚,路上應該還有行人,沒事的你們放心好了……”
我一邊說着一邊快步走了出去。
“哎田田啊……”我媽還在後面喊着,我砰地一聲關上了客廳的門。
出門的時候才發現下起了毛毛的小雨,我猶豫了一下,考慮是不是要回去拿把傘,可是一想到我爸和我媽現在的樣子,我咬了咬牙二話不說衝進了雨幕裡。
還好,春天的細雨只是像牛毛像花針而已,落在身上悄無聲息地還蠻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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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裡泛着泥土的清香和玉蘭花淡淡的甜香。
細雨微蒙中,大朵大朵的白玉蘭如同水墨畫裡在宣紙上渲染過一樣,花瓣的邊緣都模糊了,一樹白花如夢似幻,在淡黃色的路燈的映襯下,竟然美出一番別樣的風情。
我伸手將腮邊的髮絲拂到了耳後,用力做了個深呼吸,剛要擡腳往前走,卻聽手機鈴聲輕輕響了起來。
我拿起一看,是曹小美的。
她是睡神轉世,這個時間點按平時來說,應該已經上牀睡覺了,我心想她莫不是有什麼事要找我?
按了接聽,曹小美的聲音出奇地平靜:“田田,你在哪裡呢?”
我愣了愣,接着輕輕笑了起來:“我在家門口,怎麼了?這麼晚不睡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她那頭沉默了一下,半天才說道:“肖想和蘇妙要回來了,我剛剛在校友空間裡看到他發的回國信息了……”
我一聽肖想和蘇妙的名字,腦海裡一片空白,耳邊嗡地一聲,好像有隻蜂巢被炸開。
“他……他們纔出去兩年,怎麼……怎麼現在就回來了?”我的心沒來由地抽痛起來,聲音好像完全不是出自我的口中。
曹小美淡淡說道:“不清楚,好像是蘇妙在國外呆夠了,想回來了……”
我哦了一聲,然後便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心臟卻跳得幾乎要飛出來,我瞪着剛剛還覺得美不勝收的一街玉蘭花,眼眶卻漸漸痠疼起來。
“田田,你在幹什麼?怎麼不說話了?”曹小美冷冰冰的聲音傳過來。
我咬了咬牙,聲音艱澀地說道:“沒……沒幹什麼……”
“何田田,我告訴你,你別忘了你昨天晚上說的話,你說你根本就不在乎肖想了,現在可別在這跟我裝可憐,一聽到自己暗戀的人回來了,就心裡難受,我告訴你,我可最看不起你這樣……”
我的心裡真的就像被毒蛇咬了似的難受,我從情竇初開的少女時代開始,第一眼看到肖想的時候,就喜歡上了他,我生生喜歡了他五年,五年的時光啊,我幻想着他和我在一起經歷各種各樣的美好,即便最後他和蘇妙在一起了,我還是忘不了他,就是這樣的我,還需要裝可憐嗎?
我本來就很可憐好不好!
“何田田!你趕緊說話!你啞巴了!”
我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了,他回來就回來吧,我能怎麼辦?”
“你……”
“好了好了,小美,我這有點事,明天再聊吧,你快睡吧,好好睡個美容覺,晚安……”
我說完,二話不說掛斷了電話,直接關了機。
我輕輕嘆了一口氣,身子卻覺得微微有些涼起來。
我握着手機,低頭擡着沉重着腳步,心裡面卻開始難受起來。
這種暗戀一個人的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患得患失間不斷的否定自己,整個人都變得消極起來。
我慢慢往前走着,卻聽不遠處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來。
這裡是別墅區,道路空曠,人煙稀少,此時一聽這腳步聲,我知道一定是江山來了。
我站在一株玉蘭樹下,用力穩了穩心神,等着他走過來。
可是那人從雨幕裡逆着光越走越近,看身影卻完全不似江山的削瘦挺拔。
我皺了皺眉,原來不過是個路人。
他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閒服,帶着一頂紅色的鴨舌帽,走到我的面前時,腳步卻漸漸放緩,微微擡眼看向我。
我的眉頭一皺,全身本能的警惕起來。
那個男人只看了我一眼,便又低下頭走路。
我不着痕跡地把身子往旁邊靠了靠。
路過我身邊的時候,他又擡頭看了我一眼,我的身子隨着他轉了一下,瞪着眼睛看着他。
他卻不着痕跡地笑了一下,與我擦身而過。
我鬆了一口氣,心臟卻緊張得咚咚直跳,剛想着只是個路人而已,卻聽身後猛地響起了腳步聲。
我心裡一驚,下意識地想要回頭去看,可是身子剛剛一偏,胳膊便被人用力地握住將我硬生生抱住,我剛要尖叫,下一秒,一隻粗糙有力的手掌猛地捂到了我的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