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我愛的人啊

不知道是該說我誤打誤撞,還是該說我用力過猛,撞了那麼一下,蒙在我眼睛上的布條就脫落下來。

陽光太刺眼,我適應了好大一會兒,纔看清站在我面前那兩個彪形大漢。

非常高非常壯非常?,仔細一看,好像確實是鞏音殊挑選保鏢的口味。

好在他們雖然看起來凶神惡煞的,也沒有爲難我一個孕婦,不止讓我上了廁所,還解開我的手,讓我自己吃東西。

只不過,吃東西的時候有兩個?西大喊在旁邊監視着,還真不是滋味。

晚上一些的時候,其中一個保鏢接到鞏音殊的電話,她問了一些關於我的情況,叮囑他們看好我,她明天就回來。

看來她已經跟谷英傑碰面,那麼,她看到了蓋聶了是嗎,她跟谷英傑談判得怎麼樣,她能把蓋聶安全帶走嗎?

保鏢本來是就在距離我不遠的地方接電話,後來鞏音殊不知道說了什麼,他就對着另一個保鏢使眼色,要他看好我,然後他就握着電話出去了。

過了很久,屋子裡的保鏢也有些無聊了,就掏出煙來抽。

以前蓋聶也好這一口,跟我在一起後,他抽的就少了,我懷孕後他更是幾乎不碰,因此我一下子皺起眉頭,咳嗽了一聲。

可是我高估了這些保鏢的情商,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反而抽的更兇。

我實在忍不住了,開口:“大哥,二手菸對孕婦不好,您可以去門口抽嗎?”

他哼哼兩聲,指尖夾着煙看我,突然湊過來,把煙霧全噴在我臉上。

看猝不及防得我被嗆得眼淚直流,他變態地哈哈大笑起來:“都要死的人了,還那麼多講究。”

我打量他的穿着,雖然是?色西裝,但是比起剛纔那位穿的,顯得太廉價。

我再看他的食指和中指,因爲常年抽菸,?色的老繭特別明顯。

牙齒也是?色的……

“鞏音殊開給你的公子,不到五千吧?”

他斜眼打量我:“你算命呢?”

我心裡有了底:“你的工資肯定不到剛纔那位的一半,而且鞏音殊也不是非常相信你。你常年抽菸,但是你捨不得買貴的。你孩子還小吧。你身上有奶味。你應該,是一位好爸爸。另外,你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昨天或者前天,你應該帶孩子去過醫院。”

他抽菸的動作停住,看了我很久,久到我以爲他下一秒會不會衝上來打死我的時候,他低下頭繼續抽菸。

我鬆口氣,就聽他冷笑:“你以爲你很瞭解我麼?你們這些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哪知道窮人過的豬狗不如的日子?”

“有錢人家。”我彷彿拒絕這幾個字,忍不住冷笑,“你要是知道我經歷了什麼,就不會這麼說。我爸爸被人害死了,我被人挑斷手筋丟進看守所,我男朋友跟我最好的閨蜜搞在一起……好不容易獲得自由了,才發現,一直當做救命恩人的男人。竟然是害死我爸爸的兇手,還給我奶奶下毒。遇到真心相愛的男人,我很愛他,我以爲這輩子都沒人能分開我們。可是我懷孕了,他卻不要我不要孩子了,他罵我是淫婦,罵孩子是孽種,他愛上了鞏音殊。好不容易離婚了,想要開始全新的生活,卻被人綁架了。你說,還有比我倒黴的人麼?”

ωωω ▪Tтkд n ▪C 〇

他不說話,只是又點起一支菸。

我就那麼看着他,腦海中浮現他那小小的女兒趴在他肩頭的樣子。

不知爲什麼,我就覺得會是女兒。

“你女兒一定很喜歡你,她一定經常趴在你左邊的肩頭,而且她很愛流口水,因爲你衣服左右兩邊肩膀的顏色深淺不一致。”

他突然笑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麼,笑得柔和:“對啊,她好愛流口水。她還愛哭鼻子,看見穿白大褂的就哭……”

我也笑起來:“那她看見我一定會哭,我也是醫生。”

他看了我兩眼,又道:“經常給她看病那醫生,只要知道她去,總是給她準備彩虹糖果。我女兒最喜歡她,只可惜……”

他頓住,我看着他:“可惜什麼……”

門被人推開,接電話那個保鏢站在門口,對着屋子裡這位喊:“我守着,你去廚房弄點吃的來。”

