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殊途同歸

姮娥着手爲后羿安排一週年慶典,寒浞配合着她開了好長的採買清單,末了,姮娥看似無意地說:“我聽說桃木有鎮宅辟邪的功效,不如乘此機會,替王宮添些桃木傢俱可好?”寒浞應道:“小人這就去辦。”姮娥嗔道:“且莫答應得快。天下桃樹那麼多,哪能隨便就弄些來糊弄王宮。”

“這……王妃說的是,容臣細細查訪。”寒浞本來就交遊甚廣,自從主管採買事務,天下商賈更是莫不與他相識。沒幾天,寒浞就來稟報:“王妃,臣打聽清楚了,天下最好的桃木,出自西海邊的桃山。”姮娥心中一跳,啊,這與羊皮卷中的人說得不謀而合!難道,延州街市之言是真的?

她點點頭:“如此甚好,不過,傳聞不知真假,事關王宮的吉祥,不可大意。寒浞,眼見爲實,你派人親自去趟桃山。”寒浞領命而去,派十餘騎晝夜兼程趕往西海。

聽聞大王要辦週年慶,國師伯浥進諫:“夏國剛剛穩定,老臣以爲慶典不宜太過鋪張。”后羿對這位不卑不亢的前朝國師內心很有些牴觸,怎奈平時伯浥處理國家大事件件穩妥,他挑不出什麼毛病,今天聽到他這話,立刻找到了機會發作:“如果本王腦子不糊塗,國師的職責是協助朝政,什麼時候把手伸到王宮內務了?”伯浥被他喝斥,紅着臉作聲不得。后羿見了寒浞,氣哼哼地說:“那些前朝舊臣只怕還在怨恨本王,這次慶典,一定要替本王辦得極盡奢華熱鬧,讓他們看看,如今到底是誰的江山。”

下月,姮娥再次進入羊皮卷中時,她試圖去尋找上次那個賣桃木器的,可是那人卻不在了,她又怕楊戩多心,只得作罷。不過,心中有很多謎團未解。她試探着問楊戩:“你說你母親被關在桃山,你知道那座桃山在哪裡嗎?”楊戩嘆道:“天尊和師父守口如瓶,不會告訴我的,我正在想辦法探聽。如今我已修成玄功,只要知道母親所在,我就可以付諸行動了。”

姮娥道:“你想過沒有,既然叫桃山,也許是因爲有很多桃樹而得名的。”她這麼一說,楊戩忽然心中有了主意,對,我何不以桃木之名,讓三妹試試口風?”

楊戩在山中斫了一節桃樹枝,削成了一把桃木劍送給了妹妹,並對她面授機宜。某個午後,玉鼎睡了中覺醒來,看見楊蓮一個人在院中舞劍。他伸了個懶腰:“三娘,怎麼剩你一個人?”楊蓮笑道:“二哥他們被颯朵叫走了。我在琢磨二哥剛教我的劍法,伯伯指點指點我唄。”玉鼎看了她幾個動作,不由笑起來:“丫頭,你這套劍法健身可以,殺敵恐怕不成。”

楊蓮垂了頭,一臉不高興:“哼,我就知道二哥不肯教我厲害的,怕我闖禍。”一仰頭又看看玉鼎,她跳到他身邊,嬌聲嬌氣地說:“玉鼎伯伯你最好了,趁二哥不在,你教我幾招好不好?”玉鼎哪裡經得住小丫頭髮嗲:“三娘看得起你玉鼎伯伯,伯伯就教你幾個絕招,吶,有這幾招啊,我保證,那些道行不深的鬼怪都近不了你。”

楊蓮眉開眼笑跟着玉鼎練了幾式,玉鼎直誇她聰明。出了一身汗,楊蓮擺弄着手中的木劍,嘆了口氣:“可惜這是一把木頭劍,要是真劍,我現在就去找幾個妖精試試身手。”玉鼎的性格特點之一就是好爲人師,一聽她這話,連忙糾正她:“一把劍是不是具有殺傷力,可不能簡單地從材質上看。這桃木劍厲害起來,金剛鑽也比不過呢。”

“哦?伯伯的意思,我手上這把桃木劍就能取人性命?”楊蓮轉轉眼珠。玉鼎搖頭笑道:“非也,你這把劍,是這山中沒長几年的桃樹枝做的,就跟普通的木頭沒什麼差別。桃木呀,是看年代的,年代越久,威力才越大。”

“那要多少年的桃木才能堪比金石?”楊蓮好奇地刨根問底。玉鼎道:“這幾百年的桃木呀,就有了驅邪的功效,這要是到了千年以上呢,就堪比金石,能用來降妖除魔了。”

“那最老的桃木已經有多少年了呀?”楊蓮又問。玉鼎想了想:“唔,世間有棵最古老的桃樹,已經有五千年之久了。”

“哇,五千年啊!”楊蓮驚歎,“那株桃木得有多厲害!”玉鼎正色道:“那是當然,這五千年的桃木,只要一小片燒成灰給人吃下去,就會讓人魂不附體。”

“魂不附體,魂魄去哪裡呀?”楊蓮這回真好奇了。“去閻王那裡麼,還能去哪。”玉鼎笑道。“閻王要是不收呢?”“真要不收,就只有魂飛魄散了,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

楊蓮拜服地豎起大拇指:“伯伯博古通今,真是太厲害了,這世上一定沒有您不知道的事。”這真叫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玉鼎心中得意:“嘿嘿,伯伯有個外號‘崑崙大辭典’你不知道?”

