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羽茶莊}
東方毓離開驛站以後,心中充滿了失落,他的精神有一些恍惚,爲什麼她會那樣的故意疏遠自己,難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嗎?“南公子,你回來了。”身邊那人的這一句話打斷了東方毓的遐想,擡頭看了一眼,‘鶴羽茶莊’四個大字映入了他的眼簾,此時的東方毓無奈的笑了笑,他都不知道自己這一路是怎麼回來了,因爲心中充滿了苦悶,無心搭理周圍的一切。
“爺,您回來了……”凌宇在茶莊內見東方毓回來,便上前迎道。
“凌宇,讓人通知王公公,今晚亥時我要將紅嫣送入驛站,讓他在驛站中的人做好安排。”東方毓一邊走入屋內,一邊對身邊的凌宇說道。
“諾。”凌宇一邊應聲一邊退出屋子向外面候着的人交代了幾句,便復而轉身回到屋裡,站立在東方毓邊上,他看着自己家的主子手中快速的轉動着那一串檀香念珠,此時凌宇知曉,東方毓心中的那一份不平靜,他是用那念珠在平復自己的心情。
良久,只聽得東方毓悠悠的開口說道:“凌宇,今晚之事以後,讓人暗中通知王梧,就說駙馬馮紹民已經開始在調查他了,讓他多加提防。”
“爺,駙馬在調查王梧嗎?”凌宇不解東方毓此舉是爲何,開口問道。
“凌宇,馮素貞之所以會喬裝居於廟堂之上,就是爲了查當日馮家的慘案,爲了能讓她早日了卻這樁心事,前日我已經將王梧之事告之,以她的聰明才智我想一定能發現什麼,所以我纔是讓人提醒王梧一下。”
“爺,王梧不是一直在幫爺嗎,這樣一來爺手中就少了一顆棋子了,還有我們提醒了王梧,他有了防範,馮紹民再下手就難了,屬下不明,爺爲何要如此安排?”
“王梧現在對我來說已無多大用處,唯一的用處就是用他去抓十三叔罷了,我現在最想要的是他這麼些年收集起來的那些黃金,只有通知了王梧,他心中恐慌,就會想轉移那些黃金,這樣一來,我們纔會知曉黃金的藏匿之處。還有那王梧也不是素貞的對手,以素貞的才智,我想即使王梧知曉,她也有辦法解決此事,我現在要的就是製造混亂,這樣我纔可以漁翁得利。再者說有我在暗中操控一切,我不會讓素貞受到什麼傷害的,好了,凌宇,你去吧,按我說的辦。”
“屬下明白了。”東方毓見凌宇離開後,便拿起了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便好像想起了什麼似得,放下茶碗,急急往內院走去。
不多時,東方毓便來到了紅嫣的廂房前的院子門前,當他站門口時,只聽得紅嫣在那兒感嘆道:閒愁總付醉來眠,只恐醒時依舊到樽前。 不如前事不思量,且枕紅蕤欹側看斜陽。
“紅嫣姑娘可有心愛的人。”東方毓聽的她口中所說的,便悄然來到了她的身後,開口悠悠的說道。
“南晨。”紅嫣聽得那熟悉的聲音,心裡是那樣的開心,那樣的興奮,轉過身來,看着那張被半片銀製面具遮擋的臉是那樣的憔悴,那樣的蒼白,她的心裡真的感覺到了痛,她再也控制不住了,她伸出了自己的手觸摸着他的臉,輕聲呼喚着他的名字。而她此時的眼神好像在告訴東方毓,你就是我心愛的人。卻只聽得紅嫣說道:“那你有心愛的人嗎,你心中的愛又是怎麼樣的呢?”