屋子裡這位點點頭,看了我一眼,老實木訥地出去了。

門復又關上,但是我知道那人沒走,他就在門口抽菸。

許是覺得無聊。他開始打電話,一開始語氣挺正經的,說了幾句之後逐漸輕佻起來:“我就愛你那騷樣兒,等我回來,我弄死你。錢,肯定有錢,別說錢,就連粉都有。騷貨,只要你伺候好大爺我,好處有的是。不行,兩張嘴都要給我做,不弄得你求饒我跟你姓。”

這種話有點粗俗,更粗俗的是這個男人,好像在他眼中,女人的存在只是爲了滿足他的下半身。

噁心的男人。

不到半小時,就有香氣從門縫裡傳進來,是地三鮮的味道。

外面傳來兩個人的對話。

“老陳你不錯啊,這手藝,真是絕了。”

“過獎了,我也就會這一道菜。也就你說好吃,我老婆每次都說就沒吃過這麼難吃的。”

“你老婆很挑,這樣,你要是覺得憋屈,等回到城裡,我給你找漂亮的會伺候人的,保管伺候得你舒服。”

“不不不,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情況。我哪敢亂花錢,要不是急需用錢,這一次我也不會……不說了不說了,來來來,喝酒。”

“真有你的,這破地方還能弄到酒。好吧,橫豎今晚鞏小姐回不來,那孕婦也逃不掉,我還真是有點饞酒了。對我來說,有酒有女人,那才叫爽。我告訴你,就上次被我幹昏那女人,又聯繫我了……”

“咳咳咳,喝酒喝酒……”

夜風很涼,我的手腳被綁起來,然後繩子綁在我肚子上,再纏繞在柱子上,我根本無法動彈。

只能扭頭打量這間屋子,除了捆綁我的這個椅子還有不遠處的桌椅,還有靠窗的一張木牀,幾乎就沒有別的設施。

鞏音殊很聰明,早就把屋子裡的其他東西收起來,就連兩個保鏢給我送飯的碗,也是一吃完就拿走了的。

那個保鏢說對了,我還真的逃不掉。

外面傳來蟲鳴聲,天已經完全?下來,外面罵罵咧咧的聲音漸漸小了,然後是砰的一聲,像是什麼重物砸在地上的聲音。

“好酒,再來,我乾杯,你隨意。”

是那個粗俗的保鏢喝醉了,而那個叫做老陳的,很快端着一碗什麼東西出現在門口。

我感激地看着他,他頓了頓,走過來把碗放下,給我解繩子,邊解邊道:“你放心,他喝醉了,你快吃。”

繩子解開後,我迫不及待活動身體,肚子裡的小傢伙也憋壞了,動個不停。

我大口大口吃飯,不管結果如何,都不能餓着肚子裡那位。

吃到一半才發現屋子裡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回過頭去,哪裡還有來陳的影子。

我現在基本確定在鞏音殊回來之前他都不會傷害我,於是我沒有多想,繼續低頭吃飯。

吃了兩口覺得哪裡不對勁,在扭過頭去,就在剛纔捆綁我的椅子上,靜靜握着一隻。

心跳加速,血液都沸騰起來,隱約明白了什麼之後,我快速走過去拿起來,攥在手心裡回到桌子邊。

一點就亮了,並沒有設置密碼,我點開綠色通話鍵,不期然就看到了裡面的通話記錄。署名全是“囡囡”。

看來我還真猜對了,他真的有個女兒。

只是不合常理啊,一般有家室的人,是不會被挑選來做保鏢的。

剛纔他好像說到急需用錢來着,難道是爲了這個?

可是我不敢多想,我怕是他忘記了拿,這會兒回來找,那我就是暴露了。

小心翼翼走到門口,還是沒有他的影子,只是對面的房間裡傳來另一個保鏢的鼾聲,然後有腳步聲朝着我這邊過來。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死死攥着,想了想塞進袖子裡,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坐下吃飯。

腳步聲出現在門口,我沒有轉身,繼續吃。

腳步聲出現在我身後,我渾身的毫毛都豎起來,他發現不在了,還是發現被我拿走了。

我的背影一定在顫抖……

沒有動靜,這太詭異了,我不由的懷疑他是不是拿了刀子站在我背後想要刺殺我。

我慢慢轉過身,就看見他端着一杯水站在那裡,就那麼看着我。

看我看着他,他把紙杯放在我面前,說了句“慢慢吃”,然後又往外走。

“等等。”我喊住他,猶豫了兩秒鐘開口,“抱歉,我不是故意偷聽你們談話,我知道你是急需用錢纔來到這裡。方便告訴我,是你女兒怎麼了麼?”

