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砰”的一聲被人從外面重重推進來,砸到牆上。
景丞丞沉着一張臉站在那兒,周身氣壓低得讓人有種置身於颱風眼中的錯覺,眼神冷冷自房中掃過,猶如刮過一陣寒風。
他很生氣,說是怒不可遏也不爲過。
“丞丞……”明明沒做錯什麼的紀茶之被他這麼一嚇,居然莫名心虛起來。
她留意到他身後的小張,這纔想起來剛纔小張沒跟着上樓。
原來是叫人去了。
“我說過,誰要是敢破壞我跟茶之之間的感情,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景丞丞一把奪過紀茶之手裡的書,隨手給丟進了垃圾桶裡,不由分說的牽着她往外走。
紀茶之被他帶得步履踉蹌,差點兒沒摔倒。
“丞丞你慢點兒!”
“你是不是傻?她讓你上樓你就上樓?以後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見!”他突如其來的火氣把她給弄傻了。
“景丞丞!”紀茶之也來了脾氣,不耐煩的甩開他的手,“你不准我出門,我不去,不准我跟別人聯繫,我不聯繫,就連在家裡你都找小張看着我,去哪兒都得跟你報備,我到底還有沒有人身自由?我嫁給你不是爲了坐牢!”
這番話,到底怎麼吼出來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等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那雙暗夜般靜謐的黑眸中掠過的傷感,讓她後悔得不得了,尤其是他微微皺起的眉頭,紀茶之覺得自己簡直成了千古罪人。
到底在幹嘛啊!
景丞丞這麼做也是爲了她好,爲了她的安全着想。
她有種想要一巴掌拍死自己的衝動。
“好端端,你們倆怎麼又吵起來了?”樓下的人聽到動靜跑上來,幾個姑姑伯母一左一右的將兩人隔開,“好好兒說,有話好好兒說,小丞你也是,這麼大個人了,多讓着小茶點兒。”
從前的寵兒啊,說他半句都覺得心疼,如今姑姑爲了他的終身幸福,也只能去怪責他的不是。
景丞丞伸手扶了扶額心,重新牽上紀茶之的手,儘可能的放柔語氣,“是我欠考慮了,對不起。”
睡鳳眼微掃,正好見老管家從樓梯上來,頓時出聲呵住他,“你幹什麼吃的,小蔣有沒有告訴你沒有我的不準任何外人進來?”
“小丞,她好歹是你媽媽。”
“她讓鍾穎給我下藥的時候,有當過我是她兒子嗎?”
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麼多年來,景丞丞還是頭一次當衆說起這事兒。
大家都以爲他是沒所謂的,卻不想原來這一直是橫亙在他心頭的一根刺兒。
“小丞,你現在真的是草木皆兵了。”席平君拎着旅行袋從屋裡出來,盯着面前那張跟自己有着五分相似的俊臉,“你問問你自己,真正阻礙你跟這丫頭的,真的是小穎嗎?”
“就算沒有小穎,你們倆也不可能在一起。”她點到即止,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路過景丞丞身邊時稍微停了下腳步,“媽今天來不是爲了拆你臺,只是給你提個醒兒,長痛不如短痛。”
席平君的三言兩語,在衆人間掀起的卻是狂風巨浪,一時間紛紛變了臉色。
“平君,你這是什麼意思?”大姑姑擔心,目光一直追隨着她離開的背影。後者只是搖着頭,下樓去了。
紀茶之直覺景丞丞還有什麼事兒瞞着她,因爲此時他臉上的表情僵硬到可怕。
“茶丫頭,別聽她胡說八道,她是巴不得你們不好。”景婉雲強笑着安慰她,其實自己心裡也忐忑得不得了。
她太瞭解席平君,雖然性格不討喜,卻絕對不是一個喜歡胡說八道的人,只怕他們家小丞真的做了什麼不可挽回的錯事兒。
景丞丞握着紀茶之的手,好幾次想要張口說話,聲音都已經爬到嗓子眼卻又咽了回去。
他並不願意有事兒瞞着紀茶之,可是這事兒如果不瞞着她,正如他媽所說的,他們倆不可能在一起,因爲沒有一個人會原諒……
每個人都在等紀茶之的反應。
她卻輕鬆一笑,“我說過我會相信他。”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有人的神情卻變得更加凝重。
她說過的相信,又豈是真的相信?不過是在等着他主動開口罷了,可是他到底該怎麼開口?
