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府巡按府}
這夜晚裡,京城裡又下起了雪,只見那雪花零碎的飄落着,深切切的,好象有千絲萬縷的情緒似的,有一絲揭開藏頭露尾般的□□感。雪花形態萬千、晶瑩透亮,雪花悄然地飄落着。此刻傷勢未痊癒的張紹民身披一件青色的長衫來到窗邊,用手推開緊閉的窗門,那一瞬間冷風吹入,這讓張紹民感覺到了一絲冷意,只見其拉了拉披在身上的長衫,之後便依靠在窗邊,望着那飛舞的雪花,一朵,又一朵像是漫天的蒲公英,又像是無數幼小而不可名狀的生命,在蒼茫的夜空中顫動、沉浮、盪漾。在不知不覺中,張紹民只感覺眼前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了,悠然的雪花反而給這夜晚帶來一種詩意的寧靜,不由脫口而出:爲嫌詩少幽燕氣,故向冰天躍馬行。
待其話音剛落,便聽得屋外“啪啪啪”的鼓掌聲,這掌聲中還伴隨着一個鏗鏘有力聲音傳入他的耳裡:“紹民兄,好雅興!”那一刻,張紹民便機警的開口問道:“是誰,誰在外面?”張紹民剛說完此話,便有一個少年從外間推門而入,張紹民上下打量着,只見其身形極爲欣長,穿着一件藍色雲翔符蝠紋勁裝,腰間繫着犀角帶,只綴着一枚翠綠的玉佩,身披着一件灰色的披風,此刻那風帽上那黑色貂毛之上夾雜着雪花迎風飛舞,當那少年將戴在頭上的風帽褪去之時,張紹民纔看清楚來者是誰,繼而微微一笑,開口說道:“原來是辰逸兄,我道是誰如此大膽,敢在深夜偷偷潛入我這巡按府。”
簡辰逸嘴角微微上揚,並未理睬張紹民,而是解開披在身上的那一件披風,隨手扔在了一邊的屏風之上,直徑走到圓桌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悠悠將一個反扣在托盤裡的茶杯放正後,便拿起茶壺往裡面倒了一些茶水,爾後,端起那個茶杯湊到嘴邊,抿了一口,而此刻的張紹民對他這一系列的舉動,心中感到一絲莫名其妙,便隨手關上窗門走到那圓桌邊上,坐在他的身邊,一臉嚴肅的開口說道:“不知辰逸兄,深夜造訪,所謂何事?”
簡辰逸並未直接回答張紹民的問題,只是低頭望着那杯中的清澈的茶水,還時不時的晃動着手中的茶杯,淡淡的問道:“紹民兄,你還愛着天香對嗎?”說完此話,他看了一眼張紹民,繼而又說道:“天香今日來看過你,怎麼,紹民兄還是忘記不了嗎?”
張紹民聽得此話,臉色一變,心中暗歎:天香傍晚纔來看過自己,這纔過去幾個時辰,簡辰逸這個內衛指揮使就已然知曉了,皇上的內衛果然是名不虛傳。念及此,只見張紹民也端起那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爾後看了一眼簡辰逸,淡淡的回道:“我是對天香難以忘懷,因爲她一直住在我這裡。”說道此間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繼而說道:“當年,我恩科高中,被皇上欽點爲狀元,在金殿之中,我見到了身着綠衫的天香,看到她那天真無邪的笑容,我的心會感覺到一絲溫暖,而她那灑脫爽朗的性格,讓我爲之折服,那一刻起,天香的一切我都想知曉,她的一顰一笑都彷彿都能牽動我的心,可是後來在妙州我看到天香跟隨一劍飄紅離開時,我發現自己在那場感情中輸了,我一直以爲天香想過那自由自在的生活,而我身在官場很多身不由己,一劍飄紅能給的,我給不了,駙馬也給不了,所以天香纔會選擇一劍飄紅,跟他浪跡天涯,可是後來當我看到她再次回到宮中時,我才發現自己錯了,天香真正愛的人是駙馬,她爲了愛,她爲了他,天香心甘情願的回到了那束縛住她自由的皇宮之中,陪伴在駙馬爺的身邊。”