看到他挺直脊背的瞬間,我就知道我的猜測又一次鬼使神差地對了。

他慢慢轉身,臉上雖然淡淡的,但是我看到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看向我的眼神透着戒備。

我趕忙開口解釋:“你別誤會,我是醫生,我認識一個非常有名的兒科專家,任何疑難雜症去到她那裡,都有辦法解決。我……我只是想幫你。”

“你憑什麼幫我?”他冷冷開口,“憑醫者父母心,還是憑你賭我會心軟放你一條生路?”

“都不是。”我直視他的眼睛,“我沒有賭,我只是出於一個媽媽的心。沒有哪個父母忍受得了孩子生病。我是真的想幫你,濡沫子你知道嗎,我實習的時候她曾經帶過我。她帶的醫療團隊……”

他打斷我:“你說的是那個濡沫子嗎?”

我點頭:“對,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濡沫子。我可以幫你聯繫她,她名下有基金會,可以減免你們的費用。”

他看着我,並沒有立刻回答我,只是盯着我看。

我淡定地任由他打量,心裡猜測着,是怎麼回事。

是他故意留給我的,還是他不小心落下的?

過了一會兒,他問我:“你確定她會幫忙?”

我點頭:“百分百確定,只需要一個電話,就能搞定。我工作那家醫院名下有‘天使救助基金’,我可以幫你們申請術後費用。”

看他表情有點鬆動,我繼續道:“你女兒的情況很嚴重是嗎,有些先天疾病越早治療越好,拖下去只會越來越嚴重。你是好爸爸,肯定願意爲了女兒付出一切是不是?現在就看你,是不是願意相信我。”

他突然抓着頭髮,捂着腦袋蹲在地上,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她剛生下來,醫生就說她是先心病。一開始我們……還以爲等她長大了就可以做手術,可是就在我們滿懷希望籌錢的時候,噩耗傳來:她的情況很特殊,根本沒辦法做手術。也就是說,只能等死。我怎麼……我怎麼能讓她死?我願意死的人是我,我寧願死的人是我。”

我心裡一陣哀慼,爲了他,也爲了他的孩子。

他說完,保持着低頭的動作沒動,過了一會兒,他擡起頭看我,目光裡滿是期待:“你真的可以幫忙嗎,北京的醫生都說沒辦法,叫我們別浪費錢了,你真的有辦法嗎?”

我直視他:“你遲疑一分鐘,你女兒就多受罪一分鐘。要不要信我,選擇權在你。”

他下意識就去看外面,然後他道:“你有什麼條件?”

我微微笑起來:“本來我是想和你談條件來着,要你放了我。但是我不能那麼自私,我要是跑了,鞏音殊不會放過你。我不能爲了救你女兒。反而害得她失去爸爸。”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留下來你會死的,鞏小姐說了,你必須死。”

“死就死唄,我也活夠了。死之前能幫到你,我很開心。”

就在這時候,外面傳來喝醉那個保鏢的聲音:“老陳,老陳,我要喝水……”

老陳換換看我一眼,又看了看我的袖子,然後出去了。

我心跳如雷,不確定到底怎麼回事,略一思量,我給鄭懷遠打電話。

不知道爲什麼,腦子裡跳出來的第一個人就是他。

電話響到第二聲就接起來,聽見那熟悉的聲音我一下子捂着嘴哭起來:“鄭懷遠,鄭懷遠……”

尖銳的男聲:“憶憶,憶憶,是不是你,你在哪裡?”

“我不知道,我被鞏音殊綁架了。”

“我知道,我們正在找你。你別害怕,別害怕知道嗎?我很快就來救你,你信我。”

我不敢哭得太大聲,怕外面的人聽到,卻也知道通話時間不能太長,就問:“你能根據這個電話找到我的位置嗎?”

他的語氣裡全是掩藏不住的焦急:“我正在搜,你別緊張。她有沒有欺負你?”

“我……我可能毀容了。”說到這裡我就來氣,鞏音殊就是個變態,她一刀了結了我,我還好受點,這麼煎熬着,真是痛苦。

“呸呸呸,說什麼喪氣話。就算你毀容了,我也不嫌棄你。”

我心裡稍微好受了一些:“蓋聶那邊有消息嗎?”

