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王妃!”離洛厲喝一聲,落在那兩人身側,將雪衣交到二人中間,定定看了她一眼,驟然轉過身去,手中葉影出鞘,寒光一閃,直直迎上了對面來人。
那個手持鋼刀的大塊頭本就身形魁梧,加之力氣奇大,用力一跺腳,都能感覺到腳下的地晃了晃。
他手中的那把鋼刀一看便知是精心打造出來的,葉影從刀面上劃過,竟是不留一絲痕跡,莫說離洛,就連雪衣三人也忍不住大吃一驚。
另外兩名無門弟子正要上前相助,卻只聽得一聲輕呵,擡眼一看,一名紅衣妖嬈的女子輕輕落下,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只是,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雪衣身上,顯然她的目標是雪衣,對着隨後而來的黑衣人道:“那兩個男的交給你們,這個女人是我和碧仇姑娘共同的仇人,交給我來就好。”
話音落,身形起,她手中長劍閃閃,朝着雪衣刺去,另外兩人正要阻攔,卻被從兩側攻來的人拖住,一時間抽不開身。
雪衣腳步迅速移轉,不停閃躲,嵇冷玉倒也沒那麼容易傷到她,而且嵇冷玉似乎並沒有要殺她的意思,只是逼得她不停回退,試圖活捉。
離洛正一心對付這個大塊頭,無意中一掃眼瞥見雪衣落單,被嵇冷玉步步緊逼,那長劍不是朝着雪衣的要害刺去,而是朝着她的臉、手臂和雙腿,這明擺着不是要殺人,而是要故意傷人,甚至,是想要毀了雪衣的臉!
心下驟然一凜,他有微微的分神,那大塊頭狂笑一聲,手中的寬刀突然狠狠劈下,離洛急忙用葉影去擋,震得雙臂一陣發麻,連連後退,胸口氣血翻騰,一俯身吐出一口血來。
這個大塊頭雖然人高馬大,動作倒是靈活,見離洛後退,緊跟着又一刀砍過來。
這一幕正好被雪衣瞥見,她來不及多想,纖纖十指一揚,一把銀針撒出,穩穩紮入那個大塊頭的手腕和肩頭的要穴,巨骨穴兩針齊入,寸關尺三部亦各中一針,痛得他當即哀嚎一聲,丟下手中的鋼刀,抱着手腕低呼。
離洛得意喘了口氣,回身看了雪衣一眼,突然一掠而起,手中葉影閃閃,身形從大塊頭面前一晃,劍尖劃破他的脖頸,頓時鮮血直流,大塊頭還沒來得及叫出聲便倒地不起。
再看雪衣,因着幫了離洛這一把,自己卻陷入了絕境,嵇冷玉殺氣騰騰,狠狠刺來,離洛一時心急,顧不得那麼多,凝集所有真氣於掌間,以氣御劍,朝着嵇冷玉和雪衣掠去。
眼看着就要刺中雪衣,突然嵇冷玉只覺自己的劍像是被什麼東西阻隔住,進不得半步,仔細一看,眼前什麼都沒有,倒是有一股強大的劍氣將雪衣籠罩,護在中間,那柄葉影劍則穩穩立於雪衣面前,劍勢恢弘強勁。
就在嵇冷玉愣神的剎那,離洛自她身後躍起,一掌重擊在她後肩,嵇冷玉猝不及防,向一側踉蹌了好幾步方纔站穩,再回身看去,離洛已經在雪衣身邊落下,葉影輕輕顫了顫,眼看着就要墜下,雪衣連忙伸手抓住,另一隻手扶住身形搖晃的離洛。
黑衣人後方的草叢中,一名黑衣人瞪大眼睛看着離洛和那柄葉影劍,愕然道:“無影劍法!”
聞言,身邊另一人也吃了一驚,“無影劍法?那不是劍谷從不外出的劍術嗎?可是,整個劍谷都已經沒了,這……”
“看那柄劍。”
另一人便依言看去,隨即也瞪大眼睛,“那是……那是葉影!”
雪衣將葉影遞到離洛面前,離洛看了一眼葉影,卻輕輕搖搖頭,咬牙道:“這柄劍你拿着,她已經受了重傷,你有葉影劍在手,她傷不了……咳咳……”
說罷,又吐出一大口血來。
那兩名黑衣人有些擔憂,“催動無影劍法雖然可以在一瞬間凝聚強大劍氣,可是也會因此而內力損耗過度,加之他本身就有傷在身,只怕是……”
另一人想了想,“不管他是誰,既是有葉影劍在手,又能使出無影劍法,定和劍谷有關,必須要留他一命。”
兩人不由相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準備起身朝着這邊走來。
另外兩名無門弟子皆已受傷,黑衣人卻越來越多,三人圍成一個圈,努力護住雪衣,而那嵇冷玉被離洛重傷,頓然惱怒不已,顧不得碧仇姑娘說要留活口的命令,提劍就朝着雪衣刺去。
雪衣雖然不會武功,但是這段時間也跟着離洛和夜青玄學了些簡單的招數防身之用,此時她有葉影在手,且嵇冷玉受了傷,所以自保已不成問題,嵇冷玉輕易也近不得她的身。
可是她卻一心擔憂離洛,她知道離洛受了很重的內傷,最重要的是,他原本就中了毒,此時接連催動內力,無異於會加速毒性的漫延和擴散,若再不解毒,便性命危矣。
越想心裡便越着急,原本面對生死大可坦然無懼的她此時卻慌了神,她不怕自己死,但是卻怕身邊的人再受到傷害。
嵇冷玉不停地揮動手中的劍,冷笑着道:“司雪衣,像你這種沒用的人還活在這世上幹什麼?乾脆去死了作罷,否則,你就只會連累別人!”
