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蘋果的水果刀不由的一頓,瞬間劃破了我的手指,凝聚成的最璀璨的色彩,如星如瑩一般綻放在了我的指間,慢慢滴落。
久遠的思緒再次回到了從前,那是當初還是少年的我們,剛跟了金哲不久,老疤被廢了,我們從醫院出來,蹲在路邊抽着煙,狗子看着我們說道:“如果有一天,我廢了什麼的,你們到時候就殺了我吧,我可不想這樣在牀上躺一輩子。”
我們幾個對視了一眼,輕笑着說道:“好,如果到時候我們也廢了,你也殺了我。”我們三個的手掌觸碰在了一起,發出了一聲清響,那是年少的誓言。
我們摟着各自的肩膀,向前走去,少年的笑聲穿過時光,純真的再次響徹在了耳畔……
看着指間血,我急忙的抽出了紙,輕輕的擦拭了一下:“我,忘記了。”我低着頭,艱難的開口。
俊哥笑了起來:“鑫鑫,別騙自己了,我知道你還記得着的。”他看着我一字一頓的說道:“鑫鑫,送我一程,我不想一輩子這樣的躺在牀上。”
“俊哥。”我低喝了一聲:“你在說什麼?你會好的,到時候咱們還要一起喝酒呢?”
“鑫鑫,你別騙我了,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這輩子好不了了。”俊哥笑的很苦,也帶着點點的不甘:“沒有了牙的狼,活着是更加的痛苦的。”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身體:“我現在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我不想在這樣下去了,鑫鑫,當我是兄弟你就送我走。”
“不,不……”我茫然的後退着,身體突然恐懼的顫抖了起來。
“鑫鑫,當我是兄弟你就送我走吧,我關俊這輩子有你們這樣的兄弟,有了愛我的,我愛的人,感覺已經知足了。”俊哥鐵一般漢子的臉上緩緩的溢出了兩行淚水:“送我一程吧。”
我恐懼的嚥了一口口水;“不,俊哥你別說這種喪氣話,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鑫鑫,你心知肚明的,我這輩子已經完了。”俊哥抽了抽鼻子:“送我走吧,躺了這兩個月對我來說都是痛苦,餘生
還有幾十年,我真的堅持不下去的。吳鑫,你當我是兄弟,就送我一程。”
我依靠着牆,慢慢的蹲下身,我抱着腦袋,痛苦的搖着頭;“不,會好的,一定會好的。”我捂着耳朵,似乎想要掩蓋俊哥的聲音。
“鑫鑫,送我走。”
“送我一程吧。”
“這樣的活着,對我來說是恥辱。我相信哪怕是你,你也不會活下去的。所以,鑫鑫,動手,送我走。”
“咱們這麼多年的兄弟了,我沒有求過你,這一次我求你,鑫鑫,送我一程吧。”
我仰起頭,任由眼淚在我的臉上肆意的流淌着:“爲什麼?爲什麼都要逼我?”我好想笑呀,我這一生到底做錯了什麼?爲什麼要過的如此踐行,活的如此痛苦。
俊哥流着淚,微笑着;“鑫鑫,好兄弟,送我走吧。”
手裡削好的蘋果還在我的手裡緊緊的握着,被我的體溫漸漸溫熱了起來:“我不能呀。哥,我做不到呀。”我哽咽的着開口,我的聲音顫抖的無助,宛如在冰冷的海水中翻滾過來的淒涼和無助,將我徹底的淹沒在了其中。
“鑫鑫,當我是你哥,你就動手,送我走。”俊哥低喝了一聲,他的眼神有些祈求的看着我。
我緊緊的咬着嘴脣,嘴裡的血腥味漸漸的濃烈了起來:“不,哥,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呀。”
“鑫鑫,哥求你了。”俊哥淚流滿面的看着我:“我求你,送我走吧。我真的不想在這樣下去了。”
我嘴脣劇烈的顫抖着:“爲什麼呀?到底是爲什麼?”也許就連問的是什麼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低頭看着手裡有些扭曲變形的蘋果,艱難的走過去,遞到了俊哥的嘴邊:“哥,吃一口。”
俊哥流着淚,咬了一口。
“鑫鑫,送我走。”俊哥哽咽的開口,眼中是一片祈求:“求你了。”
低頭看着蘋果,我眼神的苦澀悲哀濃烈的化不開,對着蘋果我就咬了一口,木然的嚼嚥了起來。我抹了一把眼淚,突然笑了起來;“
哥,我記得咱們那時候偷蘋果去,給人一棵樹的蘋果都禍害了。那時候狗子還說要把那片果園剷平。後來人拿着叉子出來追着咱們。”
“還有,咱們有一次在寢室,買完酒之後,咱們兜裡一分錢都沒有了。狗子就去學校的後面的菜園子,偷了幾個黃瓜,還有幾個生茄子,他說生茄子蘸大醬特別好吃。”說着我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了下來:“那樣的味道,我這輩子都不會忘。”忘不了的不是那樣的味道,而是曾經我們在一起的溫馨。
昔日不知那段歲月的可貴,而今生命中最璀璨的光亮。
“我也不會忘的。”俊哥死死的咬着牙,似乎是不讓自己哭出聲,可是眼角的淚卻在不停的滴落:“如果有來生,咱們還是兄弟,還要一起逃課,一起打架,一起去偷蘋果。”
“如果有來生你還是我哥。”我哽咽的說道:“到時候咱們不混了,再也不混了。”
“嗯,不混了,我們各自娶媳婦,然後好好的過日子。”
我仰起頭,但眼淚控制不住一樣,猶如衝破閘門的洪水肆意流淌,幽幽的閃着光滴落到了地面,摔的粉碎。
“鑫鑫,送我走吧。”俊哥看着我,微笑了起來:“來生我們還是兄弟,我會在時光的盡頭等着你們。”
“嗚嗚嗚嗚……”我抱頭痛哭,哽咽的聲音,彷彿無助的幼獸,在即將黑暗的天空下低低的顫抖抽搐着。
手觸碰到了後腰的冰冷,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如此來回數次。終於,我緊緊的握住了那一絲冰冷,冷到了我的血液裡,我所有的溫度彷彿都被凍僵在了此刻。
俊哥看着我臉上露出了釋然而解脫的笑意:“生生世世,永爲兄弟。”
拿着槍的手劇烈的顫抖着,似有千斤重,彷彿隨時都可以從我的手中掉落下去,我咬着牙艱難的開口:“生生世世,永爲兄弟。”我閉上了眼睛,手在不停的顫抖着:“啊……”宛如野獸般的哀嚎從我的嘴裡發出,夾雜着一聲槍響。
砰的一聲。
剎那之間,我淚如雨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