說完那番言語之後,他的腦海裡閃過了天香傍晚之時來看自己的畫面,那時自己正在爲自己的傷口換藥,聽到僕人來報說天香公主前來探視,在院子中等候,便草草的包紮了一下傷口,心中奇怪以往天香都是大大咧咧,入府也不會找人通報,可是今日怎麼會?念及此,張紹民便披了一件長衫便趕到往那院子中,當自己來到院子中,看到天香穿着一襲素腰的滾雪細紗襯底的席地長裙,裙角的邊上用銀色的閃線層層疊疊的繡上了九朵曼陀羅花,在一片雪白中閒的格外注目,裙領由兩條銀色織錦細帶交叉掛頸的樣子。外襯着一件純白色的大麾。而她那如絲綢般柔滑的秀髮隨意披散在身後,此時已然盤起,用那由三支尾端帶紫白水晶珠串起的細釵組成,輕輕的環繞着如墨般的青絲,獨獨留出了兩縷豔紫色的秀髮,伴着步調頻頻晃動。當時張紹民看到如此裝扮的天香,爲之驚呆,有一瞬間他以爲是自己的錯覺,愣了一會神,直到身邊的小廝提醒之後,纔回過神來,急忙趕上前抱拳單膝跪地行禮道:“下官八府巡按張紹民見過公主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天香見他如此,又想到自己因爲馮素貞而辜負了他對自己的的情誼,心中不免多了一絲愧疚,那一刻,天香本想上前扶他起身,可是剛伸出去的手停滯在半空中,愣了一會後,好似想到了一些什麼,便又自己的手縮了回來,對張紹民悠悠的說道:“張大哥,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多禮,快起身吧,之前我聽說你受傷了,便想前來探視,可巧遇上駙馬出行去西南,再加上父皇因爲長贏老兄謀逆之事傷心難過,我要陪伴左右,所以到如今纔來探視,希望張大哥不要怪責天香。”那一刻,張紹民聽得天香如此便知曉在她的心裡排在第一位的永遠是馮紹民,而自己則是她的張大哥,在她的心裡無一席之地。之後兩人只是寒暄了幾句,天香便離開了,那時,張紹民望着她離開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那一刻,他明顯的感覺到她與自己的距離越來越遠。想到此間,他的手一顫抖,拿在手中的杯子一傾斜,那滾燙的茶水燙到他的手,那一刻,張紹民才從剛纔的回憶中醒悟,尷尬的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簡辰逸,而此時的簡辰逸好像也有所思,呆呆的望着那杯中的茶水,張紹民便嘆了一口氣,開口對其說道:“辰逸兄,你是否也不曾放下過對天香的愛?”
簡辰逸如夢初醒一般,抿了一口茶,看了一眼張紹民,淡淡的說道:“是的,我從未放下對天香的愛,她是我在那死氣沉沉的皇宮唯一看到的一絲生機,可是我對天香的愛和你不同,我只求能默默的守護着她,不讓人傷害她,這樣就足夠了。”說到這裡,簡辰逸的腦海裡閃過的卻是劉長贏謀逆的那一日,在公主府中天香對自己說的話,她說自己喜歡馮紹民,她說自己發現馮紹民漸漸的走進了她的心,就猶如一顆幼小的種子一般在她的心裡紮根發芽,馮紹民的才華,馮紹民的武功,馮紹民一切的一切都讓她難以忘懷,見馮紹民受傷不開心眉頭深鎖,她就會有一種心疼的感覺,她說自己原本以爲在妙州時跟一劍飄紅離開,會過着嚮往的日子,會很逍遙,會很開心,可是她錯了,在那時她才發現自己已然習慣了馮紹民,開始思念馮紹民,甚至渴望回到馮紹民的身邊。念及此,簡辰逸微微的嘆了一口氣,拿起那杯茶,對張紹民說道:“來,張兄,以茶代酒爲我們共同的愛,共同的失敗,乾了這一杯吧。”
