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從女人鼻孔間和心臟上挪開,男人黑眸黯淡落幕。
“不可能!”莫小飛握住冷霜凝的手腕,瞪起瞳孔,推着費南思,焦急的喊,“救霜凝姐,救救她,你一定有辦法!”
“失血過多……我?”費南思心底愧疚,擡眸盯着宙斯西爵。
男人垂着頭,異常的安靜,抱起冷霜凝,脣抵在冷霜凝的耳邊,蠕動着脣瓣。
莫小飛大顆大顆淚珠往下掉,“嗚嗚……霜凝姐……”
費南思抱住她,輕輕安撫。
突地,他看向地上的皺巴巴的嬰兒,她安靜的閉着眼,奇怪,她怎麼不哭?
慕容礪盯着女人毫無血色的臉,想站起身,突地腳下打滑,差點摔了手裡的孩子。
冷霜凝走了幾步,突地回眸看向外面明亮的光線,空氣裡隱隱有喊聲,很痛的喊聲……
那聲音扯動着她的心,痛的令她窒息。
“宙斯西爵?是你嗎?”他在哪?他的聲音好不對勁,像在哭。
女人突地轉身,朝光的方向跑去。
“宙斯西爵……”
“噗!”一口血從宙斯西爵胸口涌出,男人一隻大掌撐在地上,頭垂着。
費南思撲了過來,抓住男人的肩膀,“juze?你冷靜點!”
“滾!”男人一把打開他。懷裡還抱着冷霜凝的頭。
他的雙膝跪在地上,把冷霜凝的頭放在膝蓋上,手指抹了一把嘴上的血漬。毫無血色的臉有些恐怖。
“女人,起來,我們走!”宙斯西爵雙手託她的頭,卻沒有半點力氣,雙手好像失去了重力。根本不聽使喚。
“……”費南思盯着宙斯西爵失神的眼,心有餘悸。他剛想說什麼。
“噗!”一口血又從宙斯西爵胸口噴出。
剛纔是涌,現在是噴!
費南思慌亂,一把按住男人的肩膀,“宙斯,你瘋了!”
“惡?”宙斯西爵輕咳着,一邊咳,一邊從嘴角里往外吐血。
該死!
費南思忙從藥箱裡拿出一根針管,顧不得許多,扎入男人的手臂裡。
男人像個麻痹的木偶,跪在地上,頭垂着,一動不動。雙眸無神,就這麼死死盯着冷霜凝的臉,脣角蠕動,細微的聲音,誰都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應該是在喊冷霜凝的名字。
女人也一動不動,頭歪在宙斯西爵的膝蓋中,毫無反應。只是個睡着的天使,乖巧如斯,安靜如斯。
“冷霜凝……霜凝……”
“宙斯西爵?你在哪?”女人赤腳奔跑在黑暗的天地裡,腳下踩着軟軟的雲端,冷冽的風吹起她輕柔的髮絲。
黑暗籠罩着她纖細的身體。
“媽媽……我在這兒!”
冷霜凝聽見小女孩嫩嫩的聲音,但看不見她的臉。
“靈犀,你在哪?靈犀?”
“媽咪!”
“媽媽,你去哪?”
“light?cosm?”冷霜凝像一個迷路的小鹿,無助的奔跑,雙腳跑累了,耳邊有無數的聲音呼喚着。
“這是哪?到底是哪?宙斯西爵!你在哪?”
“女人,我在這兒!”男人威嚴的面孔出現在她面前。
冷霜凝彎着腰,雙手垂在膝蓋上,眼前乍然興奮,宙斯西爵……
她猛地撲過去,伸出手,抓到的卻是一抹塵埃!
“媽咪,嘻嘻,過來呀?”
“靈犀?”冷霜凝瞪起大眼,旋即又看見cosm和light的臉,可是隻要她靠近,他們就會快速消失。
這一定是幻境!
冷霜凝捂着耳朵,黑暗卷席着她疼痛的身體,遠處的一抹光像個大漩渦不停的在她眼前旋轉,呼喚……
“孩子,你終於回來了!”一抹蒼涼的聲音響起。
冷霜凝擡起頭,四處張望,緊緊蹙眉,“你是誰!到底是誰?”
“我是你的先祖!”
先祖?可笑?