“嗯,有。鞏音殊和谷英傑碰面了,駱安歌帶着人一直跟着,也跟蓋聶聯繫上了。你放心,他沒事的。”

聽到這一句,這些天來的擔驚受怕終於得到了釋放,我突然覺得,只要他沒事,這一切都值得。

外面傳來腳步聲,我嚇得差點握不住:“鄭懷遠,保鏢來了。”

“剛好,我搜到你的位置了。你別怕,我馬上過來。憶憶,等我。”

我快速掐斷電話,刪除通話記錄,然後順着地面把滑到椅子下面。

門被推開,老陳站在那裡,遲疑地看我:“你……需要處理一下傷口嗎?”

我搖頭:“不用,我累了,想睡一會兒,可以嗎?”

我把手伸到他面前:“你要是怕我逃跑,可以幫我的手腳綁上,只是有一條,求你別再勒我的肚子。我的孩子受不了。”

他遲疑了一下,走到椅子那裡拿起繩子走過來,然後虛虛地把我的手捆起來,示意我躺到牀上去。

我走過去,還真是累了,我得休養生息,等鄭懷遠來救我。

等我躺到牀上,老陳又跟過來,拉起繩子剩餘部分,把我的腳捆起來。

其實就算他不綁我,我也不敢逃。

明明很想睡可是閉上眼睛又覺得特別清醒,肚子裡的小傢伙一點也不安穩。踢來踢去,我側過身面對着門,就看見老陳拉着椅子坐在門口,打算守在那裡。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被我說動,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發現他的不見了。

看着看着,疲倦來襲,我緩緩閉眼,隱約聽見電話響起來。

老陳的聲音特別溫柔,迴盪在院子裡,再透過窗櫺,傳到我耳膜裡。

“囡囡,想爸爸了嗎?嗯,爸爸也想你和媽媽。囡囡好乖……爸爸已經找到最好的醫生,我們囡囡一定會沒事的。胡說,囡囡不會死……爸爸不會讓囡囡死的。”

到了後面,已經有點哭腔,不過很快又愉悅地笑起來。

我就這樣進入了夢鄉,直到被人拎起來。

清冷的月光下,老陳的臉透着一股子堅毅:“我放你走,但你要答應我,一定要救我的女兒。”

說着他就來解我的繩子,動作迅速。

我喊了他一聲:“老陳,老陳,你聽我說。你這樣,不止幫不了我,還會害了你自己。”

他驀地停下手裡的動作,看着我:“你有辦法?”

我大口大口喘氣:“我很感激你,你是善良的老實人。所以我纔不能害你,你放心,我沒事的。”

他頹然地坐在地上,背抵着牀:“那……那你還會幫我的女兒嗎?”

“我肯定會,任何孩子,我都會幫的。你放心,你完全可以放心。”

他捂着臉,帶着哭腔:“我真的是被逼的沒辦法了,我想在最快的時間內拿到最多的錢,帶孩子出過治療。”

不管面對的是善良的還是邪惡的,生活從來都會露出猙獰的一面。

這一點,我早就領教過的。

我們都沒說話,過了一會兒,他站起來,把遞給我:“你可以現在就幫我打電話嗎?”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訕訕縮回手:“抱歉,是我心急了。”

我笑了笑,接過電話,撥出濡沫子的電話。

其實我心裡一點底都沒有,濡沫子是很情緒化的人,她要是心情不好或者受了委屈了,天王老子找她她也不理。

我們好久沒聯繫了,不知道她現在心情好不好。

電話一直響,沒有人接。我不記得她家裡的座機也不知道她工作室的電話,只好一直打。

打到第四遍的時候,老陳的臉色就變了,他狐疑地看着我,好像我騙了他似的。

我心裡直打鼓,濡沫子要是再不接電話,估計我就危險了。

還好還好,很快那邊就傳來清脆的女聲:“你好。”

我激動得跟什麼似的:“師傅師傅,是我,是我。”

她聽出來我的聲音:“江別憶,你還有臉給我打電話,是不是忘記咱們的約定了?”

