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子餘?”我笑起來,“張岱,你家子餘的事我怎麼會清楚?”
“也是。”她摸過枕頭旁的手機,“我給你老公打電話,他肯定清楚。你先坐,等我打完電話再跟你聊天。”
我想說我老公也不一定清楚何子餘的私事,但她電話已經拔出去了。
“呂明安,我跟你打聽一下最近我家子餘的情況……什麼?……你說什麼?……在哪家醫院?……沒有啊,莫鬱青什麼都不跟我說,還是你好……行,記住了,謝謝你啊。”張岱掛了電話,然後將手機扔到牀上。
“莫鬱青,何子餘的母親在XX醫院住院,你怎麼不告訴我。”她很生氣的瞪我。
“你現在也住院,告訴你也沒用啊,你能頂着這樣一張臉去看她?”我挑眉。
“那你也應該告訴我啊,子餘的事情,哪怕是小到他臉上長了一顆痘都可以告訴我,我都關心。”她猛了兩口涼氣,“不行,快渴死了,給我倒水,我想喝水。”
我給她倒了杯水,喂着她喝了幾口,剛要放水杯就聽見後面傳來了腳步聲。我猛的回頭,穿着白色T恤的張其勳笑呵呵的站在我身後。
張岱別過臉,壓根不看張其勳。
“小岱。”張其勳走到了牀頭看她,“你說你這孩子,好好的一張臉,真是的。”
“滾!”張岱沒大沒小的吼他。
“刀都動了,你現在說這些不是堵她的心嗎?”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張其勳搖了搖頭,默默了站了一會,他轉身往外走了兩步,然後回頭,“青青,一起走吧。”
“不了,我在這陪陪張岱,你先走吧。”我笑着說。
“她媽媽很快就要過來了。”張其勳看着我。
“你走吧,改天再來看我。”張岱聞言伸手推了推我,“我媽給了花了一大筆銀子動刀子,最近心情都很不美麗。”
我猶豫了一下才起身,倒不是怕章韻齡,只是當着包得象豬頭的張岱掐起來,總不那麼好。
出了病房,我和張其勳保持着幾十釐米的距離往前走着。
“你變了許多。”他略感嘆的語氣。
“怎麼說?”我詫異的看他。
“整個人柔和多了,戾氣也沒以前重了。”他沉吟了一下才說。
“或者人總是要變的吧,以前我覺得所謂家不過就是一處遮風避雨的住處,現在就不那麼認爲了。說到底是,還是遇到什麼樣人的問題。”我和他一起下樓梯,拐彎處,提着個罐子的章韻齡正拾階而上。見了我們,她神色僵了一下,然後衝着張其勳冷笑了一聲就擦着我的肩繼續往上走。
“你別跟她計較,她心臟不太好,又更年期。”出了醫院大門,張其勳纔開了口。
“她也挺不容易的,張岱確實是個不太聽話的孩子。”我表示非常理解。
“能請你喝杯咖啡嗎?就在前面的路口,三分鐘就能走到。”他帶着一點點請求的姿態。
“好。”我點了點頭。
“看來,他對你很好。”進了咖啡廳,落座後,張其勳溫和的說。
“嗯,挺好的,很包容我。有時候我很慶幸,遇到了呂明安這樣的男人。”我託着下巴看着他笑了笑。
張其勳呆了一下,好一會才說:“青青,如果我說以我幾十年的人生閱歷看來,呂明安絕不可能像你看到的那樣簡單,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小人?”
“你爲什麼會那樣覺得呢?”我笑問,並不生氣。
“因爲小岱的事情,我去過幾次他公司找何子餘,有所接觸。他是個做大事的人,我對他的評價六個字:隱忍,非常隱忍。”他接過服務員送來的檸檬水,然後給我倒了一杯。
“這算褒義還是貶義?”我喝了一口水問。
“要看放在什麼事情上,不能一概而論。青青,任何時候都不要留無保留的對一個男人奉獻自己的所有,尤其是愛。”他盯着我。
我沒說話,只是略嘲弄的看着他。
“不說這些,咖啡來了。你現在在哪上班?”他很快意識到我不開心了,立馬就轉了話題。
“目前沒有上班,下個月打算找工作了。”我看着服務員把咖啡放到我面前,拿起小湯匙慢慢的攪動。
“青青。”他喝了一口咖啡,擡頭看我。
“嗯?”
