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雪衣頓然笑出聲來,輕嘆道:“你下午不在東宮,應該就是和君上去說這事了吧。”
不等夜青玄點頭,她便又道:“王后娘娘她……怎麼樣了?”
夜青玄遲疑了一下,點點頭道:“放心,她沒事,現在有御醫和宮人照顧着她,又有君上安排的禁衛保護,不會有事的,再者,這件事現在還沒有傳出去,君上的意思是,等暗中除了司顏佩,便恢復她的王后之身,一切還是照舊。”
聞之,雪衣便輕輕點了點頭,“也好,這樣一來一切都可以悄無聲息地恢復原樣。”
夜青玄擡手,輕撫着她披在肩上的長髮,喃喃道:“等一切都恢復了原樣,我就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情,可好?”
雪衣輕輕一顫,沉默許久,她抿脣輕輕一笑,“嗯。”
夜青玄又道:“只是,還要再稍稍等些時間,既然司顏佩準備了那麼多人,要給我們備這麼一份厚禮,不等禮到了再動手又怎麼行?你說是嗎?”
雪衣道:“你想要做什麼就放心去做,不用擔心我,我能照顧好自己,不過有一點你說對了……”
她的眸色驟然冷了下去,沉聲道:“既然要動她,就要連根拔起,把所有和她有關的人全都清除掉,以免除後患。”
夜青玄攬着她的手漸漸收緊,良久,他輕輕應了一聲,“好。”
休息了一天一夜,容曦的精神終於恢復,一大清早便早早地起了身,一個人在東宮後院溜達,遇見早起的桂媽媽,便又忙着要給桂媽媽幫忙,弄得桂媽媽哭笑不得。
“出宮?”雪衣微微挑了挑眉,看了看容曦又看了看夜青玄,“你怎麼想到要出宮去?”
容曦偷偷瞥了夜青玄一眼,想看看他是什麼意思,卻發現他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什麼表情來,一時間倒是琢磨不透他在想什麼。
點點頭,她輕聲道:“我是想着好不容易來一趟,總要給爺爺和大哥三哥他們帶些什麼東西,不然他們一定以爲我是騙他們的,根本沒有到表姐你這裡來。”
雪衣擰了擰眉,問道:“你這是要急着回去嗎?”
容曦想了想道:“眼下還不會走,但是也不會太久了,一直留下來打擾他們終究不好,再說了,我留下,長長佔着表姐的時間,殿下也不會高興吧……”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已經細若蚊音,幾乎聽不清楚。
雪衣忍不住輕輕笑出聲來,看了夜青玄一眼,只見夜青玄原本淡然的面上浮上一抹笑意,冷不丁地出聲問道:“在你眼中,本宮就是那麼小氣又可怕的人?”
容曦一愣,連忙搖頭擺手,“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怕我會耽誤了你們夫妻二人的相處時間,我這……”
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只能一臉求救地看向雪衣。
雪衣無奈地搖頭一笑,瞪了夜青玄一眼,夜青玄便又改口道:“放心吧,這東宮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是本宮的表妹,任何人都別想多說一句廢話。”
聞言,容曦不由呆了呆,瞪着眼睛看着他,聽他繼續道:“一早氣候太冷,等過了中午再出去也不遲,讓鍾舸和將離跟着。”
頓了頓,似乎還覺得有些不妥,復又擡眼看向門外,喝道:“離洛。”
離洛應聲而入,“殿下。”
“吃了午飯,你和鍾舸一起隨着雪衣和曦兒出宮一趟,一定要照顧好她們。”說完,他定定看了離洛一眼,眸色沉凝。
離洛心下一凜,似乎看出了什麼,沉沉地點點頭,“殿下放心,屬下記下了。”
新殿後院,千凝的氣色稍稍恢復了些,情緒卻還是凝重,始終都是這麼呆呆地坐着,一言不發。
直到聽聞夜青玄來找了君韶,她的眉角這才稍稍動了動,淡淡道:“太子殿下這兩日倒是清閒,經常來找君上。”
宮人應道:“太子妃的表妹來了,這兩日太子妃一直都是陪着她的表妹,殿下一個人閒來無事,便和君上談些事情打發時間。”
聞言,千凝不由冷笑一聲,搖了搖頭,“太子妃倒是疼她這位表妹。”
“那是自然,聽說昨天晚上連八鳳殿都讓出來給那位容姑娘住了,今兒一早容姑娘說是要出宮去置些東西帶回去,太子殿下便允了秦鍾舸和離洛兩大護衛一同護送出宮去,太子妃這是寵着她的表妹,而太子殿下又何嘗不是寵着太子妃?”
