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在雨中迅速穿梭,與鐵騎兵廝殺,手中長劍輕快利落,毫不猶豫。
離洛在屋頂定定看了兩眼,驀地神色一變,眼看着有幾名鐵騎兵圍了過來,他頓然掠身上前,手中葉影連削三劍,而後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領,帶着他一道落在後面的平地上。
“你怎麼來了?”他緊緊擰眉,看着眼前這個比他矮了一小截的大男孩,他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都已經長得這麼高了。
“師父!”見到離洛出手,承越顯然很是激動和欣喜,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劍,道:“師父,我想跟你並肩作戰。”
“胡鬧!”離洛知他身份特殊,一口回絕,“這裡不是小孩子玩的地方,你快回宮去!”
“師父……”承越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跟着你學了這麼長時間的劍術,我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話音落,他驟然躍身而起,手中長劍“唰”地刺出,穩穩刺入離洛身後的那名鐵騎兵胸前。
離洛稍稍一愣,沒想到他會有這麼快的反應速度,出手亦是如此又狠又準,承越連忙道:“師父不在的時候,我一直都有勤加練習,從未間斷過,今天正好可以當做是師父給我的考驗。”
離洛無奈,只能搖搖頭,“也罷,你記住,跟着我,不能走遠。”
“是!”見離洛允口,承越頓時欣喜不已,也不管離洛的要求是什麼,連忙應下,而後和離洛一前一後地朝着前面掠去。
一個腦袋從一道圍牆後面緩緩冒上來,四下裡瞥了一圈,而後對下面的人道:“哎,這邊已經沒人了。”
“那你還不快下來?”下面那人一聲哀嚎,將她拉了下來,而後揉着自己的肩膀,低聲道:“你怎麼那麼重啊?”
將離頓然皺眉,冷眼看着他,“你說誰呢?”
“沒……”秦鍾舸連連搖了搖頭,“我說我自己。”一看將離要往外衝去,他又連忙一把抓住她,“你幹什麼去?”
“我這兒還有點石灰粉呢……”她說着瞥了瞥腳邊的木桶。
秦鍾舸擺手道:“夠了,不能再去了,他們已經走遠了,你現在去撒石灰粉,萬一傷着我們自己的人怎麼辦?”
將離“哦”了一聲,撇了撇嘴,“那我們現在還能做些什麼?”
秦鍾舸走到門前打開一條縫偷偷瞥了一眼,“這樣,你在這裡老老實實待着,那兒也別去,我去助離洛一臂之力。”
雖然有些不情願,然將離也知道自己不會武功,出去了只會給他們添麻煩,只能乖乖點了點頭,“去吧,保護好自己。”
眼見着秦鍾舸一臉詭譎的笑,又要膩歪,索性一巴掌把人推了出去,而後“砰”的把門關上了。
秦鍾舸險些摔了個狗吃屎,回身瞥了一眼緊閉的門,無奈地搖搖頭,一步一搖地離開了。
雨已經越下越大了,城外的混戰卻還沒有結束,眼下城內的一切已經不需要他們擔憂,只要拿下城外的兵馬,這一戰便可結束了。
城樓上,兩道人影並肩而立,緊盯着城門外的兵馬。
許是伏羲九星陣的緣故,又或許是因爲敵衆我寡,兵力懸殊,莫啓凌和樑恕的兵馬處處受困,似乎根本放不開手腳,一直被人牽着、壓着打。
若非這一批都是精兵強將,想來很難支撐到現在。
“王爺,看出了什麼嗎?”容毓緊緊擰眉,看了夜青玄一眼,“夜明瀾的兵馬變化太過詭異也太快了,這深夜裡根本看不清他們是如何變的。”
夜青玄握了握拳,微微眯起眼睛仔細看了會兒,驀地,他眉峰一凜,搖頭道:“不對,他的兵馬沒有變化,所謂的變化只是他的一個障眼法。”
容毓一怔,“什麼意思?”
夜青玄道:“你有沒有看出這個陣法有一個很明顯的特點?”
容毓緊盯着軍陣看了一會兒,突然他眼睛一亮,“九,是九!不管他們怎麼變,他們化零爲整還是化整爲零,都是經過九個軍陣來變化!”
夜青玄頷首:“沒錯,他們八方各佔一陣,中間一個主陣,這在無形之中就把我們的兵馬分隔開來,而且是背腹受敵,而他們的人卻可以通過互相觀察彼此的受敵情況,來隨時調整自己的陣型,這就如同一個封閉的籠子,將我們的兵馬困在中間,任人宰割。”
原來所謂的九星陣,說到底竟是一分爲九,化而爲整。
與八卦陣幾位像是,然卻又不同,不管你破了八方的哪一方,都會有人立刻補上,依舊爲九陣,除非能把其中可以補上人數、也就是八方的中心破掉,阻止了他們的補給,然這樣一來,無疑等於把自己的後背暴露給了敵人。
容毓抿了抿脣,說不出是喜是憂,容璟啊容璟,我從來不知,你竟然會創出這樣一個陣法來。
看着夜青玄的兵馬處處受牽制,被困陣中,夜明瀾之前的懊惱和憤怒全都消散,朗聲而笑。
“夜青玄,這一次看你還能如何應對!”
