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了新大廈的恆韻更顯氣派,在蔣尋和溫暖的管理下發展良好,雖不見得首屈一指,但在國內也算是佼佼。
小粉紅在門口停了大概一分鐘,打個方向盤又掉頭走了。
紀茶之覺得自己來找蘇七七可能衝動了,就算景丞丞跟蘇七七現在是“戰略同盟”,可實際上兩人並沒有任何關係,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下落,她又怎麼可能列外?
再說知道他去哪兒了又如何,回來還是一樣分開。
蘇七七打電話過來,“你這人什麼毛病?特意給我打電話說要見我,我下樓你又走了,存心練我腳力還是怎麼着?”
“說話啊你!”
“小丞慣你我可不慣你,瞧你把他給折騰的這窩囊樣兒,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
一通抱怨。
紀茶之把手機放在邊上任憑她說,自己專心致志盯着前面的路,可是盯着盯着,眼眶就紅了。
雖然不好聽,但確實都是實話。
這幾個月來,她一直心安理得享受着景丞丞的愛寵,任性自私到近乎無恥,就算他真的失望離開也是人之常情,再無私的愛和忍耐也會有被磨光的一天。
不回來也好,平平安安就好。
懶園外門道上,一對唐三彩黃釉馬赫然醒目。
小吳裹着羽絨服站那兒直跺腳,見到紀茶之下車,趕忙跑過去,“三少奶奶您可回來了,剛纔有人送了這對馬兒過來卸門口就走了,我也沒敢往裡面搬。”
這對唐三彩黃釉馬紀茶之可謂是印象深刻,季節之前說有一隻在日本,眼下卻挑着這時候把一對都送來。
什麼意思?
她是喜歡這些個玩意兒,可喜歡歸喜歡,還沒有稀罕到沒底線。
紀茶之進門扛了把鏟子過來,噼裡啪啦全給砸了個粉碎。
“把這些掃掃叫人送到‘星工場’去,一片也別留下。”
“是。”
“三少奶奶……”小吳猶豫的跟在她身後。
“又怎麼了?”
“剛纔大院兒打電話來說老爺子擔心三少都病倒了……”
紀茶之在院子裡站了會兒,“關門,謝客。”
那天從景家回來後,景家人輪番往懶園跑,無非是想勸和,可見景丞丞的離開到底是起到了震懾效果,確實把他們都唬住了。
但孩子的事情,真的無力迴天。
轉眼又是一禮拜。
景丞丞生日。
紀茶之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理了一天的東西,她也是前幾天才從小吳那兒知道景丞丞的生日跟她只有一天之隔。
她覺得慚愧,景丞丞的身份證戶口本她都看過,卻根本沒有主動去記過他的生日,更別提他的喜好口味……
她從來就沒有費過心思去了解過他。
心底千萬情緒在糾葛,她陷入一場深刻的反省。
前幾天的時候,她每天晚上都哭,心裡卻隱約帶了希望,覺得景丞丞這是在跟她慪氣過幾天就回來了,可是一連十幾天等下來,她心裡那點本就不富餘的自信終於在沙漏裡流失得一乾二淨。
紀茶之在這一刻終於知道了,她的顧慮和不成熟已經完全將這段感情斬斷,有些東西一旦錯過了,可能就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拖着行李箱從房間裡出來,沉重的心情全都墜在腳步上,還有十分鐘就是明天,他不會回來了。
“三少奶奶!三少奶奶您開開門!”大力的拍門聲被深夜的寒風擴散開來,格外清晰。
她走過去開門,“怎麼了傅教授?”
傅雲崢看到立在她身邊的那隻拉桿箱,“你要走?”
“嗯,你先說怎麼了?”
“剛接到電話,雲夢山發生山體滑坡,正好砸中一輛越野車,白牌。”
雲夢山?
紀茶之仔細搜索腦海中的信息,突然腦子裡轟的一聲,一片空白,一把揪住傅雲崢衣襟,“你可別告訴我景丞丞去那兒了!”
