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劇烈一顫,夜明瀾全然沒有想到她會有此舉動,一時間竟是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要怎麼做。
清淡適宜的女子香讓他有些慌亂,畢竟,她與府中的那些侍妾都不同,她是尚未出閣的大家閨秀,是個未經人事的姑娘家,那種感覺雖然生澀,卻也令人神往。
稍微猶豫了片刻,夜明瀾眸色驟然狠狠一沉,眼底劃過一絲決絕,伸手將她抱起在懷中,大步走進裡屋,將她輕輕放到軟蹋上,而後一揚手滅了屋裡的火燭。
他把頭抵在她胸前,努力壓抑着嗓音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卻聽得司顏佩悽悽一笑,沒有多言,而是微微仰頭,在他額頭輕輕一吻,主動伸手緊緊抱住他。
夜明瀾似是明白了她的心思,也不再多言,欺身上前覆上她……
簾帳低垂,有絲絲夜風透過窗子的縫隙吹進屋裡,撩動簾帳輕輕搖晃。
夜已深,將近子時,城裡城外宵禁,所有人都已經安然入睡。
瀾王府的下人和驍騎衛統領林有都是眼睜睜地看着司顏佩進了夜明瀾的房間,卻久久沒有再出來。
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只聽得“吱呀”一聲輕響,房門微微打開一條縫隙。
“林統領。”房門那裡有輕輕柔柔的女子喊聲。
林有愕然地聞聲望去,只見一抹清瘦聲音披了件寬大的袍子在身上,雙肩微微裸露一些,面容與頸肩在燭光下看去,似是泛着一層微光。
她身上的袍子是夜明瀾的,有些大了,稍微滑下一些,且也沒有不成體統,倒也沒什麼,可是在這時候,偏得正是這欲遮還休的模樣,才更讓人想入非非。
“司……司姑娘……”林有感覺心頭一蕩,連忙低下頭去不敢看她,“您有什麼吩咐?”
司顏佩拉了拉袍子,向後縮了縮,道:“這是王爺的令牌,王爺道探得玄王府今晚怕是有所行動,命你帶人在城中仔細搜查若是查到玄王府的人,便立刻拿下。”
林有連忙上前,接過她手中的令牌,一股香氣撲入鼻中,勾得他的心一陣悸動,不敢多問更不敢多想,快步退下,低頭應道:“是,屬下立刻就去。”
不管怎樣,如今玄王禁足,若是此時玄王外出,那可是抗旨不尊的大罪。
這麼想着,他便捧着令牌快步離去,卻始終都不敢再回頭多看一眼。
身後,司顏佩看着他漸漸消失的背影,不由勾起嘴角冷冷一笑。
男人,原來都是這幅德行。
司雪衣,你可一定要來,莫要辜負了我爲你準備的好戲!
想到這裡,她又折身回了屋,夜明瀾還在熟睡之中,司顏佩在他身邊坐下,替他將散落在眼前的髮絲捋到耳後,俯下身輕輕吻上他的額頭。
“王爺,若是從一開始我們便能像他們那樣,能開開心心、安安樂樂地生活在一起,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後來那麼多事,我們是不是也就不用像現在這樣,費盡心思地去害人,落得一身罪孽?
可惜,事情到如今已經一發不可收拾,我們都回不了頭了,如你所言,我們已經一腳踏入深淵,想要抽回也已經不可能,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另一隻腳也踏進去,一了百了。
只是王爺,你可知我司顏佩是真的愛過你的,我曾經把你當做我的天一樣,孃親說,爹爹在她心中就是這樣的地位。只可惜,王爺卻從未正眼看過我,在王爺心中,只有那個司雪衣!”
想到這裡,她臉色驟然一沉,直起身來,看着夜明瀾的眼神也越來越冷。
這麼冷冷看了片刻,她站起身來,拿起自己的衣物換好,又拿出一隻藥瓶,在夜明瀾鼻子前晃了晃,只見原本有些微微轉醒的夜明瀾再度沉沉睡了過去。
最後看了他一眼,司顏佩起身走到後窗,毅然從後窗跳了出去……
從玄王府出來的那幾道人影,一沒有乘馬車,二沒有走大道,而是選擇抄經的小路朝着司府去了。
夜青玄的目光時不時地從雪衣身上拂過,有些深沉擔憂。雪衣似是感覺到了他的目光,便側身衝他一笑,“放心吧,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你不用爲我擔心。”
跟在身後的秦鍾舸聞言,不由嘿嘿一笑,道:“如何能不擔心?王爺現在可是把王妃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離洛似是嫌他多話,下意識地側身冷冷瞪了他一眼,秦鍾舸故作視而不見,倒是夜青玄微微笑了笑,“你們既是明白這一點,倒也省得本王再多交代了。”
雪衣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輕一嘆。
司蘭裳喪中,全城宵禁,四下裡一個閒人也沒有,只是時不時地看到一隊隊巡邏的侍衛走過。
爲了掩人耳目,不引起巡邏侍衛的注意,此番一行只來了五人,夜青玄、雪衣、離洛、秦鍾舸,外帶了一名身手好的玄王府侍衛。
沒有馬車,幾人一路提氣運功,很快就到了司府附近。
驀地,夜青玄和離洛神色一沉,相視一眼,點了點頭,夜青玄帶着雪衣和秦鍾舸朝着另一側的巷子裡掠去,離洛則是光明正大地繼續向前走去,果見有一名黑衣人緊跟着離洛去了。
這邊的三人相視一眼,沒有多言,而是換了條路繼續向前走去,剛走出沒多言,突然只聽得身後一聲厲喝:“什麼人!”