張紹民聽他如此說,便也端起那杯茶,頭往後一仰便一飲而盡,待其將茶杯放下後,看着眼前心事重重的簡辰逸,便開口問道:“辰逸兄,今日深夜前來,我想不單單是爲了問我天香之事吧?”而此時的簡辰逸其實心中並未想好,怎麼把少主要將馮紹民帶走之事與其和盤托出,他本想將此事告之皇帝,可是他又心存私心想保東方毓周全,於是乎便盯上了暫代九門提督一職的張紹民,因爲他不願意看到天香失去馮紹民之後,那傷心欲絕的模樣,在百般糾結中,聽的張紹民這一問,讓簡辰逸心中一驚,便謊稱道:“張兄不愧是狀元出身,心思果然縝密,其實我今日次來確有一事,今早,內衛得到消息說有人想在西南戰場上對駙馬爺不利,本想將此事告訴皇上,可是你也知曉自從劉長贏之事後,皇上更沉迷長生之術,無心朝政,後來想去告訴天香,可是你也知曉她對內衛探聽他人私隱之事耿耿於懷,我思此事事關重大,所以我想煩勞張兄前往公主府告之。”
聽得此言,張紹民站起身,望着簡辰逸說道:“辰逸兄,此話當真,既然如此,我這就前往告之。”說完便走到內室之中,換起了衣衫,而此刻在外室的簡辰逸對張紹民說道:“此事就煩勞張兄了,在下先行告辭了。”說完此話,還未等張紹民回話,便拉開門離開了,待張紹民追出之時,簡辰逸早已消失在黑暗之中,見此張紹民只得無奈的搖了搖頭,收拾了一下,便騎馬趕往那公主府。而剛纔簡辰逸和張紹民交談之事,被尾隨簡辰逸而來的隨雲軒看在眼裡,當他看到簡辰逸離開,自己也便施展輕功離開,恢復陳邦的身份,趕在簡辰逸之前回到了那內衛指揮所之中,裝着若無其事一般。
{公主府}
此刻的天香披着那件大麾正倚坐在門檻上觀賞着從天而降的雪花,神情有一絲呆板,回想當日,馮紹民議完政事回到公主府內,當他走進庭院時踏着積雪走至院中,那時他閉上了雙眼靜靜感受着那飛雪帶給他的片刻寧靜,當時只聽得他脫口而出道:“點點碎片入紅塵,零零散散落下來。洗滌塵世之污濁,渲染世間一純白。”那一刻,天香本不想上前打擾,可是不知爲何,她總是不想讓他孤單一人,總想陪伴在他的身邊。念及此,只聽得天香輕聲說道:“有用的,你還好嗎,天香好想你,你知曉嗎?”
就在天香思念之際,只見杏兒從外院趕來,對着天香一俯身,繼而說道:“公主,八府巡按張紹民在府外求見,您看……”天香聽得杏兒那般說,一臉驚奇的望着她,心中疑惑着張大哥怎麼會這麼晚還來我公主府,爾後嘟囔着說道:“杏兒,你去請他進來,讓其到這裡來見我吧。”
“諾。”只見杏兒應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一路小跑趕到府門外去請張紹民入府,只見那個張紹民在杏兒的帶領下直徑趕到了公主的寢殿門口,當他看到天香倚坐在門檻上,便上前打千請安,天香見他如此,便開口說道:“張大哥,你這麼晚前來爲了什麼事情?”此刻張紹民起身,將簡辰逸告訴自己之事告之了天香,當天香聽到有人要暗害馮紹民,便“噌”的一聲便站起來身,只見她身上的那件大麾順勢落到了地上,此刻天香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走至張紹民跟前,有一些緊張又有一些激動的說道:“張大哥,這消息準確嗎,如果是真的,那我們該怎麼辦?”
張紹民本想安撫天香幾句,可是話到嘴邊卻不知如何開口,於是乎便呆呆的望着眼前那焦急之人,就在此時只聽得天香嚷道:“桃兒,杏兒,爲本公主準備行裝和馬匹。”此刻從外院趕來的桃兒見天香神色緊張,便看了一眼在邊上的杏兒,走到她邊上小聲的問了一句:“這是怎麼了?杏兒只是對其使了一個眼色,並未回答她的問題。
在旁的張紹民上前抓住天香的胳膊,對她說道:“天香,你冷靜一點好嗎,越是這樣的時刻,你就越要冷靜,明白嗎?”天香掙脫開張紹民的手,對他說道:“你要我怎麼冷靜,有人要害他,爲什麼會這樣,張大哥,我要到他的身邊去,我答應過他會一直陪在他的身邊……”說到這裡天香無力的癱坐在那門檻之上,沉寂了一會後,帶着哭腔拉着張紹民的衣衫說道:“張大哥,帶我去他的身邊好嗎?”那一刻,張紹民無奈的望着眼前之人,便開口說道:“好,我隨你一同前往。”之後便各自準備着,此乃後話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