“嗯,我心已然有所屬,姑娘,你還沒有真正愛過吧?”東方毓點了點頭,視線轉向了遠處。
那一刻紅嫣真的很想對東方毓說:我有了所愛,而那個愛的人就是你。可是她還是沒有出口,只是呆呆的望着他。
“這真的愛又苦又甜,苦的是無時無刻的牽掛、思念,甜的是像兩塊蜜糖,見到了就粘在一起不肯再分開,‘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爲連理枝’這兩句詩就是最好的寫照。”東方毓說完將視線收回,看着身邊那個似懂非懂的紅嫣,繼而又說道:“紅嫣姑娘,今晚之事就拜託你了。”
“南晨,我可以這叫你嗎,我能聽你叫我一聲嫣兒嗎?”沉寂了良久的紅嫣突然開口說,東方毓看着她那雙充滿愛戀的眼睛時,本想拒絕的念想就那樣被扼殺了,猶豫的開口叫她一聲嫣兒。
之後,兩人便再也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那樣靜靜的站在迴廊裡,此時的兩人各懷心事,一個想的是:南晨,謝謝你能叫我嫣兒,南晨,你知道我嗎,那一晚之後我便真心喜歡上了你,你的溫柔,你的才華,你的一舉一動都深深地吸引着我,我真的很想陪在你的身邊,即使無名無份,我也願意,而現在我願意爲了你那一聲嫣兒,去陪另一個男子,南晨,這一切我心甘情願,因爲你是我唯一的愛。而此時的東方毓心中想的卻是:紅嫣,對不起,我或許我不該利用你,從你的眼神中,我可以看的出你自己我的情誼,當下人來報說你要求時,我已然明白你的情,你的愛,可是今生我的全部的愛給了馮素貞了,我給不了你,你渴望的那種愛,對不起,嫣兒,這輩子我東方毓註定是要有負於你了。
“南公子,轎子已經準備好了,什麼時候將紅嫣姑娘送過去。”當兩人靜思時,一個小廝前來稟報,打斷了二人的思緒。
東方毓看了一眼紅嫣,繼而說道:“等晚膳後,你們就將紅嫣姑娘送過去吧。”說完便拂袖而去,因爲他害怕再在那裡待下去,自己會心軟。
紅嫣望着他匆匆的離去的背影,漸漸的眼中含着的淚水迷糊了自己的視線,他的背影也漸漸的變的模糊了,漸漸的消失了。
{驛站}
而馮紹民自從東方毓走後,站在房門前思索了片刻後,便轉身無奈的回到了房間,他便一直倚靠在書案前,一直到亥時初刻,他望着案桌上那隨風搖弋的燭火,想起東方毓曾經過往的一切,他對自己的好,對自己的溫柔,爲自己所做的一切,念及此,馮紹民的心便有一些猶豫,有一些徘徊。
在此時,紅嫣在王梧的安排下進入了驛站之中,她來到馮紹民的屋前,用自己的纖纖玉手推來了那扇半掩着的門,只聽得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束清冷的月光忽地打在馮紹民的臉上,襯得他更是溫文秀雅,星眸玉面。
此時的紅嫣看着書案前那位少年,只見那位少年身着一件雪白的直襟長袍,衣服的垂感極好,腰束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其上只掛了一塊玉質極佳的墨玉,形狀看似粗糙卻古樸沉鬱。烏髮用一根銀絲帶隨意綁着,沒有束冠也沒有插簪,額前有幾縷髮絲被風吹散,和那銀絲帶交織在一起飛舞着,顯得頗爲輕盈。
紅嫣看着駙馬如此摸樣,便嬌笑道:“都說……好男人打着燈籠都找不到。這麼個俊秀的駙馬,卻讓我碰上了。”她一邊說着一邊解下了身上的黑色斗篷,坐到了牀上,馮紹民循聲看去,只見一女子坐在自己的牀上,那女子紅衣罩體,修長的玉頸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一雙頎長水潤勻稱的秀腿露着,就連秀美的蓮足也在無聲地妖嬈着,發出誘人的邀請。這女子的裝束無疑是極其豔冶的,但這豔冶與她的神態相比,似乎遜色了許多。她的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霧繞地,媚意盪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翹起,紅脣微張,欲引人一親豐澤,這是一個從骨子裡散發着妖媚的女人,她似乎無時無刻都在引誘着男人,牽動着男人的神經。
馮紹民驚愕之下,見她如此便打趣道:“我還道是女鬼見我在此研讀詩書故而來相陪的。”
紅嫣輕笑一聲:“深夜登門的女鬼,可不會謀財,也不會害命。”只見那紅嫣突然從牀上站了起來,向馮紹民步步逼近,不知從哪兒掏出一顆珠子,那珠子光色璀璨,製材上好,一看便知價格不菲。她含着笑道:“小女子無以爲贈送,唯一能引以自豪的,就是您面前的兩樣東西,請駙馬爺笑納……”
馮紹民本已別過頭去,餘光所致,心中微微一動,這麼側目,只見紅嫣那本嫌單薄的身影似乎越加嬌媚了。他雖身爲女子,但還從沒這樣看過一個女子,心裡只覺好怪。這時聽紅嫣語畢,忽地側過身來,正容道:“紅嫣姑娘,你視軀體爲東西,足以說明你看破紅塵,只是你送我如此貴重的東西,讓我何以回報?”