“我的先祖早就死了!你少裝神弄鬼!放我出去!”冷霜凝站在黑暗的中心,握緊雙拳。
“你現在在我的世界裡。”
“……”冷霜凝死都不信!她寧可相信自己在夢裡。
“你不信可以低頭看看自己?”
冷霜凝猛地低眸瞅着自己,手掌按在自己平坦地小腹上,“我的孩子呢?”
“我的衣服……”她出來的時候不是這件衣服,現在身上只剩下一件白色的長紗裙。
眼前突地出現一面鏡子,鏡子裡,女人披着如瀑布的長髮,皮膚白皙,白紗裙隨風舞動,身後拖着長長的尾巴紗條,腳下是涌動的白霧。
冷霜凝摸着自己的臉,什麼也沒變,只是白的恐怖,沒有血色。
“你此刻站在生死邊界。所以才能感應到我。你從小就有感應這種能力,你忘了,你可以駕馭生物,甚至可以看到別人的過去。”
“你是說我……已經死了?”冷霜凝摸着自己的臉,瞪起驚恐的大眼。眼前的世界令她不可思議。
她一直不相信有靈異世界,即便他們都說她是狼裔。
冷家就是狼族的後代。可是她從未見過啊。
她見到的那些怪異現象都是在夢裡。
“這是你自己的造化!我只能告訴你,你身份特殊。而且一定聽說過狼王之事?”
“……”
“西王和靈女的傳說你也聽說過?而我……是他們的女兒。”
呃?
冷霜凝腳下一軟,腦子懵了。
此刻再仔細聽耳邊的聲音,的確能聽出一抹女子的特質。
狼女頓了頓道,“我孃親生下我就自殺了,後來我父王也自殺了……然後我就變成了孤魂野鬼,在世間飄蕩……”
冷霜凝驟然覺得渾身發冷發顫。
難道她真的死了,這裡是鬼的世界!
“你別怕。我不是鬼,你也不是……”
“那我們怎麼可以通話?”
西王和靈女那是幾千年的事情了。那是什麼年月,是否有人類還是個迷?
“因爲我手裡的七星石,其實就是一塊隕石。隕石你總該知道吧,在我這個年代它叫天石,我孃親叫它七星石。”
“所以我們在隔空對話?時空穿越?”
“大概是你說的那樣。”
“大概?”她也不知道?冷霜凝覺得此刻一定是做夢。
“我只是偶爾能看到你,聽到你而已。你夢裡是不是常有一頭雪白雪白的狼,就是我。我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能和你通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你要死了……”狼女突地說話頓了頓,有些泄氣。
“你是人還是狼?”
“我是人,可我外公說我是狼王,要我做狼族的王,我不願,偷跑了出來,迷失在樹林裡……”
“你外公不是死了?”不是被西王殺了嗎?
“他臨死前告訴我的。這件事很複雜,大體你亦知道的。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
“反正我被他們抓到,也是死,不如你收了我吧。”
呃?
“我已經在這個森林待了足足一年了,他們一直在外面圍攻我,我想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怎麼收你?”隔着十萬八千里,而且時間也不對啊。
“很簡單。我死,然後交換靈魂!”
“不行!”冷霜凝斷然否決。她大概知道她什麼意思了。那豈不是她也得死。
“不行啊,你是我後裔,又不能把你殺了。對了,還有一個法子……”
突地,狼女的聲音不見了。
冷霜凝覺得這位先祖一定是個調皮的孩子。她居然方纔故作老沉的叫她孩子。可見這狼女玩性很大。
此刻,她掐了掐自己的手臂,不疼!
募得腳底軟解,她到底是在做夢,還是死了……
一抹恐懼揪着她的心!
“喂,狼女,你還在嗎?”冷霜凝喊了一句。
四周靜如鬼魅幽靈之所。
募得,一股劇烈的疼痛穿透她的小腹……
“惡!”宙斯西爵跪在地上,又是一口血涌出。
費南思和莫小飛慌亂了,一面,小女孩兒怎麼拍打都不哭,沉沉的睡着,一面,宙斯西爵抱着冷霜凝往山崖邊上走。
“宙斯,你站住!”費南思攔截在男人面前。
“滾開!”男人兇惡殺人的眼瞪着面前的費南思。女人的頭因他身體狂烈的激動微微側了側。
宙斯西爵忙低眸用脣扶正冷霜凝的頭,讓她依偎在他胸口。
他的心劇烈的被分割,深深一刀一刀的被人刮開!
