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滿意地點了點頭,瞥見桂媽媽已經越見蒼老的模樣,想起她前一世死去的慘樣,心中又忍不住一陣酸楚,一把抓住桂媽媽的手,“有勞桂媽媽了。”
桂媽媽連忙搖頭,握緊雪衣的手:“小姐可千萬別這麼說,桂媽媽的這條命當年就是小姐和夫人救下來的,而今爲了小姐和夫人,桂媽媽就是豁出命去也願意。只是……”
她猶豫了一下,看着斂秋離開的方向,有些不忍,“斂秋這丫頭,她……”
雪衣驟然肅起臉色,拍拍桂媽媽的手,“斂秋和桂媽媽不同。”
只是,究竟有何不同,她卻並沒有說明白。
關於容家別院要酒的事兒,幾乎整個司府的人都知道,就連被禁足的司顏佩都從送飯的嬤嬤那裡打聽來了消息。
這會兒聽聞雪衣已經送了酒去容家別院,司顏佩終於按捺不住,讓人叫來了左雲。
“娘,你去跟爹爹說一說,讓我出去一趟吧,一會兒,就一小會兒。”司顏佩抱着左雲的手臂,不停地苦苦哀求着,“女兒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兒。”
左雲板着臉,沒好氣道:“又要去見瀾王爺?”
司顏佩撇撇嘴不做聲,算是默認。
左雲忍不住嘆道:“佩兒,那瀾王爺究竟是何心思,你可弄明白了?爲娘總覺得,就算他沒有娶到雪衣那死丫頭,可是也完全無心娶你入府,你這……”
“哎呀,娘。”司顏佩連忙抓住左雲,打斷她道:“瀾王爺是成大事的人,哪能像尋常男子那樣,整天想着兒女情長?如今他確實還沒有把我司顏佩看得很重,可是娘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真的幫他除掉了那些絆腳石兒,成了大事兒,到時候別說這瀾王妃的位置,就是後位,也盡在我們掌握之中啊!”
話雖如此,左雲還是有些不放心,“可是……”
“娘,你別可是來可是去了,再晚了,見不到瀾王爺,咱們就連最後一絲翻身的希望都沒了!您也看到了,雪衣這賤丫頭最近不知是吃錯了什麼藥,與以前簡直是判若兩人,性格脾氣全都變了,也比以前聰明多了,可不再像以前那麼好哄騙了,加上還有容家的人在身後幫着她,她現在又攀上了那個病鬼王爺,咱們不找個靠山,根本鬥不過她的。”
突然,司顏佩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臉色變得沉重,“娘,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司仲卿從西嶺活着回來,不然,我們又要多一個強勁的敵人了。”
提到司仲卿,左雲臉色一沉,終於鬆口了,“娘明白,你一定要想法子,借瀾王爺的手除了司仲卿,他一死,事情就容易多了。”
說罷,嘆了口氣,“現在雪衣那丫頭正好不在府中,你速去速回,你爹爹那邊有我去說。”
司顏佩欣喜地對着左雲謝了一番,連忙喬裝打扮出了門去。
左雲也跟着準備離開,突然瞥見正在院子裡修建花卉的老嬤嬤,便走上前道:“吳媽,待會兒你照樣把佩兒的午飯送到她房裡來,晚上再來收走,就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明白了嗎?”
吳媽連連點頭稱是,一直到左雲的身影漸漸遠了,她這才低下頭瞥了一眼司顏佩的房門,暗暗拿定主意。
晌午的時候,容家別院傳了話來,雪衣與容家兄妹多日不見,今日便留在別院用飯,待兄妹敘了舊就會趕回。
雪衣與容家兄妹感情甚好,這一點衆人皆知,司文蒼也沒多想,只是讓人回話路上小心些,便忙着收拾草藥去了。
晚飯過後,司府陷入一片沉寂。
容霜身體一直都不好,下人伺候她服了藥之後便躺下了,只是她這心裡一直怦怦跳得厲害,有些不安寧,躺了一會兒便又起身,繼續給雪衣做衣衫。
便在此時,司顏佩居住的聽風閣傳來一聲驚呼:“着火啦,快來救火啊……”
緊接着,整個司府後院都熱鬧起來,下人連忙端來水救火,怎奈火勢迅猛,加之入夜之後有風,火勢藉着風越竄越高,根本壓不住。
就在這邊正忙着救火之時,前廳又傳來呼喊:“三小姐回來了!三小姐受傷了!”
聞言,容霜大吃一驚,連忙丟了手中的針線,不顧下人的阻攔就衝了出去,正好在半路上遇上了臉色鐵青的司文蒼。
兩人齊齊趕到前廳,只見雪衣身上披着一件披風,然披風下面的左臂上有明顯的血跡,她一直緊緊握着左臂的手也隱隱滲出血來。
看着神色慌張的雪衣和早已嚇得六神無主的幾個丫頭和隨從,司文蒼頓然怒喝一聲:“怎麼回事?”
