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一一?醒醒!”
迷迷糊糊的,我似乎是聽到有人在叫我,可眼皮太沉了,我只想舒舒服服的好好睡一覺,但耳邊的聲音卻像蚊子一樣吵個不停,我不厭其煩,被迫無奈的努力睜開了眼,然而入眼的卻是賀裘年那張足以讓我覺得驚悚的臉!
他怎麼會在我的房裡?
“你終於醒了。”賀裘年鬆了口氣,立刻去倒了杯水給我,說,“喝口水吧,你臉色似乎不太好。”
昏迷前的記憶如潮汐般涌入,我才記起自己身在何處,開口質問,“你怎麼在這裡?”說話時打量了一圈這個屋子,似乎不是葛雲的那間,也沒有好聞的香味,可葛雲去了哪裡?
賀裘年也隨着我的視線一起打量房間,卻並沒看出異常,邊說道,“是你朋友在你電話本里翻到我的號碼叫我來的,說你在這裡醉倒了,她好像不敢打給裴敬堯,讓我送你回去。”
應該是葛雲沒錯了,她確實不敢打給裴敬堯,不過就算她打了,裴敬堯也不一定會來接我吧。
可……葛雲去了哪裡?我爲什麼會出現在另一間房裡?
我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在我的印象裡,每次牽扯上賀裘年,似乎都沒給我帶來好事,神情不由就緊張起來。
賀裘年看我這樣,覺得很好笑,調侃道,“你怎麼了?這麼緊張?”
他當然不能體會我的立場,我掀開被子下牀就要離開,可就在這時,門突然被人踢開了!緊接着裴敬堯衝了進來!而跟着他一起的,在他身後還有驚訝的捂住嘴,不敢置信的倪朵!
我的腦子嗡地一聲炸開了!感覺自己像是一腳踏空,掉進了萬丈深淵一般。
還沒等我開口解釋一二,裴敬堯已經衝過來,舉起拳頭砸了下來!
拳風擦着我的面頰落在我身後賀裘年的身上,我轉過身倒退,他們二人已經打在了一起,彼此間毫不退讓,一個比一個拳頭揮的更狠!
倪朵瞪我一眼,焦急的在一旁喊着,卻不敢靠近,因爲他們打得實在太狠了,兩個人頃刻間身上都掛了彩。
“敬堯,裘年!你們快停下來!這裡面說不定是有什麼誤會!別打了!”
然而卻沒人聽她的,賀裘年和裴敬堯拳來拳往,都是一副發了狠的樣子。
“都是你!你還不勸一勸!”
倪朵走過來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手指用力的擰着我的肉,我疼得眼淚差點飈出來,一把推開她,沒想到她卻順勢往賀裘年和裴敬堯那兒倒了下去!
不巧的是,這是賀裘年正好舉起了拳頭,裴敬堯本能的側身躲開,不偏不倚,那一拳重重的落在倪朵那柔弱的身體上,她發出一聲痛呼,接着便摔倒在地,裴敬堯和賀裘年都被這變故驚到了,下意識賀裘年想去攙扶起倪朵,卻被裴敬堯搶先一步抱起。
“你怎麼樣?傷哪兒了?”裴敬堯急聲詢問。
倪朵靠在他懷裡,眼圈發紅,“敬堯,你們別打了,既然裘年和喬小姐兩情相悅,不如你就成全他們好嗎?你知道的,我對你一直沒有變過,你不肯和她離婚,是不是已經不愛我了?如果你愛的是她,那就告訴我,我也有我的驕傲!不會去做誰的第三者。”
她掙扎起來,想從裴敬堯懷裡下來。
裴敬堯的眼裡閃過一抹深沉,擡起眼看向我,我只是站在原地瞧着他,不動也不語,他的眉頭慢慢的擰起來,收回視線將倪朵抱的更緊,“我先送你去醫院!”快步從我面前擦身而過。
他走過時帶起一陣清風,就好像是把我的力氣也一併抽走一般,聽着那離去的腳步聲,我癱軟的坐倒在地。
我想這一次,我們大概是真的完了,我笑了,可笑着笑着又抑制不住的痛哭起來,賀裘年便站在我身旁,目光復雜的看了我一會,伸出手試探性的將我圈入懷裡,我伏在他胸膛終於是沒忍住,哭出了聲音。
等我情緒穩定下來,賀裘年把我扶着坐在椅子上,將手工帕子用水打溼擦乾淨我狼狽的臉,說道,“你打算怎麼辦?我想裴敬堯這次可能會跟你提出離婚,畢竟……。”
畢竟他愛的一直是倪朵,不是我。
我當然明白,只是我沒想到,會是以這樣的結局跟他分手。
我垂着眼,淡淡道,“這都是早晚的事而已,今天連累你了,對不起,我先走了。”推開他我往外走。
賀裘年連忙跟上,不知道他從哪兒來的一股怒意,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大聲道,“你還要回去嗎?我真搞不懂,裴敬堯的態度都那麼明顯了,你還要貼上去?照我說你今天就在這住着,等着他聯繫你去辦離婚手續,從此一刀兩斷!回去你能做什麼?獨守空房,還是去看他和舊愛舊情復燃?你是受虐狂嗎?”