他死都不信冷霜凝因爲難產死了……這太可笑!
這對宙斯西爵來說,絕對是最大的恥辱和悔恨!
當初,他就該做了孩子!
可惜,時光不能倒流。
他的女人毫無生氣地躺在他懷裡……宙斯西爵的心一點點地被消磨完!
死亡來的太快!令他措手不及!
這就是爲什麼他突地莫名不停地吐血!
人突然受到極大地打擊,身體某個部位就會出現功能性紊亂,吐血,癱瘓,心臟衰竭,都有可能!
“你難道連兒子女兒都不要了!”費南思雙手擋在他面前,死都不走。
他在拖延時間,眉頭時不時地朝天上看去。
那羣蠢貨,接到消息,半個小時都不來!
宙斯西爵充耳不聞,繞過費南思繼續往前走。
費南思按住他的肩膀,被他蠻橫的甩開。
身後慕容礪和莫小飛手裡一人抱着一個孩子。
“西爵先生,你快看看孩子,她都不哭……”莫小飛擔心的皺着眉頭。她輕輕晃動着懷裡的寶寶,奇怪,明明有呼吸,可爲什麼一動不動?
慕容礪睨着黑眸,如一抹雕像站在那,凌亂的風吹散了他額前的劉海,紅眼眶充滿了血色和冷漠。
“她還沒死!”費南思用力吼了一句。
“……”宙斯西爵猛地頓住腳步。
“宙斯,你把她放下……讓我再看一眼……”
“你這樣抱着她,動來動去,對她毫無幫助,我是醫生,小飛也是,你知道我的能力,你先放下她……”費南思小心翼翼的勸道宙斯西爵。
宙斯西爵的再跨出幾步,就是萬丈深淵!
慕容礪仿若被凍結了一般,他一個人根本擋不住失去理智地宙斯西爵!
一雙藍眸若有所思半信半疑地望着費南思……
“juze,讓我看看她……你也相信她活着?如果她活着,你就這麼抱着她跳下去,cosm和light怎麼辦?”
“……”宙斯西爵看看冷霜凝,又看看費南思,充血的藍眸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可冷霜凝的身體依舊是冰冷的,臉色依舊如白紙……
突突突的飛機聲在耳邊響起,費南思突地朝宙斯西爵身邊一閃,一個掌風劈去……
“放我出去!”女人用身體用力撞擊着眼前的石壁。
“啊!”冷霜凝柔弱的身體倒在地上。捂着撞痛的胳膊肘,該死的!太痛了!
不對?爲什麼她方纔掐自己一點都沒有痛意!
“小姐,天啊,小姐……你這是……”
“來人啊,小姐醒了,醒了……”
“……”冷霜凝捂着撞痛的額頭,大眼瞟着四周,白色的牆壁,淡綠色的落地窗簾,白色大牀,白色的立式衣櫃,手下是簡單的花色地毯。
“少爺,小姐醒了,醒了!”
門口一個急迫身影閃了進來。
男人一襲灰色休閒裝,白色運動鞋,英俊的臉上閃出一抹興奮和喜悅。
“你終於醒了!”費南思果然是高手,居然算準了時間。
“……”冷霜凝被一雙大手抱起,穩穩地放在大牀上。眨着清澈的水眸瞪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撫了一下她的額頭,眉眼疏開,“嗯,溫度正常。”
“怎麼了?這麼瞪着我?是不是你哥我更帥了?”東方朔扯動着嘴角,洋溢着寵溺地笑容。
“餓了吧?我想你一定餓了。”東方朔轉臉吩咐門口的兩個傭人,“做一些清淡的湯和菜。”
“有有有。”傭人忙轉身出去。
冷霜凝吞了吞口水,想說話,卻完全發不出聲音,“咳咳……”
“霜凝!”東方朔正在倒水,急着過來輕撫她的背,“你剛醒,有些功能還未恢復,要慢慢來。”
什麼叫有些功能?
冷霜凝莫名的瞪起大眼,手指在空中揮舞,喉嚨裡好像卡着東西,異常難受,吞嚥時還有點疼。
“別緊張,這些都是暫時的,慢慢就會好了。”東方朔握住她的手,舀了一湯匙白水,喂入她口中。
“唔……”好苦,冷霜凝眉峰皺起,躲開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