雪衣搖了搖頭,一把抓住司文蒼的手臂,語氣焦急道:“爹爹,現在不是問這些的時候,姐姐可在府中?府中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司文蒼神色一凜,警惕地看着雪衣,“你怎麼知道府中出事了?”
聞言,雪衣臉色煞白,連連搖頭,“難道……難道姐姐真的這麼做了?”
司文蒼板着臉色,抓住雪衣,沉聲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雪衣拉着司文蒼一邊朝着聽風閣走去,一邊慌慌張張道:“方纔我與表哥在街上隨意走走,正好遇見了姐姐,姐姐看中了我想要的花燈,我本想將花燈送給姐姐,卻不想有個孩童從身邊闖過,花燈摔在地上摔壞了,姐姐定然誤以爲是我故意摔壞了花燈,所以才氣惱我,說出那樣的話來……”
司文蒼腳步驀地一頓,“什麼話?”
雪衣猶豫了片刻,才輕聲道:“姐姐她說,說大藥方是司家的東西,絕不容我帶走,即便是毀了,也要……也要毀在司家……”
“胡鬧!”司文蒼驟然一聲厲喝,頓然想起大藥方就在司顏佩的聽風閣,而方纔他讓人到裡面救司顏佩的時候,下人竟回答,裡面根本沒有人!
難道,這個丫頭當真偷偷跑出了府去?
雪衣故作不查,繼續道:“姐姐走了以後,我心中一直都很不安,擔心姐姐一時衝動,做了糊塗事兒,便連忙趕回來,哪料想竟在半路上遇襲,那些黑衣人個個武功高強,招招斃命,我……我差點就回不來,見不着爹孃了……”
說到這裡,她鼻子一酸,落下淚來。
司文蒼見她長髮略有些凌亂,臉色驚慌,不像是在說話,一邊輕聲安慰,一邊試探性地問道:“既然這些殺手武功這麼高強,那你……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雪衣突然一怔,臉上泛起一抹紅暈,略有遲疑了,司文蒼不由疑惑起來,正要追問之時,一名下人追上來道:“老爺,玄王殿下到了!”
司文蒼大吃一驚,素來足不出戶的玄王殿下,怎會在此時到司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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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地朝雪衣瞥了一眼,像是明白了什麼,吩咐下人道:“請王爺在前廳稍後,我處理完後院的事,便立刻去見他。”
說着又看向雪衣,柔聲道:“不管怎樣,你安然無恙回來了就好。”
雪衣擦去眼淚,點了點頭,與他一併快步進了聽風閣,一見到眼前大火,雪衣不由瞪大眼睛,驚呼一聲,突然就要往裡面衝去,嘴裡還不停地喊着“姐姐”。
司文蒼和一衆下人連忙把她攔住,“三小姐放心,二小姐根本就不在裡面。”
雪衣帶着哭腔道:“爹爹,聽風閣怎麼會突然失火?姐姐去了哪裡?”
司文蒼板着臉,一臉肅然,“爲父也在找她。”
看着迅猛的火勢,雪衣不由焦躁,“平白無故,怎會起火,而且這火怎會燒得這麼烈?”驀地,她聲音一頓,仔細聞了聞四周,隨即白了臉色,對司文蒼道:“爹爹你聞,這是什麼味兒?”
聞言,司文蒼也跟着細細聞了聞,突然臉色一變,“酒!”
哪來的酒!
跟在雪衣身後趕來的斂秋聞言,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抓着雪衣的裙角,“小姐,這事兒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咱們送到容公子那裡的酒爲什麼變成了水,這真的不是我做的……”
雪衣連忙攔住她,“別說了,這件事表哥已經交代過了,不要說出來,你怎的……”
司文蒼輕輕拉住雪衣,臉色嚴肅,語氣冷硬:“雪衣,你老老實實告訴爲父,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雪衣一臉爲難,欲言又止。
桂媽媽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來道:“老爺,是這樣的,容公子那邊要酒水,小姐便答應從府中年初備下的酒水中拿出一些給容公子送去,今兒一早就讓斂秋這丫頭去準備了些,誰料想,咱們今兒給容公子送去的酒,竟然全都別人掉了包,根本就不是酒,而是水。容公子道這事可能是下人一時大意,弄錯了,所以交代三小姐回來之後千萬不能與老爺說起,以免增加不必要的麻煩,可是……唉……”
斂秋連忙搖頭,哀求道:“老爺、三小姐,這事兒我真不知道,真的不是我,我準備的明明就是酒……”
雪衣低喝一聲:“別說了!”而後又看向桂媽媽,“桂媽媽,你先把斂秋帶回去,等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再說她的事兒。”
桂媽媽連忙應了一聲,拉起斂秋快步離去。
雪衣擔憂地看了司文蒼一眼,蠕了蠕嘴脣,想要說什麼,卻在迎上司文蒼那寒冷的眼神時,又收回了話。
就在這時,又有下人來報:“老爺,找到二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