千凝稍稍側身睨了那個宮人一眼,聽出她話中有話,皺了皺眉,倒也沒有發脾氣。
這一次回來之後,她的脾氣已經改了很多,與以往裡的任性刁鑽大不相同,至少,她已經學會了沉默和謙讓。
淡淡一笑,她道:“太子妃有孕在身,太子殿下寵着她也是自然的。只是,這年關將近了,宮外街上亂的很,太子妃就這麼出去,會不會不太安全?”
宮人道:“有秦鍾舸和離洛兩個人親自帶人跟着,應該不會有事。”
“沒事就好……”千凝輕聲說着,緩緩轉過身去,嘴角驟然浮上一抹冷戾的笑意。
她緩步走到香爐前,趁着沒有人注意的時候,在裡面加了些東西,而後便走到軟榻旁躺下歇息了。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殿內伺候着的幾個宮人便陸陸續續倒了下去,昏睡不醒,而榻上的千凝卻嚯地睜開眼睛,冷冷一笑。
不一會兒,一名宮人端着一隻湯煲出了新殿,朝着寶華殿的方向去了,兩刻鐘的時間過後,她不緊不慢地進了寶華殿,對着正面無表情坐在院子裡的那人行了一禮,道:“王后娘娘,湯來了。”
聞聲,身着王后服飾的那人微微一愣,沒有回頭,而後對着衆人揮揮手屏退左右,這纔回過身來看了端着湯煲的那人一眼。
“是你。”假王后及司顏佩輕輕一笑,走到那人面前,接過她手中的湯煲放下,“你纔是王后,怎能勞你紆尊降貴這般待我?”
端着湯煲的那人緩緩擡頭,正是剛剛尋回的千凝,聞司顏佩所言,她冷冷一笑,“王后?這宮中又有何人把我這個王后當做一回事?換了一個假的回來,這麼久了,竟然沒有一個人察覺,君曜沒有發現,君韶也沒有發現……呵呵……這個王后做的還有什麼意思?”
說話間,兩人並肩走到一株桃樹下,擡眼看着乾枯的樹幹,千凝的臉色越發凝重,眼神也越來越冷。
司顏佩輕嘆一聲,道:“說來,我也是沒想到他們竟然會那麼冷漠無情,假王后當了那麼久才被他們發現,這麼慢纔將你找回來,我在想,如果我不天不露出馬腳讓他們察覺,他們是不是就一天不會發現王后有假,而你,是不是就要一輩子待在千家地牢裡了。”
千凝掩在袍袖下的手驟然握緊,眼底有凜凜殺意,咬牙恨恨道:“當然不可能!我不會那麼輕易地死掉,我要找司雪衣報仇,是她害死了我父親,我豈能饒她?”
司顏佩一臉無奈道:“你不能饒過她,可是又要怎樣去殺她?你該知道,她現在身份特殊,又有太子殿下如此護她,根本沒有人能動得了她,否則也不用等到現在了,她給千大人下毒害死千大人的時候,君上就該下旨處死她。”
說着,她長長一嘆,“可是你也看到了,她害死了你父親,害死了秋夫人,害死了那麼多的人,可她依舊能這麼安然無恙地活着,不僅因爲她身份特殊,更是因爲她現在有了身孕,她的肚子裡有君氏血脈,也就是說,現在不管她做錯了什麼,都不會有人去動她,太子殿下和君上更不會允許,而王后娘娘你想要報仇,怕是不可能了。”
“哼!”千凝驟然冷笑一聲,“是嗎?那我千凝倒是要試一試,我究竟能不能動得了她!”
說着,她四下裡瞥了一眼,看向司顏佩,沉聲道:“容曦進宮了,司雪衣一直陪着她四處遊玩耍鬧,這個丫頭不知死活,現在非得讓司雪衣陪她出宮置辦些東西不可,說是要帶回容府去。”
她頓了頓,意有所指地瞥了司顏佩一眼,司顏佩當即會意,“你想現在動手?”
千凝道:“大白天的自是不好動手,可是我有法子先拖住他們,讓他們天黑之前回不了宮,明兒便是小年,在君瓴,小年前夜街上有花燈會,很是熱鬧,所以今天晚上街上的人一定很多,屆時只要稍稍出些亂子,便是我們趁亂動手的好時機。”
聞言,司顏佩凝眉沉吟片刻,而後抿脣笑着點了點頭,“倒不是不可行,我只是沒想到容曦這一次來了竟然能幫我這麼大的忙。呵呵……這個丫頭大小就會惹事,從來幹不了一件好事,每次惹了事都是她的兩位哥哥和司雪衣給她收拾爛攤子,這一次她來的正好,有她這麼個好事的人在,司雪衣想要脫身都難!”
說罷,她冷哼一聲,“我會立刻派人去跟蹤他們,找機會下手,這一次我就是拼盡全力,也要讓他們有出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