我看了一眼老陳,他心急如焚的,不斷示意我說正事。

我咳嗽了一聲,沒告訴濡沫子我被綁架了,只是問她最近能不能來康城一趟,幫忙做一臺先心病手術。

她知道我的脾氣。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會找她幫忙。

她倒也沒跟我客氣,要我先把孩子的病歷傳給她看,再做決定。

這就證明還有希望,我脆生生答應下來,掛了電話就催老陳趕緊去弄病歷。

他欣喜若狂的,接過噼裡啪啦按了幾下,遞給我。

我左右翻動着,至少五十張病歷,是全國各大兒童醫院的。

看來他時刻準備着,還真是好爸爸。

可惜他的是舊款,光是發那些病歷,就耗費了將近一個小時。

大功告成的時候,老陳激動得一把抓住我的手:“太感謝你了,你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

他一下子跪在地上,不斷對着我磕頭,說着感謝的話。

磕完頭他站起來,扯掉我身上的繩索:“你快走吧。要是天亮了,就來不及了。出了門左轉,有一條小路通往山下,你一直走一直走,不要回頭。”

我沒告訴他有人會來救我,只是說不能連累他。

他拽着我下牀,推着我往外面走:“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話,你救了我女兒,我放了你,這有什麼。”

“那你怎麼辦?”

“你別擔心,我有辦法,鞏音殊不會懷疑我的。”

我抓住門框:“不行,我們一起走。”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掏出槍,對着他自己的手臂就是一槍。

我尖叫着要去阻止他,爲時已晚。

鮮血濺了我一臉,老陳捂着手臂滑到在地,語氣急促:“快走。再不走來不及了。”

我看着他手臂上那冒血的傷口,一陣眩暈,並沒有走,而是蹲下身,從他口袋裡掏出來。

鄭懷遠的語氣很急促:“憶憶,你別害怕,我馬上就來。”

我控制着呼吸,怕他擔心:“我沒事,你那裡有醫生嗎,這邊有人受傷。”

“有,我帶了一個婦產科醫生。”

反應過來他是擔心我的身體出問題,我心裡暖暖的,有交代了幾句,這才掛斷電話。

老陳疼得臉都變形了,他想僞造我逃跑的現場,想讓鞏音殊相信他。

但是他不知道,鞏音殊很聰明,他這點小伎倆,怎麼逃得過她的“法眼”。

我扶着他坐下,撕下裙襬給他包紮傷口,然後起身去找能用的東西。

對面的屋子裡,那個人還在呼呼大睡,說實話,睡相很難看。

找了一圈,根本沒有可用的東西,除了抽屜裡那幾包頭痛粉。

有總比沒有好,要不然老陳非得血流乾而死。

回到房間他已經疼得神志不清了,卻還是堅持要我走,不要管他。

我把全部頭痛粉倒在他傷口上,然後撕下幾條被套幫他止血。

就在我認真幫他處理傷口的時候,外面響起老陳的聲音:“鞏小姐,人質……人質在,在的在的……我沒喝酒,我真的沒喝酒。我就是太困了眯了一會兒。”

“鞏小姐,您等着……”

急促的腳步聲從對面傳來,我跟老陳對看一眼,在他還來不及做出反應的時候,我衝到門口,拾起那支槍,躲在門背後。

跌跌撞撞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渾身是汗,握槍的手一直在抖。

“鞏小姐,您放心,那孕婦跑不了的。老陳一直守着她……好的好的……”

門被推開,一隻?皮鞋邁了進來,緊接着是高大的身軀。

那人走進來,左看右看,好像覺得自己產生幻覺了,他揉了揉眼睛,對着電話那端:“鞏小姐,您等一下,我等下打給您。”

他往前走了兩步,我抓住時機跳起來,拿着槍用盡了全身力氣,敲在他後脖頸上。

他晃了一下,扭過頭看我。

我嚇得後退了兩步,倒在門上,整個人朝後面倒去。

驚魂未定之際,我抓住門把手,勉強控制住身體。

可是,腳又被崴了一下。

就在此刻,映入眼簾的,是滿身是血的老陳撲過來,用一個電影上經常看到的姿勢,手腳並用絞住那人的脖子,然後往一邊擰了一下。

只聽卡塔一聲,那人歪了歪脖子。倒在地上。

老陳倒在地上,看了我一眼,說了句“快走”,兩眼一?就昏了過去。

鄭懷遠帶着人趕到的時候,我的腳踝已經高高腫起來,而老陳,像個血人,面目都辨別不清楚。

鄭懷遠衝進來第一件事就是緊緊抱住我,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我一顆心終於落回肚子裡。

直升飛機載着我們離開,醫生給老陳止了血用上氧氣,提醒我們得儘快送醫院。

我身上披着鄭懷遠的外套,饒是這樣,我還是覺得自己特別狼狽。

好在他是自己人,我也沒覺得尷尬。

“蓋聶那邊什麼情況?”

