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國際機場
我等在接機口,張岱眼見從我身上借錢無望,於是站我旁邊就像個好動兒一樣,一忽兒自拍,一忽兒又問我接什麼人?等了二十來分鐘後,她就不耐煩了。
“莫鬱青,我去肯德基坐會,你要回去時給我打電話。靠,真是沒勁透了,早知道就不來了。”她衝我揚了一下手機轉身就走。
又等了將近二十分鐘,何子餘總算拖着幾箱行李出現了。見是我接機,他扯着嘴角一笑,“莫鬱青,我們是不是應該來一個熱情的擁抱?”
我冷着臉從他手裡接過了一個行李箱,拖着向機場外走去。
一直到一切弄好,我和何子餘上了車,啓動了車子我才猛然想起來張岱還在肯德基。偏偏她還一直不接電話,打了五遍後,我都要失去耐心了她才接起來。
“要回去了嗎?我睡着了。”她打着哈欠說。
“在停車場這裡,五分鐘之內不到的話,我就先走了,你自己走回F城。”我大吼。
“別那麼大聲,我給你買杯可樂降降火。”她漫不經心的說。
我狠狠的掐了電話。
“難得看到你的另一面,讓我猜猜這個讓你情緒失控的人是男是女?”何子餘斜靠在車窗上,笑得眉眼彎彎。
“關你屁事。”我的火氣被張岱點燃,這會正在氣頭上。
“淑女一點,平常你在明安面前可是溫柔得跟只貓一樣。莫鬱青!”他直起身慢慢的向我靠近,“你,愛上他了?”
“請你放尊重點。”我雙手死死的抓着方向盤,恨不得拆下來砸他臉上。
“我就問問,別生氣”他攤攤雙手坐直了身體。
我冷哼一聲,他見我真生氣了,也就識趣的閉上了嘴。車內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中,我挪動了一下屁股,轉頭看着車窗外。這該死的張岱,到底死哪去了?
“我回來啦,快開車門,給你帶了吃的。”車後方,張岱小跑着,手裡抱着KFC的紙袋。
“麻煩你坐到後座去。”我收回視線對何子餘說。
“喲,來了個娘炮。”他從另一頭的車窗看到了張岱,戲謔了一句,然後他就打開車門下了車。
“天,天啊!”張岱的聲音忽然變了一個調。
我略俯身從車窗裡望出去,她站在那裡,手裡抱着紙袋,此刻正呆呆的看着何子餘。那架式彷彿見了外星人,可是在此前有一回撞車時,她不是見過何子餘麼?現在還搞這麼誇張?我想了一下,大概上次何子餘滿臉血加上停留的時間不長,對他沒印象吧?
“太帥了。”她又咕噥了一句。
“原來是個姑娘啊。”何子餘回頭望了我一眼。
“帥哥,來,喝可樂,還有薯條。你想吃什麼?我再去買。我的天,你怎麼就出現了呢?現在怎麼辦?我爲什麼要剃光頭?”張岱把手裡的紙袋塞進了何子餘的手裡,嘴裡嘰嘰咕咕的唸叨着。
“你們到底上不上車,不走我一個人走了。”我不得不出聲提醒他們。
張岱上了車,一路上,她安靜沉默得彷彿不存在一般。
這個叛逆狠辣的小姑娘對何子餘一見鍾情,並在將來的歲月裡,爲她的愛付出比我當年還慘重的代價。
還在半路時,呂明安就給何子餘打了電話,讓我直接把他送到公司。並不短的行程,三個人各情心思的沉默着。
一個多小時後,終於到達了公司樓下。何子餘說了聲先走了就匆匆下了車,張岱靠着座位,仍然保持着呆滯的狀態。
“你準備在這裡生根嗎?”我解開安全帶,準備把車鑰匙先送上樓,然後回家。
“他叫什麼名字?”張岱跟夢遊似的轉過頭來問我。
“何子餘,男,26歲,已婚有一孩。張岱,你該回家了。”我伸手拍了拍她的手,看着她的神情,我覺得我該說什麼,哪怕是警告一下她也好。只是這心頭卻彷彿跟堵着一塊大石頭一般,我想了好一會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
“好,我回家,何子餘,何子餘。”她念着他的名字,乖乖的就下了車。
“張岱。”我也跟着她下了車。
“我要回家了,再見!”她回頭乖巧的衝我揮了揮手,然後她就往着路口走去了。
我呆呆的站着目送着她走遠,張岱這是對何子餘一見鍾情了吧?她眼中的夢幻和狂熱我是那麼熟悉,當年,我還像她這麼一點大的時候,也有過那樣的織熱,也是爲這個男人。
一見鍾情,一見鍾情。我的腦海中來回盤旋着這幾個字,倚着車門,內心的百般滋味涌上心頭,爲什麼又是何子餘?
一連幾天,我都有點心驚肉跳的。張岱那小姑娘什麼事情做不出來?我着實擔心她要開始胡鬧了。但奇怪的是,她卻一反常態了。
她沒去呂明安公司找何子餘,更沒有來找我打探情況。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我的擔心反而越來越強烈,這太不符合張岱的性格了。
一直到六月中旬,張岱始終沒有任何動靜。我漸漸的就放下了這件事,但緊接着另一件事又讓我揪心起來。
我的例假已經足足推遲了將近十天了,以往雖然也會推遲幾天,但沒有推遲過這麼久。呂明安是個極細心的人,即使忙得北都找不着,他都沒有忽略我的生理期。
“莫莫,你那個是不是遲了好多天?”某天清晨醒來,他突然問我。
“好象是。”我頭埋在枕頭裡。
“今天下班回來記得買個驗孕紙回來測測,要是懷上了那就太好了。”他伸手將我攬入懷中,“莫莫,如果懷上了,你就立馬辭職。現在我公司已經逐步的開始穩定下來了,你不用那麼辛苦的朝九晚五了。”
“說不定這兩天就來了呢,再說吧。”我閉着眼睛,不鹹不淡的說。
“想像一下,有個小娃娃,流淌着我們的血液,這種感覺是不是好神奇?”他咬着我的耳朵,低聲呢喃,“你喜歡孩子嗎?”
“喜歡!”我低聲說。
我在去上班的路上買了驗孕紙,然後在咖啡廳的廁所裡將那張試紙浸入了尿液之中。等待的過程中,我整個人都是茫然的。八年前那一幕象老電影一樣一不停的在我腦海中回放着。
不過一分鐘的時間,試紙慢慢的出現了兩條槓,一條顏色深些,另一條淺一些。
我深吸了一口氣,將所有的東西包好扔進了垃圾桶。隨即,我跟主管請了假直奔醫院而去。
這麼些年來,我一直在擔心一個問題,擔心那次流產過後再也生不了孩子。
坐在婦產科的大廳裡,我握着手機的手指關節都有些泛白了。呂明安的電話號碼拔了掛,掛了拔,最終我決定等醫生給了確切的答覆後我再給他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