一名副將匆匆而來,一臉喜色,“王爺,莫啓凌和樑恕的兵馬已經被困住,樑恕也受了傷,只要滅了他們的兵馬,再和鐵騎兵裡應外合,莫涼城定可破!”
“好!”夜明瀾輕喝一聲,大步走到万俟祿面前,“万俟將軍,你莫不是在擔心你的五萬鐵騎?你難道沒看到嗎?夜青玄的兵馬已經調出城了。”
万俟祿沉着臉色,眼底有一絲不安,他久經沙場,論作戰經驗,他遠比夜明瀾來豐富得多,正也因此,他纔會如此擔憂不安,眼前的一切都像極了七八年前他曾經遇到過的一件事……
驀地,他神色一驚,擡眼向城樓看去,“夜青玄……”
這個名字對他來說總是帶着一種很詭異的感覺,仔細一想,當初在北疆,殺死莊傲師徒的人定然就是夜青玄,可是那時候他們在小鬍子的身上發現了陰陽掌印,纔會想着會不會是君瓴來了人,現在想想,那裡根本就沒有出現任何君瓴的人,從頭至尾就只有夜青玄的人出現過,也就是說,那陰陽掌極有可能就是夜青玄使出來的……
難道,他和君瓴有關?
畢竟,能如此泰然自若地應對他的鐵騎兵的人不多,八年前曾經出現過一個,而那個人,就是出自君瓴……
“瀾王,情況怕是沒那麼簡單。”他走到夜明瀾身邊,沉聲提醒,“只怕城內的鐵騎兵……”
“五萬鐵騎兵難道還對付不了那些撲通的兵馬?”夜明瀾凝眉冷笑,“万俟將軍,你究竟在擔心什麼?”
万俟祿連連搖頭,“瀾王,有些事情你不知道……”
“本王也不想知道,本王只知道,如今火炮在我們手中,最不濟,本王用火炮將城牆轟開!”說罷,他有些狐疑地看了万俟祿一眼,“倒是万俟將軍你,這是怎麼回事?之前還信誓旦旦的,爲何這時候退讓退卻了?”
万俟祿不由一怒,“本將沒有退卻,只是覺得這情況有些蹊蹺,瀾王也知道,兵戰場上,隨時隨刻都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風向是會隨從改變的!瀾王,這夜青玄不是你想象的那麼好對付的……”
“夠了,万俟將軍!”提到夜青玄,夜明瀾頓然一怒,伸手指着被困的兵馬,“他好不好對付,你自己親眼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你……”万俟祿心中又急又惱,走上高臺定定地看了看,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當真如他所猜,他越看夜青玄越覺得詭異,眼看着他和身邊那人兩人交頭接耳說了些什麼,心裡也越來越不安了。
後方營帳內,蘇語渾身不停顫抖,緊緊抓着容璟的衣袖,額上汗珠成串。
“容璟……”她輕輕喊了一聲,聲音低微,“他們會不會有什麼事?如果……如果他們破不了陣法,那我們……”
“語兒,別怕。”容璟將她攬進懷裡,輕拍着她的後背,“放心吧,王爺和大哥一定會想到法子的,這個陣法我有所保留,瀾王的兵馬在一開始的時候會明顯佔據優勢,可是到了後面只要玄王爺的兵馬能冷靜應對,一定能衝破軍陣的。”
蘇語擡眼看了看他,“當真?”
“嗯,所以你儘管放心就是。”說着,頓了頓,他似是想起了什麼,“也許,這還要多謝君韶的提醒,若非是他,我也不會想到刻意把他的兵馬安排在最後,終而拖延了時間,沒能出兵,更不會想到在軍陣變化上動手腳。”
他長長一嘆,握緊蘇語的手,“現在,就看王爺能不能儘快找到其中的規律了。”
驀地,他話音一頓,瞥了一眼帳外,輕聲喝道:“什麼人?”
“璟公子,是我們。”話音落,幾名身着夜明瀾將士盔甲的男子衝進營帳,四下裡瞥了一眼,而後拿出兩件黑色斗篷,“璟公子、郡主,快把這個披上,跟我們走。”
“你們是……”
“是玄王殿下派我們來接應你們的,軍中……馬上就要出現變化了,趁着現在兵馬都調往城門迎戰了,我們速速離開這裡。”
情況緊急,來不及多問,兩人隨着幾人出了營帳之後,按着他們之前已經摸索好的路線朝着遠離城門的方向掠去。
而他們剛一離開,便聽到身後城樓上的鼓聲驟變,像是在給城樓下的莫啓凌和樑恕傳遞什麼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