那紅嫣卻仍不停步,嬌聲道:“女人在這個世上的要求其實很簡單,只有一個,那便是擁有一份愛。”她笑看着馮紹民的臉,目光卻似已悠悠飄到了遠方。
馮紹民卻淡淡道:“愛是靈魂的交流,並非肉體之貪,既然姑娘尚知人間有愛,那便更該知道‘自重’二字。莫非你是受人指使,纔有如此無奈之舉?”
紅嫣聽着身子就猛地一顫。她沒拿着夜明珠的那隻手使勁地攥着,關節也微微發出響聲,只覺得這人的眼神與南晨的好像,叫她把心中那張半片銀製的面具遮擋的臉憶起。不會錯,在那一夜,他也是這樣看着自己,雙眼清亮,溫和善良。
南晨,這就是你要我做的嗎?她苦苦一笑,多說無益,忽地將心一橫,身子就要往馮紹民懷裡倒。
馮紹民一閃躲,而那紅嫣的頭正好撞在了桌角上,馮紹民眼見紅嫣撞得頭破血流,幾乎是反射性地伸手一扶。
就這馮紹民伸手扶住紅嫣的那一刻,天香真好趕到驛站,爲了給馮紹民一個驚喜,她沒有讓人通傳,直徑來到他的房間,當來到門口時,她看到了他的懷裡躺在其他的女人。
而在這一瞬,馮紹民也察覺到有一道熟悉的目光看向自己,他擡眼,只見天香立在自己的門口,正一雙妙目深深地盯着自己,眼中如有哀傷,如有啼笑,如有諷刺,如有幽怨。
馮紹民內心閃過一聲巨大的咆哮:天香,她誤會了!他幾乎能想象天香眼裡的光景:亥時已過,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一女子躺在他的懷裡只穿了一層薄紗,而自己的手卻輕輕地搭在她的腰上。
此時馮紹民只覺得喉頭發乾,他也曾經設想過自己與天香再一次相見的場景,可現在的一切,是他萬沒想到的,自己與天香的重會居然是如此一面。
他木然地叫了聲:“公主”,卻驀地無語。他想解釋,但又該從哪兒解釋起?他低低地嘆了口氣,看着天香狠狠地轉身,背影逐漸在遠處淡成一點。
此時的馮紹民站在門口,望着那人的背影,心中暗思:罷了,這樣也好,就讓她誤會吧,也好斷了她對自己的念想,這個結果不恰恰也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嗎?可是爲什麼我的心現在會感覺到一絲絲疼意。
而此時的天香看到了那一切,她的心碎了,一路狂奔,直徑躲進了轎子裡,她的眼淚不知覺的滑落,剛纔所見的一切是真的嗎,那人是自己日夜思念的駙馬嗎,那人是曾經對自己柔情似水的紹民嗎,爲什麼要讓自己看到那一切,爲什麼他要做出這樣的事情傷害自己,難道他真的沒有愛過自己,紹民,我想恨你,可爲什麼我怎麼也恨不起來,爲什麼,這到底是爲什麼?
“公主,你沒事吧?”桃兒杏兒跟隨在天香身後而去,當她們來到轎子邊,她們可以感到轎內之人的哭泣之聲,便關切的問道。
“起轎,本宮要回宮!”二人只聽得天香用哽咽的聲音說道,兩個丫頭知道她們主子此時的心情,便吩咐轎伕起轎往京城方向趕去。
{鶴羽茶莊}
此時的東方毓趁着月色,坐在那和紅嫣初識的地方,拿着一罈子酒,呆呆的望着周圍的一切,他心中明白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一切都已然變了,物事而昨非,念及次,他便拿起那個罈子猛灌酒,此時他傷害了兩個女人,一個是自己想保護的妹妹——天香,而另一個便是對自己一往情深的紅嫣。
“爺,紅嫣姑娘將事情辦妥了,公主已然傷心的離開了妙州了。”凌宇得到線報後,便急急忙忙趕來通報,當他進入院子,看到迴廊上手裡攥着酒罈子的東方毓時,心中有一絲不忍,猶豫的開口說道。
“恩,知道了,凌宇,你們都下去歇息吧,本王想一個靜靜。”說完又拿起了那壇酒猛灌,此時他的心中對天香充滿了愧疚:對不起天香,原諒毓哥哥好嗎,毓哥哥這樣做也是爲了你好,萬一哪一天你知曉了馮紹民的真實身份,我怕你接受不了,倒不如趁現在長痛不如短痛,早早的割捨這段情,到時候你也就不會痛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