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青春
“顏修,我們,分手吧。”說出這句話,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從我當初毅然決然的和顏修分手開始,我一直在選擇後悔過的選擇,選擇了路永生,讓他對我越陷越深;選擇了現在的職業,讓我和顏修再次相逢;又放棄路永生,選擇了顏修,使得我們三個人都痛苦。我總是後悔我做過的每一次選擇,如果有如果,如果當初,該多好,可是,突然我想的很通透了,我要感謝沒有如果,幸運的是我曾經後悔過,我終於真正清楚自己的內心,這個決定,我保證一定不會再悔。
我曾經看過這樣一句話,圓的起點也就是它的終點,這句話對於我和顏修是很好的詮釋。我們之間,從張真故意的那個誤會開始,已經徹底結束了。年少時期的情緒總是太輕易就會爆發,誤會是一條引線,材料的組成,其實是我和顏修之間的信任,我們把對彼此的信任掏出去,沒有任何保留,我們太相信對方,太堅定自己的思想,所以當彼此的信任崩塌時,也越會被傷的體無完膚。我存着對張真的忌憚,顏修懷着對路永生的自卑,我們對彼此的信任,我們一直的堅持從內部開始稀釋,緩緩蔓延,一觸即發。可是人總是有着慣性的思想,誤會既然解除,我們沒有從彼此生命中消失,那我們就再走一個圈,讓我們彼此都不會有遺憾。然後,我們一路走過的圈,走回了原點,想要重新開始,卻都意識不到,起點既是終點,重新開始也既又一次結束。
“如果路永生真的永遠不再見你,你也還會這樣做嗎?”顏修沒有回答分手的話,問了我一個問題。
我笑了:“從路永生家搬出來之後,我想和你好好在一起,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曾對路永生說過,我說我永遠不會再見他,可是不過幾個月的時間,我還是去見他了,那時候,我根本沒有意識到我愛的人是他。我都尚且如此,我相信他肯定也不會真的做得到如此狠心。”
“你打算告訴他你懷孕的事?”
“不,沒有親眼見到他我不會告訴他我懷孕了,如果他因爲孩子纔來見我,我會失望。我相信他,不會讓我等太久。”
我說這話的時候想到了路永生知道我懷了他的孩子時的樣子,他一定會緊張得不知所措,他的樣子一定很可愛,我不自覺笑了。
也許我的樣子刺激到了顏修,他抓住我的肩:“宋元,你不覺得你這樣對我,狠心點了嗎?”
顏修看起來很憤怒,我其實有些想安慰他,但是我不能這麼做,我看着顏修的眼睛說:“那你不覺得你這樣,對靈兒也狠心了點嗎?”
顏修瞪大了眼睛,然後慢慢放開了抓住我的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嘆了口氣,“靈兒是個好女孩,你應該珍惜她的。”
顏修用手捧頭:“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是她告訴你的嗎?”
“不是。”我說:“她什麼都沒說,是我自己發現的,她一直都在爲你說好話,一直都在爲我們着想。她這個傻姑娘。”
是啊,她是個傻姑娘。
我曾經丟失了四年時光,在那逝去的四年裡,我懷着對顏修的恨,抱着不甘,無視了一直陪着我的路永生,還好,我的心腸終究不是鐵做的,慶幸我被感動了。然而,丟失四年時光的除了我,還有顏修。四年前的那次分手,學校有一個保送英國留學名額,儘管當時我不想關注,但我也聽到別人說,那個名額最終給了我們學校中文系的主持人,真是好巧,中文系的主持人,只有顏修和周靈而已。後來周靈告訴我,她父母爲她安排了去英國留學,和顏修去英國的時間,相差不過一個多月。同是學主持的,同是一個國家,同樣學校的學校,不相遇,如何對得起這樣的緣分?我知道他們在那個遙遠的國度一定相聚了,相聚了四年。周靈一直對我和顏修的分開,替我們彼此不捨,所以,在英國的時間,她一定跟顏修提了我很多次。
日久生情總比一見鍾情來得現實,異國他鄉遇到同一個國家的人都會倍感親切,何況還是熟識。周靈沒有告訴過我,但我知道,一個人的時候那種孤獨無人訴說的感覺多麼難受,慶幸顏修也在那兒,他一定會照顧她,無論是因爲同一個國家,還是一場相識;無論是因爲我,還是僅僅因爲她,他一定會照顧她。
那就是他們的四年時光。
我不知道當時他們面對彼此時有着怎樣的情懷,但是後來他們在英國遇到了張真和李月,他們當時一定都很憤怒,那般憤怒一定蓋過了他們漸生情愫,因爲他們都是愛過我的人。誤會是一定要解開的,他們壓下了彼此間的**,因爲任何人都容不得這樣的誤會,不管是深受其害的顏修,還是關愛顏修的周靈。
後來他們回國,進同一家公司一定不是巧合,周靈很傻,她會無償幫助顏修,爲了我,也爲了顏修。她一有時間就會說着顏修的好,花很多心思祝福着我和顏修,只是,她也騙不過自己的心,我曾不止一次看到過她看向顏修時的表情,她的眼裡是有光的,就像她回憶她和陳靖的故事時一樣的光,我明白那樣的光的含義,可是我當時還對那個四年可惜着。
