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月無雙驚得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此時此刻她手中握着的,竟然就是多少兵家想要得到的暗玉虎符!
莫啓凌爲少年將軍,她與莫啓凌在一起待得久了,多少也聽過關於暗玉虎符的傳聞,只是,之前她一直以爲這只是個傳聞,畢竟,就連蘇語都不曾見過這虎符。
而今,蘇宏竟然將虎符託付給了她!
“老王爺,這……”她像是握了個燙手的山芋,丟也不是,留也不是,“如此重要之物,無雙只怕會有負所託。”
蘇宏卻斷然搖了搖頭,“無雙,你和語兒是我看着長大的,你是什麼脾氣我也最瞭解不過,虎符託付在你手,我放心,我擔心的是,它會給你惹來麻煩……”
“老王爺您誤會了。”月無雙連連搖頭,用力咬了咬嘴脣,而後深吸一口氣,道:“好,我答應您,暫時替您保管,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地方給您治傷。”
“不必了……”聽月無雙應允,蘇宏的氣息驟然弱了下去,似乎方纔他一直在強撐着一口氣,如今心願了了,他也終於送了這口氣,“我的傷我自己清楚,我熬不過了……”
“老王爺……”剛剛遭逢變故的月無雙好不容易遇見了一位熟人,卻又要眼睜睜地看着故人離去,一時間悲痛與恐懼涌上心頭,她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
蘇宏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無雙,不要哭,如今月家上下只能靠你一人了,北郡比東海近得多,你帶着虎符去北郡,去找語兒,待情況明瞭,容家定會幫你討回公道……咳咳……”
“無雙,你告訴語兒,爺爺親眼看到語兒出嫁,便走得沒有遺憾了……轉告語兒,讓她今後要自己多加小心,要提防着瀾王和貴妃……既已嫁入容家,她便是容家的人,不要再被蘇家的一切所束縛……這暗玉虎符交給語兒之後,便由她自行調配,屆時不管她想要幫誰,都是她的自由……無雙,你和語兒都要好好活着……”
月無雙說不出話來,只是用力地點頭,一陣陣絕望涌上心頭,她已然感覺得到蘇宏的氣息越來越弱,聲音越來越低。
過了半晌,懷裡的蘇宏漸漸沒了聲音,連一絲微弱的氣息也漸漸消失。
月無雙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她將錦袋小心翼翼地收進懷裡,用力咬了咬牙,“老王爺,您放心,無雙就算拼上一死,也會想盡辦法將這虎符送到語兒手中!”
不遠處時不時地傳來一陣打鬥聲,月無雙卻似渾然不覺,直到最後那兩人站在她面前,恭恭敬敬叫了聲“月姑娘”,她方纔擡起頭來,定定地看着他們,問道:“你們是誰的人?”
兩人相視一眼,其中一人道:“我們奉玄王殿下之命,暗中保護月姑娘。”
“玄王?”月無雙微微一愣,繼而瞭然一笑,“原來如此……我還以爲你們是來追殺我的。”
兩人看着蘇宏的屍體,輕輕一嘆,四下裡瞥了一眼,“月姑娘,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先安葬了老王爺,儘快離開這裡吧。”
月無雙輕輕點頭,“好。”
“那……月姑娘接下來打算去哪裡?”
月無雙緩緩站起身,朝着北方看了一眼,而後緩緩道:“北郡,容家。”
只是,此時此刻,身爲容家的人,容曦卻並不在容家。
怔怔地站在窗前,她凝眉看着樓陌卿進了流煙的院子,兩人坐在院子裡的樹下有說有笑,似是在談論什麼,時而凝眉爭論,時而低眉淺笑。
然,不管怎樣,唯一不變的是樓陌卿看向流煙時,眼底那一抹憐惜寵溺之意。
定定看了兩眼,容曦突然一甩手關上了窗子,怏怏地趴在桌案上,想着這些日子容毓離開了,樓陌卿對她雖然還是一如往常地疼愛且偏寵,可是,更多時間,他不是陪着闞澤和保平王他們議事,便是陪在流煙身邊談笑。
心底一陣委屈,她頓然想起閔揚來。
樓陌卿雖然說過會幫她把閔揚救回來,然眼下他們自己的事情都忙不完,又哪裡還有心思卻救一個不相干的人?
也許,在他們眼中,閔揚畢竟曾經是夜明瀾的人,是個曾經做過很多壞事、害過很多人的壞人,也許,他們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救閔揚,之前說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不過是個拖延時間的幌子……
越想,心裡越氣惱越難過,突然,她站起身來,將自己的衣物簡單收拾了兩件,拿起劍起身離去。
這邊,樓陌卿和流煙正談論着關於樓夙的種種風俗,突然只見雲路匆匆跑來,道:“殿下,容姑娘說要離開,咱們攔不住她……”
樓陌卿俊眉一擰,與流煙點頭致意,而後起身隨着雲路大步離去。
待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遇上容曦正冷着臉瞪着那些守門的侍衛,喝道:“讓開,本姑娘要離開。”
“容姑娘,這不可以,沒有殿下的允許,屬下不能讓姑娘離開。”
“你……”容曦臉色一沉,手中握着的鞭子微微一揚,正好動怒,就聽身後傳來一道晴朗的男子嗓音,“曦兒,你在幹什麼?”