我咬住脣,其實並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也沒有要回去的打算,可我現在也不願意待在這裡。
掙扎着將手從他禁錮中抽出來,我擡眼看見賀裘年臉上的傷,忍不住心裡疼了一下,裴敬堯,你乾脆打我好了,何必呢……
“你也去醫院把傷口處理一下吧,這麼好看的臉,因爲我毀容就不值得了。”
賀裘年摸了摸自己還有點流血的嘴角,皺皺眉卻渾不在意,“喬一一,你別跟我岔開話題,雖然不知道你們究竟算是怎麼回事,但現在倪朵都回來了,他也沒有第一時間跟你離婚,而且現在裴敬堯的媽媽對倪朵改觀很大,我想他們在一起也是水到渠成,早晚的事。”
我默然,這我當然知道,我一直都有這個準備的,這樣名不副實的婚姻關係,我也不想要。
“賀裘年,我不知道你這份關心,又是抱着什麼目的,但這都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今天雖然你是因爲我纔跟裴敬堯打了一架,但我也因爲你,在他心裡徹底成爲勾三搭四的女人,我們就算……兩不相欠了吧,就這樣。”我頭也不回的從他面前走過,快步出了酒店。
這個時候已經是深夜了,街上行人都稀少起來,車輛每每都是呼嘯而過,不帶一絲停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標,往他們要去的地方趕,而我迷茫的樣子,在這深夜的街頭,像極了無家可歸的人,確實,我無處可處,也無家可歸。
蹲在路燈下我翻着手機的電話簿,一行行的從頭到尾,總是忍不住停在裴敬堯的名字上,看着那一串熟悉的號碼我發着怔,忍不住想裴敬堯和倪朵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晚上直接把她帶回了我們住的公寓?那我……更不應該回去了吧。
手機這時在我掌心突兀的震動起來,我被嚇了一跳,一瞬間的欣喜在看到來電人的名字時又失望的跌落谷底。
接起電話沒等我開口,繆彤就問道,“一一,你現在在哪裡呢?”
我猶豫了下,說道,“繆彤,我……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半個小時後,一輛的士停在了我面前,繆彤從車上下來將我一把拉起,責備的道,“你怎麼大晚上的一個人蹲這兒,不知道女孩子家一個人在外面,有多危險嗎?”
坐進車,繆彤立刻吩咐司機把車開到她住的小區,視線從窗外一掃而過,我愣了下,立刻回頭去看,那本就模糊在路燈後的影子也因爲距離的拉開,轉瞬便看不清了,是賀裘年嗎?還是我眼花了?他一直跟着我?