“崑崙大辭典,您知不知道這株五千年的桃木長在哪裡呀?”楊蓮冷不丁緊跟着問。“哪裡?當然是在桃山了。”玉鼎脫口而出。

楊蓮忽然變了臉色:“等等……等等,玉鼎伯伯,怎麼這名字我聽得這麼耳熟啊?好像二哥提到過,說我娘在……桃山?”玉鼎愣住了,糟了,自己好像失口了!倉促之間,他趕忙捂住楊蓮的小嘴:“乖,三娘乖,你娘在的那個桃山跟這座桃山一點關係都沒有,可不能搞錯了。”楊蓮冰雪聰明,玉鼎那一臉的惶急已經露了餡,簡直是欲蓋彌彰。她仍舊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三娘知道啦,我娘在的那個桃山啊,不是因爲有桃樹,一定是因爲長得像桃子。”“額,對,對,就是這樣。”玉鼎尷尬地笑着。

夏國。寒浞收到了屬下的飛鷹傳書。他急忙入宮稟報姮娥:“王妃,我們已經找到了西海桃山,但是,桃山如今已無桃木可伐。”

“這卻爲何?”

寒浞道:“據我們派去的人打探,十一年前桃山發生一場奇異的天火,山中桃木都毀於這場天災。”十一年前?姮娥不由一怔,楊戩今年十八歲,十一年前他七歲,恰恰是他失去母親的年紀,難道這座桃山真的和他母親有關?姮娥追問道:“這場天火因何而來?”

“沒人說得清楚,屬下問了桃山周邊的原住民,有傳說是因爲……”寒浞停頓了一下,笑着搖搖頭,“王妃權當笑話聽罷了,據說因爲天帝的妹妹私嫁凡人生兒育女,天帝一怒之下將妹妹壓在桃山之下受罰,激烈的打鬥引發了天火。”

天帝的妹妹?姮娥驚得捂住了胸口,楊戩的母親竟然是天帝的妹妹!怪不得他對母親的身份守口如瓶,怪不得他想救母親有重重困難,這是天庭的懲罰,就算楊戩練成了絕世神功,以他一人之力能和天界對抗嗎?她頓時心上壓了塊巨石,憂心忡忡。

寒浞見王妃突然發愣,臉色憂急,以爲她是爲桃木之事不悅,忙補充道:“王妃莫急,屬下還打聽到,山中桃木雖然燒燬,但是唯一一株五千年的桃木王卻僥倖存活。只是這株桃木幾千年來被原住民奉爲神木,不讓砍伐。”

“五千年的桃木王?”姮娥被這句話吸引了注意力,延州賣木器人的話又迴盪在腦海,她沉思片刻,換上了笑顏:“寒大人,既然天火都不能燒燬這株桃木,當然是神木無疑。我們豈能暴殄天物。不過,我們那麼遠去了西海,入寶山而空回也太可惜,莫如以重金向原住民求取一片神木,我將它請入王宮以香火供奉,保佑我朝江山永固。”

“王妃聖明,小人一定照辦。”寒浞鬆了口氣,畢竟完成這個任務並不困難。

寒浞走後,姮娥把自己關進內室想了很久,楊戩一心救母,可不知道桃山在哪裡,寒浞打探的消息自己究竟該不該告訴他?一旦告訴他,他就可能去冒險,可是如果不告訴他,他又救不了母親,姮娥彷徨猶疑,一時拿不定主意。最後,她想到自己,自己爲了替母親報仇,不計代價下嫁仇人潛入王宮,楊戩的心情一定和自己是一樣的,做兒女的不救親人如何能安心活着!她站起身,取出一片竹簡,用左手拿刀,歪歪扭扭刻出了幾行字。

週年慶典的當天,一切就緒,只等晚上的徹夜狂歡。寒浞如期向王妃呈上了桃山神木一片,王宮到處喜氣洋洋。后羿心情大好,聽着姮娥向他報告的程序細節,無不十分滿意。當姮娥盤點當晚給大王的賀禮,其中包括一名美女時,后羿不好意思地撇撇嘴:“姮娥,這就免了吧。”姮娥勸道:“寒浞都備下了,大王就笑納罷。”

這時,一旁伺候茶水的琳琅忽然插言道:“大王、王妃,奴婢多句嘴,這位美人沒伺候過大王,更不懂宮裡的規矩,這麼隆重的慶典,萬一壞了大王的興致可就不好了。不如提前將她接到宮裡,教訓些禮儀之道。”

后羿姮娥都覺得有理,姮娥便道:“琳琅,今晚就是慶典了,我和貝姬有很多事要操心,這位美人你教導一下吧。”“是,王妃儘管放心。”琳琅恭敬地應承,“奴婢保證教會她。”

很快,寒浞遵旨將美人蓋上紅頭巾用馬車送到了王宮,琳琅接着,微笑道:“寒大人儘管去忙,交給奴婢就是。”寒浞的確分身無術,他對這次典禮高度重視,他迫切地期望后羿對他表現出的才能大加讚賞。因爲經過別院的私交,后羿已經對他信任有加,只要這次慶典給大王長臉,就是升官的好機會。

天公也作美,今兒的陽城絕對是個朗晴的日子。夕陽西下,有個年輕姑娘揹着竹簍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剛剛替家裡到集市上買了些日用品。郊外的一片竹籬茅舍,就是她的家了。女子眉目清秀,也許是想到了什麼高興的事情,她輕聲哼起了小曲,嘴角漾開了幸福的笑容。她拐進了一條小路,突然,斜刺裡衝出來一個男人,一把勒住了她的脖子,她剛要叫喊,嘴巴已被帶着**的絲帕捂住,她身子一軟,暈厥過去。男人將她拖進旁邊的林子,裡面等着兩個武士模樣的人,將姑娘裝進布袋扛了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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