回身望去,只見樓陌卿着了一襲牙色素袍,快步走來,即使只是這麼遠遠看着,他的身上也有一股難以抗拒的威嚴。
凝眉間,他已經走到身邊,看了看守門的侍衛,又看了看一臉不悅的容曦,伸手拿過她背在身上的包袱看了看,而後伸手道:“跟我回去。”
瞪着他的手看了片刻,容曦冷着臉色道:“我不回去,我要離開。”
一旁的侍衛不由暗暗心驚,他們的這位殿下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溫潤爾雅,然處理起事情來,那手段也是一個狠絕。雖然他們都知道這位容姑娘對他而言十分重要,可是也未見得他就能這麼容忍。
只見樓陌卿盯着容曦看了兩眼,突然擡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看似隨意地拉着,實則暗暗運功,硬是將容曦從門口拉回了她的房間。
而後,他將容曦的包袱往桌上一丟,沉着臉色道:“爲什麼要鬧脾氣,突然要離開?”
“突然嗎?”容曦撅着嘴冷冷瞪了他一眼,冷着臉色在桌旁坐下,“要我說,我早在大哥離開的時候,就應該跟着他一起離開纔是,免得留在這裡惹事礙眼。”
聞言,樓陌卿緊緊擰眉,走到她身邊俯身看她,“從小到大,你最不擅長撒謊,老實告訴我,爲什麼要走?是誰惹你不開心了,還是……”
“是!”容曦突然輕喝一聲,站起身來打斷樓陌卿的話,“是有人惹我不開心了,讓我很難過很傷心,怎麼,你會把她趕走嗎?”
垂首稍稍想了想,樓陌卿似乎明白了她話中深意,淡淡道:“除了她之外,任何人都可以。”
容毓心下狠狠一沉,用力咬了咬嘴脣,“除了她之外,任何人都好!”
“曦兒!”樓陌卿下意識地蹙眉,抓住她的手臂,“你不要胡鬧了,現在不是任你胡鬧的時候。”
“胡鬧?”容曦心下一陣惱火,一用力一把甩開了樓陌卿,“在你眼裡,我什麼都做不好,我就是個不懂事、只會胡鬧、只會壞事的累贅!司仲卿……”
她突然用力搖了搖頭,“不對,樓陌卿!樓夙的皇太兄殿下樓陌卿,既然在你眼中我那麼沒用,你又何苦把我這麼一個毫不相干的人留下?你聽着,從現在開始,你是你,我是我,我容曦跟你再無瓜葛!”
說罷,她狠狠瞪了樓陌卿一眼,抓起包袱就要走。
“站住!”樓陌卿努力壓抑的怒火瞬間被勾了起來,他驟然厲喝一聲,冷厲的嗓音讓容曦輕輕一顫,沒由來地停下了腳步。
許是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重了,樓陌卿深吸一口氣,又緩和了語氣,輕聲道:“我知道你想要去救閔揚,閔揚對你有救命之恩,我自然也想要救他,可是你也該知道,如今他就是万俟祿和鞏能方給你設下的一個局,只要你一出現,就會落入他們佈下的陷阱之中,你去了只會送死!”
“那我寧願死在他們手中!”容曦用力地咬緊嘴脣,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閔揚對我有恩,如果用我這條命能換回閔揚,我倒是願意!”
她輕聲低喝,與樓陌卿直直相視,目光毫不閃躲避讓,很是倔強。
樓陌卿對她的脾氣自然是瞭然於心,心知她是個倔脾氣,越是在氣頭上勸她,越會適得其反,這麼一想,他索性也不勸她了,淡淡道:“不管怎樣,我絕對不會讓你離開,等和雪衣那邊聯絡上了,我便立刻安排人送你回北郡,這段時間,你就在這裡好好待着吧!”
說罷,他大步出了門去,示意身邊的隨從將門關了起來,容曦一陣驚愕,繼而聽到他吩咐道:“守住這個院子,決不能讓容姑娘出了這個院子,若她踏出院門一步,你們便等着領罰!”
屋裡的容曦聞言,頓覺心下狠狠一顫,一揚手打落了桌案上的杯盞,屋裡頓時傳來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
走到院門口的樓陌卿回身淡淡瞥了一眼,似乎並不在意,無奈地淺淺一笑,剛剛出了院子,就看到流煙正站在不遠處,雋眉微凝,欲言又止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