繆彤見我魂不守舍,似乎在看誰,跟着也往後瞧了眼,卻什麼也沒看到,不由拍了我一下胳膊,嗔怪道,“你怎麼了?大晚上的弄得我都有點毛毛的。”
收回思緒我趕緊掩飾的道,“沒有……”說完又想起繆彤今天忽然給我打的電話,我們平時私下聯繫並不算頻繁,而且她今天這個電話打來的時機也未免太巧了,我忍不住有了一個猜測……
我忽然又沒了聲,繆彤更加奇怪,瞧着我揣測了會,“看來這次你跟裴敬堯吵得挺兇的啊,是不是因爲那個叫倪朵的女人?你別擔心,你們都結婚了,還怕什麼,而且你沒聽過嗎?舊愛比不過新歡,何況他這舊愛,都是好幾年沒聯繫的了,她要是硬插足進來,那就是小三!”
“繆彤。”我拉住她放在我肩上的手,繆彤愣了下,一臉迷惑,我說道,“你爲什麼忽然給我打電話?怎麼知道我跟裴敬堯吵架了?”
“這個……”她的目光閃躲了一下,避開我懇切的眼神,我還是看着她,繆彤沒辦法,只好坦白,“其實是賀總給我打了個電話,說車子路過,好像看到你蹲在路邊,就告訴了我一聲。”
果然是賀裘年,看來剛剛站在路燈後陰影裡的也是他。
“賀總說因爲你是我的朋友,所以他覺得應該告訴我一聲……一一,你說,賀總他爲什麼那麼關注跟我有關的事啊?”打開了話匣子,繆彤就沒了顧忌,臉紅紅的,有點兒羞澀,望着我的眼神充滿期待,似乎希望我順着她的話說下去,圓了這個美麗的幻想。
我語塞,原來賀裘年是這樣跟他說的?他應該知道繆彤對他的心思啊,爲什麼還要說這種讓人想入非非,可能誤會的話?
繆彤也說過,她只是抱着一種美好的幻想而已,沒有真的想跟賀裘年發生點什麼,直接說破,似乎也不太好,可看她似乎很認真的樣子,我又不確定她到底是不是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只是滿足自己的夢,才說出這樣的話。
尋找着措辭,我說道,“可能是吧,不過他還真是一個好老闆,挺關心下屬和員工的……”
得到我的話,繆彤心花怒放,捧着臉說,“是啊,別的人他可能連記都記不住,居然還把我的號碼存了,今天接到他的電話,我還以爲自己在做夢呢。”
我沒在吭聲,有些擔心她會真的陷進去,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繆彤住的地方面積不大,但收拾的乾淨,可我卻並沒看到他的父母。
洗完澡她給我拿了套卡通的睡裙,和她躺在一張牀上,我又睡不着,對於明天的到來,讓我覺得害怕。
感覺到身邊的繆彤也毫無睡意,大約是被賀裘年那通電話弄得太興奮。
我輕聲道,“你一直一個人住?阿姨和叔叔不跟你一起嗎?”
繆彤撓撓下巴,撇着嘴說,“我是孤兒,八歲時被這家人收養,兩年前他們出車禍都去世了,算是一個人住吧。”
我愣住,她性格那麼開朗,竟然還有這樣的身世,跟她相處那麼久,我卻一點兒也沒看出來,抿住嘴我沒在開口。
感覺到我的懊惱,繆彤笑着反而安慰我,伸出手捏了捏我的手說,“你幹嘛啊,我早就看開了,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家人嘛,有,我就好好珍惜,沒了,我也要好好生活,反正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謝謝他們的,現在我也有能力養活自己了,已經很知足了。”
我默然,心裡似有觸動,“你說的……大概沒錯,這種緣分,是強求不來的,血緣關係,也並不可靠,只要對方對你好,哪怕不是你的親生父母,那也是很幸運的。”
繆彤不知道我說的是自己,點頭笑道,“對啊,只是可惜,他們還沒來得及享受我的報答,就……”
“他們未必是要你報答啊,需要報答的是投資。”
“說的對。”
我們相視一笑,波折的人生,在繆彤這裡,似乎都有積極向上,美好的一面。
次日早晨。
借用了繆彤的充電器,將手機充好,我打開手機,一瞬間便竄出很多條來電提示的短信,嗡嗡震動着差點手機就卡機了,還沒來得及看清是誰打過我電話,一個電話緊跟着打了進來,看到那來電顯示的人名,我遲疑着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