傅雲崢無聲點頭。
“你可真是好樣兒的!”她撇下他,跌跌撞撞的往外跑,聲音已是哭腔,“小吳,備車!”
雲夢山位於中州省淇縣,乍聽這地名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但那裡有一處名地卻是無人不知,鬼谷。
因鬼谷子隱居而得名的地方,徐福正是其人之徒。
紀茶之當時腦子裡就剩下一個想法:她真的是個災星!
從京城到淇縣最快的方式是直升機,差不多兩個小時的航程。
大雪封山,到處都有山體滑坡的可能性,直升機只能停在山腳下一塊空曠處。
山腳下連夜駐紮的消防官兵並不知道出事車的具體背景,但因爲從路面監控上看到是白牌,所以格外引起重視,已經前前後後派上去三撥人,只是全都被不斷砸下來的巨石給逼回。
傅雲崢跟人道明身份,要求一起上山進行救援。
紀茶之也要一起,但被拒,雖然這會兒山體滑坡基本終止但仍有碎石不斷滑落,又有巨石阻擋去路,再加上這樣惡劣的天氣,太危險。
傅雲崢只能跟她協商,由他去。
可是一轉眼功夫,人已鑽到警戒線裡頭去了。
京城首長家來的孩子,誰也不敢真攔她,更何況她手裡握着一把也不知道從哪兒搞來的匕首。
傅雲崢只能同意她上車,距離巨石堵路那地兒足足大半小時車程,天氣不好又是深夜,格外難開。
紀茶之手裡一直握着那把出鞘的匕首不肯鬆開,緊緊的握着,指關節繃得發白,眼睛始終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面的路,偶有碎石噼噼啪啪砸到車頂上,她的臉上也未見半分波瀾,就那樣僵硬的蒼白着。
“您放心,一定會沒事的,三少吉人自有天相。”傅雲崢有點不知所措,只能用這種最無力的方式安慰她。
她沒理他。
這十來天功夫她不止一次給傅雲崢打電話,他卻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
傅雲崢知道她怪自己,又道:“三爺已經在來的飛機上,不過老爺子那邊沒敢告訴,前幾天突發心肌梗差點兒沒緩過來。”
“前面的巨石暫時無法清理,車子只能到這裡,傅先生下車跟我們一起去吧,小姑娘留在車上安全點,我們的兩個同事會留下來照顧。”中隊長率先跳下車。
紀茶之隨即跟着跳下去,頭上橙色的安全帽在被後面的車燈照得格外醒目,“我要一起。”
“山上太危險,距離出事地點還有將近一小時的路程,就現在這個氣溫最多不到十分鐘就能把你給凍僵了!”
“不會!”她把傅雲崢後來給的大消防服裹緊,用圍巾將腦袋露在外面的部分包得嚴嚴實實,“走吧。”
自己第一個走在了最前面。
“怎麼就有這麼倔的姑娘!”
傅雲崢無奈朝幾欲抓狂的中隊長搖頭,“她爸慣的,由着她吧。”
他追上前,走在她前頭。
消防官兵將兩人頭尾護住。
中隊長沒誇張,別說十分鐘,纔剛走出去一小段路的紀茶之就已經凍得不得了,本身身體裡的冷意就是靠媚藥壓着的,又是在天寒地凍裡,饒是穿着雪地靴,消防服裡面塞了皮草,那種裡外夾擊的寒意還是讓她有種毛孔都結冰的感覺,手腳全是僵硬的。
一想到景丞丞,他可能正被大石頭給壓在車裡也忍受着這樣的寒風大雪她就心痛如刀絞,就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源源不斷的力量。
她擔心得不得了,但壓根兒不敢哭,眼淚一流出來就會被迎面的寒風吹成比刀鋒更鋒利的武器,毫不留情的在她臉上劃出一道道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