鄭懷遠一邊幫我處理臉上的傷口,一邊淡淡道:“一切盡在掌控中,我們先送人去醫院。然後我就帶你去找蓋聶。”

我窩在他懷裡:“鄭懷遠,你知道醒過來的時候我在想什麼嗎,我想你一定會來救我。所以一開始的害怕過了以後,我就不怕了。你是我的福星,是不是?”

他寵溺地捏了捏我的鼻尖:“都是我不好,忽略了鞏音殊纔是最危險的。我應該留在你身邊的。”

我搖搖頭:“不關你的事,你別自責。你能來,我很高興。”

他把蘸了血的棉籤丟在垃圾桶裡,捧起我的臉看了又看:“嗯,應該不會留疤。就算留也沒關係,我們做個微創手術就好了。”

我摸着自己的臉:“要是留疤,蓋聶會不會嫌棄我?”

“他敢,我揍死他。我告訴你,這次事情解決了以後,你可得好好晾一晾他,不能慣他的爛毛病。否則,以後他吃的你死死的。聽到沒?”

我嗯了一聲:“有你保護我,他纔不敢欺負我。”

他低頭看我:“還有鞏音殊,這個女人太危險了,不定時炸彈。她現在已經處於瘋狂的邊緣,不知道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還有,我的人查到一件事,細思極恐。”

“什麼?”

“你還記得桂耀明手裡有一條特殊通道吧?”

腦海裡驀地閃過什麼,我瞠目結舌的:“你的意思是,他們乾的那些非法勾當,都是從那條道?”

“對,大家都以爲他們走的是駱三哥的渠道,其實不是。”

我沉?,良久道:“還真是細思極恐,這兩人到底都幹了些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鄭懷遠搖頭:“罄竹難書,一言難盡。”

一直跟在鄭懷遠身邊那年輕人看了看後面那被打暈了的保鏢,低聲問鄭懷遠怎麼辦。

鄭懷遠想也沒想:“你做主吧,不用問我。”

那人點點頭:“你放心。我會處理乾淨的。”

把老陳送到醫院,我們又馬不停蹄前往潿洲島。

鄭懷遠說現在谷英傑鞏音殊這一方和駱安歌這一方僵持着,因爲潿洲島附近漁民太多,所以駱安歌不敢擅自採取行動。

畢竟,谷英傑那一方早已喪心病狂,他們草菅人命慣了,根本不會在意別人的死活。

但是我們不一樣。

天剛剛亮,我迎着曙光,想象着終於要見到日思夜想的人了,第一句話要說什麼。

鄭懷遠接通了遠程電話,要他的人把潿洲島的景象傳上來。

大屏幕上,一片大大的海域,看起來很平靜,一個人也沒有。

但是越是安靜,越是危機四伏。

我盯着看,沒看見蓋聶,就問鄭懷遠怎麼回事。

他倒也沒有隱瞞我:“谷英傑那邊有蓋聶的人。據他講,蓋聶已經恢復意識。但是奇怪的是,他好像並沒有要被救的意思。”

我瞪大眼睛,什麼意思,他想跟谷英傑同歸於盡嗎?

鄭懷遠搖頭:“我也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麼,你跟了他那麼久,要不你來試試?”

我搖頭:“我猜不到,我能想到的就是他要跟他們同歸於盡。”

這時候畫面晃動了幾下,再恢復清晰的時候,就看見兩個?西大喊推着輪椅出來。

坐在上面的,赫然是蓋聶。

他瘦了好多,下巴比我的還尖,身上穿着一套藍色的衣服,下頜緊緊繃着,只是眼神依舊清亮。

我撫摸着屏幕,像是面對面撫摸他似的,然後我捂着嘴哭起來。

我愛的人啊,我愛的人啊,你等我,你等我。

兩個?西大漢推着輪椅走在棧道上,蓋聶基本就沒動,不過我認出來,他好像在講話。

可是那兩個?西大喊面無表情的,直挺挺地走着,好像沒聽見他的聲音。

我看着鄭懷遠,他也狐疑地看着我,然後他突然一拍大腿:“我怎麼沒想到,蓋聶是在說脣語,他一定是在向我們傳遞信號。”

他立馬叫人截屏,發給他們警局裡的脣語專家看。

不到五分鐘,專家回覆,蓋聶說的是:裡面有炸彈,別輕舉妄動。

算是補上前天的,昨天欠你們的,明天補上。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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