雪衣不理會她,用力擋開她的劍,驀地,她神色一凜,搖搖欲墜的離洛身後,一柄寬刀已經越來越近,可是離洛已經受了重傷,根本閃躲不及。
“離洛小心!”顧不得嵇冷玉緊跟着一劍刺來,她突然轉過身去,用力朝着離洛身後那個持刀之人刺出一劍,劍尖抵住了那人的刀刃,將那人震得後退了幾步。
而後她淡淡一笑,等着嵇冷玉的那一劍,卻發現自己被人一把攬住,輕輕一轉,隨即,靠在她身上的離洛輕輕一顫,悶哼一聲。
擡眼看去,嵇冷玉就站在她的對面、離洛的身後,手中長劍有三分之一已沒入離洛體內,穿體而過,劍尖刺中她的手臂,雖然只劃破了皮,她卻感覺到一陣入骨的痛。
另外兩名弟子已經受了重傷,卻還是堅持挪到雪衣身後,瞥了一眼中劍的離洛,神色悲慟而憤怒。
而剛剛趕來的兩個黑衣人亦是愣住了,看了看離洛和雪衣,再看看正持着劍、一臉獰笑的嵇冷玉,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離、離洛……”雪衣聲音顫抖地喊了一聲,站在那裡不敢亂動,只是輕輕拍了拍他。
“我……”離洛開口,想要應她,卻吐出大口的鮮血。
雪衣清楚地聞到一陣刺鼻的血腥味兒,刺激得胃裡猶如翻江倒海,連連作嘔,然而此時她卻早已沒有心思去關心自己。
“離洛,你別說話,我現在就跟你解毒,給你治傷,你別說話,別說話……”
離洛根本沒有出聲,她就這麼一邊自說自話,一邊試圖想要將離洛放平穩,卻被離洛擡手抓住手腕制止。
“王妃……”他聲音低沉,氣息微弱,“不用管我,我沒事……我答應過王爺,就算拼上這條命,也會保護好王妃……”
他似是輕輕笑了笑,“對不起,王妃,我……我可能不能再保護你了,我……有負王爺所託……”
雪衣用力搖着頭,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把她能找到的所有的止血解毒的藥都拿了出來,而後輕輕扶起離洛,先喂下一顆藥丸,隨後又將止血的藥倒在他的傷口上,雙手一直在不停顫抖,眼淚止不住地落下。
“哈哈……”嵇冷玉突然一聲狂笑,看着雪衣忙活着,驀地用力抽回劍。
離洛渾身本能地一顫,傷口的血再次涌出,吐出一大口血,而後無力地倒在雪衣身上。
“王……妃……”他的氣息已經越來越弱,“不用……忙了……”
聽着他輕微的嗓音,雪衣只覺心頭有刀在剜着,卻哭不出聲來。
“我、我一直都覺得,王妃是……是那種堅韌、倔強的人,也是除了……王爺之外,第一個對我吆……吆五喝六之人,而我也沒想到有一天……我竟然會、會習慣這種生活……”說着他重重咳了兩聲,似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緊緊抓着雪衣,不讓她去拿藥,“我不怕死,可是我怕……怕有一天我不在了,沒人……能保護王爺,現在好了……有王妃在……咳咳,有人對王爺好,我也就放心了……”
雪衣用力要緊嘴脣,雙手緊緊握成了拳,胸口憋悶得厲害,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而看着雪衣這麼痛苦,嵇冷玉雖然受了傷,卻心情大好,接連大笑,緩緩走到離洛身邊,嘖嘖嘆道:“離洛,我不得不承認,你是一名高手,是一個很優秀的劍客,你的劍術在當今世上鮮少有人能及,只可惜,你有太多的牽絆和感情。”
說着,她冷冷瞪了雪衣一眼,冷哼道:“爲了這個不中用的女人,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真是愚蠢,身爲用劍之人,你竟然把自己的劍交給別人,你難道忘了,對於用劍之人而言,失去了劍,便是失去了生命。”
說着又是一陣嘲諷的冷笑,“愚蠢,真是愚蠢之極,哈哈哈……”
雪衣用力咬緊嘴脣已經咬出血來,聽着嵇冷玉的笑聲,她只覺心裡恨到極致,驀地,眼神一冷,鳳眉一凜,抽出一隻手,一把抓起葉影,用力朝着走到近前的嵇冷玉削去,恨恨道:“住口——”
這一聲冷戾至極的呵斥讓所有人都愣了愣,就連嵇冷玉也怔了一下,隨即只見眼前劍光一閃,肩上一陣劇痛,來不及喊出聲,她持劍那隻手的整隻手臂已經被削鐵如泥的葉影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