只是,四年,一千多個日子,丟失了就是丟失了,也不能夠被代替,也不能夠被遺忘。當不知道誰寄給我顏修和周靈接吻的照片,當我面對顏修只剩客氣着保持距離,當我看着路永生離去的身影,當腦中時刻浮現路永生的樣子時,我終於懂了,那個陪了我四年的路永生,那個陪了顏修四年的周靈,那段回不去在不能重來的一千多個日子,原來已經改變了這麼多。我放開了自己執着着的回憶,顏修現在還沒有懂,但我相信,他遲早會懂,他會很快面對自己的心。
而我,也在等着面對路永生。
也許我對自己的感覺太過自信,或者說,我不願相信路永生會如此絕情,我的肚子已經大了起來,他沒來找過我。
張真找我的那天,天空飄着小雨,那時候已經是春天了,我挺着六個月的大肚子。
從我認識張真以來,除去同寢室的時間,張真主動找過我兩次,一次是讓我成全李月和路永生,那時我已經重新和顏修在一起;還有一次是要我去見路永生,那時她說路永生病得很重,結果我去了看見還能和我開玩笑的路永生。算來她找我總沒有好事,但這次似乎不一樣,因爲她是來帶我去見路永生的。
張真看着我挺着大肚子。露出震驚的表情,但是她什麼話也沒說,只讓我跟她走一趟,我不知道她要帶我去哪裡,她的語氣有些悲涼,我沒有拒絕她。
她帶我去了一棟別墅,很清幽,這樣的環境,很適合養病,我這樣想着,我不知道我爲什麼會這樣想着。
張真在前面爲我帶路,她走得很慢,她走得太緩我心裡突然有些不舒服,剛要開口催促她,她緩緩開口了:“小月接受我了。”
“嗯?”我緩了一下,“哦,恭喜你。”我說。
“你知道她爲什麼接受我嗎?”張真說。
我搖搖頭,才發現她走在我前面,是看不到我搖頭的,才又說:“她被你感動了吧。”
我走在張真身後,卻也感覺到她在苦笑,她沒有繼續說李月,反而提起了路永生,她說:“你一定不知道路永生還有兩個兄弟吧,路家有三個兒子,路永生排行老二,可是路老爺子乃至整個路家,最關心最疼愛的是路永生,全家人都無限的遷就着他,路華也只讓路永生接手,所以他纔可以無視路華規章,運用職權關心着你、保護着你。你一定不知道路永生對你的特別對待氣走了路華的臺柱,林華主播,一個電視臺是不可能沒有主播的,可是短時間內是培訓不出一個好主播的,只能擇優挖角,路老爺子看中了顏修的能力,重金挖了過來,路永生雖然很不願意,但是爲了路華,他不得不退讓。然後你果然和顏修復合了。你在路華自來都是有後臺的存在,員工一直都不喜歡你,所以當你和顏修戀愛的消息被知道後,引起了公憤,重壓之下路永生也只是對你降職處理。你一定很好奇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能保住你吧,路老爺子一直很討厭你,但是,路永生這樣愛你,他也只能妥協,因爲路永生的母親是因爲心臟病去世的,因爲他不想也不能刺激到路永生,因爲,”張真停在一扇門前,“因爲,路永生和他母親一樣,受不得任何刺激。”
我的身體在發抖,張真接着說:“進去吧,他在裡面,如果有可能,他醒了過來,一定記得勸他答應做手術。”
我顫抖着進去了房間。路永生安靜的躺在牀上,他的身上掛着很多醫學儀器,牀頭是生命儀,發出滴滴的聲音。牀邊站起來一個人,是李月。見我進來,她便起身離開,路過我的身邊時,她說了一句:“他比任何人想象中的,都要愛你。”
我坐在路永生牀邊的椅子上,拿起他的手握住,他的眼睛閉着,睫毛還是那樣的長,只是缺少了點生氣。他帶着的氧氣下的樣子一定也很好看。
“路永生,你猜我是誰。”我說:“你不可能聽不出我的聲音的吧,你要是聽不出我的聲音,那你就太欠收拾了。”
“你生病了是不是?你從來就不生病的,怎麼這次躺牀上了,我不喜歡你這樣,都不回覆我,一個人自言自語很白癡的。”
“路永生,我和顏修分手了,還是我提的,但是我沒有任何難過的感覺,而且我確定我不會後悔。還有你知道嗎?周靈喜歡顏修哦,你要不要祝福他們?我已經祝福他們了,我很大方對不對?”
“你很困嗎?一直睡一直睡,我挺……挺困的,你在不醒來我就睡着了,我睡着了你再跟我說話我不會回你的哦,你也知道我睡着了雷打不醒的吧。”
……
“宋元,我要走了,忘了我,好好生活。”路永生對我說。
“不要,你不可以丟下我,不可以!”
“不要!”我叫了出來,是夢。還好是夢。我竟然睡着了,我擡頭看向路永生,他的膚色還是有些憔悴,這麼沒有精神的樣子特別不適合他,還好,他的眼睛還是那麼黑亮黑亮的,我換了換姿勢靠牀,挺個大肚子就是麻煩。
等等,好像有什麼不對,他的眼睛還是黑亮黑亮的——我猛的擡起頭,“路永生,你,你醒了!”我站起身來,看着牀上的路永生。
路永生彎起雙眼,他在笑。他慢慢擡起手往我的方向伸,我握住他的手放在我臉上,“你真的醒了?”
他點點頭,眼睛看向我隆起很高的肚子,“你和他……恭,恭喜你們。”然後慢慢抽離了被我握着的他的手。
我摸了摸肚子,又抓起他的手,“顏修不要我了,你呢?”
路永生捏緊我的手:“他爲什麼會這樣對你!我明明,明明求他好好照顧你的!”
我笑,“爲什麼?因爲他啊。”我摸着肚子,路永生眼神暗淡了下來,我說:“因爲,他不願意和我一起養你的孩子。”
路永生瞪大眼睛望着我,我笑得一臉甜蜜:“只能說,你命中率太高了。”
他感動到流淚。
我替路永生擦掉了眼角的淚:“答應做手術吧,爲了我,也爲了我們的孩子。”
他點頭是說好,這是我聽過的最美的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