“其實我真的很遺憾你不選擇我。”他笑笑,“別生氣,我就是感慨一下。”
喝完咖啡時已經到了午飯時分了,張其勳說青青我們順便一起吃個午飯吧?我拒絕了,直言說我得去陪呂明安。
他便沒再多說,把我送到路口,一直到我坐上出租車才轉身往回走。
我沒把張其勳的話放在心上,一個男人對我好不好?是不是真心實意?我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拿捏得穩,感情這事始終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隔了幾天,莫叢新不知哪根筋不對,下班後拎了一大堆菜跑到家裡來了。
“呂明安呢?”進門後,他就問我。
“你不是和他在一起上班嗎?怎麼沒跟他一起回來?”我接過他手裡的菜,“買這麼多菜?莫叢新,你是跟我要錢來了吧?”
“真被你說準了,借了1000塊給我花花,都快窮死了,我實在不好意思跟呂明安張口。”他嬉皮笑臉,摟着我的肩往廚房走,“莫鬱青,你不要告訴我你沒藏私房錢啊。”
“我還真沒藏,洗菜,我去給你姐夫打個電話,看看他幾點回家?”我沒好氣的拍了他一掌,轉身出了廚房。
電話打了幾遍,他都沒接,估計是在忙。我只好給他發了條短信,就說等他回家吃飯。
這一等,我足足等到了晚上十一點多,莫叢新拿了錢就沒心沒肺的跑了。在我等呂明安將近五個小時的時間裡,他始終沒接電話沒回短信。我和他在一起這麼久,他從來沒有這樣離譜過。這讓我十分擔心他出了什麼事情,情急之下,我給何子餘打了電話,他說他也找不到他。
等到晚上十點半時,我真的急得都要哭了。能問的人都問遍了,沒人知道他去幹嘛了?我徹底的慌了,二十六年來,我還是第一次有這樣揪心的感覺,爲了一個男人擔心。
晚上十一點過時,我決定不能再等下去,我得去找他,哪怕大海撈針。我換了衣服和鞋子,拿了鑰匙出了門,走到電梯口時,電梯剛好“叮”一聲打開。
呂明安歪歪斜斜的從裡面走出來,酒氣薰鼻。
“明安。”看到他那一剎那,我有一種感覺,我的整個天空都亮了。也是在這一剎那,我發現這個貌不驚人的男人已經住進了我的心裡。
“明安,你去哪裡了?”我又氣又急的質問他。
“莫莫,莫莫。”他抱住我,整個人靠在我身上往大門移去。
“你怎麼喝這麼多酒,跟誰喝的?你還酒駕?”我吃力的扶着他,好不容易纔把大門打開,然後把他弄到了沙發上坐下。
“莫莫,莫莫。”他拽住我,一直親暱的喊着我。
“我在呢,乖,先坐着,我去給你倒杯水。”我分開他的手起了身。
他猛力一拽,將我拽進了他的懷裡,然後他死死的摟緊了我,“莫莫,莫莫。”他頭垂我胸前,眼淚大顆大顆的往我衣服裡滲。
“你怎麼了?告訴我好不好?”我伸手幫他擦淚,柔聲問他。
“難受!”他捂着胃部,開始嚎啕大哭起來,越哭越傷心,就象動物世界裡那些失了羣的孤獸一般的悲鳴。我從來沒見過一個男人這樣傷心的哭泣過,駭得我整個身體都僵住了。
“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我哽咽着問他。
“莫莫!”他重複着喊我的名字,眼淚始終沒停住,哭聲裡傳達出來的悲傷感染得我忍不住跟着他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