三人停下腳步,背對着那些人,秦鍾舸低聲道:“是林有。”
聞言,夜青玄不由蹙起眉峰,林有是驍騎衛統領,是夜明瀾的人,可是他並未聽說今夜是驍騎衛當值,爲何他會出現在這裡?
凝神間,身後的侍衛已經涌上前來,只是隔着一段距離,又是月黑風高,他們根本沒有認出三人。
林有緩緩走上前來,冷聲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爲何這個時候還在城中走動?莫是不知聖上已經下令封鎖全城宵禁嗎?”
三人相視一眼,都是一言不發,只見夜青玄對着秦鍾舸使了個眼色,秦鍾舸似是會意,點了點頭。
此時林有已經走到身後,秦鍾舸正要動手,突然只聽得不知何處傳來一聲慘叫。
就連林有等人也吃了一驚,頓然停下腳步循聲望去,“這麼回事!”
隨即,一名侍衛匆匆而來,報道:“統領,我們留在後面守着的兄弟被殺了!”
林有臉色一沉,看了三人一眼,揮手對着身邊的人喝道:“你們留下看住他們,其餘人隨我來!”
“是!”衆人應了一聲,立刻有一半人馬跟着林有撤離。
秦鍾舸稍稍鬆了口氣,與夜青玄又交換了一個眼神,撇了撇各自身邊的侍衛,正要動手,只聽得黑暗中傳來幾聲輕鳴,不過頃刻間,這些侍衛就悶哼一聲,齊齊倒地不起。
秦鍾舸疑惑地上前檢查了一番,不由暗暗一驚,對着夜青玄搖了搖頭,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所有人都是被人用鋒利細刃割喉,沒有活口。”
說着,他自己也沒有來地皺了皺眉,“不像是自己人。”
夜青玄似是知道什麼,臉色沉冷肅然,擡眼掃了一圈,又低頭看着雪衣,話卻是對秦鍾舸說的:“保護好雪衣。”
秦鍾舸一愣,“王爺,還是讓屬下去吧……”
“不必。”他一擡手製止秦鍾舸,“你不是他的對手。”
秦鍾舸忍不住問道:“王爺知道這人是誰?”
夜青玄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略一沉吟道:“猜測而已。”說着,與雪衣相視一眼,點了點頭。
雪衣道:“你去吧,不用擔心吧。”
夜青玄緊緊握了一把她的手,而後一個旋身,縱身掠去。
秦鍾舸也感覺到了事情沒那麼簡單,對雪衣道:“王妃,我們先走,追上離洛再說。”
雪衣點了點頭,與他一道沿着小路向着方纔離洛離開的方向追去,不出意外的話,離洛現在已經解決了之前跟着他去的人。
然而剛走出沒幾步,秦鍾舸便又停下了腳步,擔憂地看着雪衣,壓低聲音道:“王妃小心,我們怕是……要在這裡等一等王爺了。”
雪衣瞭然,臉上倒是沒有什麼驚慌之色。
她擡頭,看到一名黑衣人幾乎是足不點地地逸來,一轉眼便到了身前,秦鍾舸身手雖不弱,可是到了他面前,卻如同是雞蛋碰石頭,不過轉瞬便被那人制服。
只見那人一揚手,對着秦鍾舸劈下,雪衣頓然出聲:“住手!”
那人動作一頓,雪衣又喝道:“不要傷他!”
聞言,那人低頭看了一眼秦鍾舸,一掌劈在他的後腦,秦鍾舸擔憂而又不甘地看了看雪衣,終是沉沉倒在地上。
“放心,他只是昏過去了。”那黑衣人似是看出雪衣的擔心,不由出聲提醒道,“我只是不希望我們談話的時候,會有人出來打擾。”
聞言,雪衣不由稍稍放了心,看來這個人並無人殺他們,他是來與她談判的。
“閣下是何人?”她心裡有一絲疑惑,總覺得這嗓音聽起來略有些耳熟。
那人輕輕笑了一聲,伸手摘下面巾,藉着不遠處店家的燈籠看來,那人面容清俊,神色微冷,嘴角浮着一抹似有似無地淡笑。
“是你!”雪衣忍不住吃了一驚,這人竟是去年她在西山採藥的時候遇到的那個神秘人,記得當時他身邊跟了四名武功卓絕的侍衛,其中一人就是溫子然。
這麼說來,他就是君瓴的那位大人!
君韶倒是平靜,淺淺一笑,“好久不見,難得你還記得我。”
雪衣冷靜下來細細想了想,像是瞬間明白了什麼,“這麼說,一開始出現、引開離洛的人,不是巡邏的侍衛,而是你的人,替我們除掉驍騎衛的人,也是你的人。難不成,你們這又是殺人又是調虎離山的,爲的就是要單獨與我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