怕只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夜幕猶如一層沉悶的黑色霧霾,緩緩降至,降到完全黑暗的程度,便能暫時掩蓋白晝留下的各種痕跡,得以暫時的平靜。
房間裡香菸嫋嫋。
紀茶之躺在牀上,滿腹心事太重,壓得她一動不動,身邊的人已經熟睡,俊眉微擰,雙手始終摟在她腰間,看上去有些沒安全感。
她輕輕將他的手拿開,儘可能不發出動靜的坐起身。
正是盛夏,房間裡開着空調,掀開被子的時候竟還覺得有些發涼。
紀茶之抱着胳膊搓了搓,踩着軟底拖鞋無聲的朝門口走去,她的身子一直背對着牀,壓根兒就沒注意到那原本沉睡的人早已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眼,那雙如同夜空般廣袤寧靜的眼正無聲的看着她的背影。
房門發出一陣輕微的動靜,在關上的同時,一聲亢長的嘆息自黑暗中響起,很快又被黑暗給吞沒。
接二連三的事情發生,她那點子微薄的信任其實早已在無形中被他揮霍得差不多,醒,是早晚的事情。
紀茶之躡手躡腳的下樓,從頂樓到二樓,足足走了小十分鐘。
她是猶豫的,她心裡清楚自己這麼做就意味着對景丞丞的信任全部失效,可內心強烈的好奇如同一根燒紅的火棍兒每一秒都在燙灼着她身體,那種潛藏的隱約的不安開始順着血液四處流竄。
人就是這樣,總是對秘密有着與生俱來的窺知欲,哪怕明知道這秘密可能顛覆的是她現在的人生。
緊閉的房門再次被人推開,沒有開空調的房間裡一股熱浪襲來,很快衝散了縈繞在她身側的涼意。
其實她也只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態進來的,不過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那本被丟在垃圾桶的書景丞丞並沒有派人清理掉。
她彎腰把它撿起來,這是一本古印度民間神話故事,從外面看好像並沒有什麼特殊的。
紀茶之隨意翻看了幾頁,似乎真的沒有什麼異樣。
難不成是她想多了?席平君真的只是單純的想要送本書給她?
她一頁頁快速往下翻着,很快就注意到這厚厚的書裡有一頁是被折了邊角的,掃了眼最上方的標題。
——銜尾蛇
配圖上是一條巨蛇,蛇頭咬着蛇尾,形成一個周而復始的圓。
細細看了遍文字,挺正常的一神話故事。
席平君到底想說什麼?
她琢磨了好幾遍也沒琢磨明白,只能把書放回原處。
出來太久,如果景丞丞醒了沒看到她,估計又要胡思亂想了,這傢伙最近明顯缺少安全感,有時候給她一種驚弓之鳥的感覺。
到底什麼事兒能把一個沉穩的男人變成這模樣?
手指溫柔的摩挲過他乾淨的睡顏,緩緩嘆了口氣,“丞丞,爲什麼我們之間就是沒辦法坦白?”
英挺的眉幾不可察的皺了皺,一個翻身,將她壓到了身下,四目交涉間,多了些不捨。
“你醒了?”紀茶之有些心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嗯。”
“丞丞,我剛纔去媽的房間了。”
“嗯。”
他什麼話也不說,就埋頭吻她,大口大口汲取她柔軟中的汁水,原本寧靜的夜晚一下子又變得沸騰起來,滾燙得不像話……
直到很久以後紀茶之才明白,其實從這本書被留下開始,景丞丞就已經對她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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