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醒來時是躺在宮哲的牀上,她微信留言說天亮前就去上班了,想吃小籠包,讓我買了送到KFC。
我回到房間,簡單的梳洗完就去了西一街的早餐店,排了很長時間隊纔買到兩屜小籠包。
我在KFC沒有看見宮哲人,向她同事詢問時卻讓我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個女同事將我從頭頂打量到腳底,“是給宮哲送早飯的吧?”
我笑着說,“是,怎麼沒見她人。”
女同事像是和我有仇,冷語道,“你就是那個小三啊,竟然光明正大的送到店裡來了,還有廉恥心沒。”
我只覺莫名其妙,反駁道,“會不會說話,我怎麼就小三了?”
女同事冷笑着說,“宮哲男朋友昨天找上門問她是不是喜歡上別人了,她可是承認的,男朋友差點把店給砸了,要不是你插足他們的感情,他們現在至於鬧得這麼僵。”
我雖沒完全明白,卻也聽得半解,這纔想通了她爲什麼昨晚喝了那麼多酒,我正要解釋我和她的關係時,宮哲從後廳出來打斷了我的話。
她高興的跑過來,“你來了。”
我提了提袋子,“給你買的小籠包。”
她接過後,說,“謝謝你。”
只見那個女同事飛過一個鄙夷的眼神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可能宮哲是經理的緣故,女同事不敢再找茬。
宮哲看出了端倪,笑着說,“走,去我辦公室一起吃。”
我沒想到她會邀請我去她的辦公室,我是抱着送個小籠包就完事的心態,害怕我倆過近的曖昧真就坐實了我是她感情生變的第三者,主要得替宮哲考慮,讓她在同事面前好擡的起頭。
我嘿嘿一笑,“不行,我還得去和客戶見面,都九點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宮哲失望的“哦”了一聲,“沒事,你快去忙。”
然後,我離開了KFC,除了和宣森的合同要談,我並沒有客戶要見,這只是我逃離那種處境臨時編的謊話。
我漫無目的地遊走在西一街,經過北大街,雖是夏末,早晨的陽光依然毒辣,很快我的襯衫就溼透了。我找了家咖啡館坐在窗邊,看着街上的一對對情侶,有牽手笑着的,有鬥氣女生將男生數落沉默的,有平靜穿越馬路的。
我突然發現我和宮哲都是可憐人,她的不容易比我更艱難,我便發了微信鼓勵她――逗比,人的一生會有無數個昨天和今天,至於明天暫且不說,不管昨天發生了什麼,你都要努力的過好今天,我永遠支持你。
宮哲回了一個大哭的表情。
我回復了一個擁抱。
雖然回到西安的時間很短,可宮哲已經完全住在了我心裡,我在乎她,像妹妹那樣的。
半個小時後,我接到了宣森的來電,懇求我一定要見他一面,我果斷拒絕了他,當我準備付款時,吧檯的服務員告訴我已經有一位男士付過了,我順着服務員的指示看過去,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士坐在我身後不遠處喝着咖啡,迷人的側臉甚是熟悉,我想起了他,然後毫不猶豫的走過去再次確認,果真是他,我將一張一百塊扔在他眼前扭頭就走。
宣森挽留道,“至少坐下聽聽我的解釋。”
公衆場合,我沒有做的太絕,坐下後,一連三問,“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既然來了不直接找我,打什麼電話?付款幾個意思?”
他淡淡一笑,看着我的眸子,指着心臟的位置,說,“靠這裡,心靈感應,我就找過來了,打電話你拒絕見我,我找你又害怕你見我就走,纔出此下策。”
我冷笑,“噁心。”
他苦笑一聲,“無所謂,至少我的目的達到了。”
我冷着臉,“你到底想幹嘛?”
他說,“想要你跟我回去。”
我想都沒想,“不可能。”
他沉默了,很久,才說道,“告訴我,我怎麼做,你才願意跟我回家。”
我不爲所動的說出了兩個字:“跪下。”
我原以爲這種有辱尊嚴的要求,一定可以在公衆場合逼退他,可他稍許猶豫,從座位起來,那肥壯的大腿一彎曲就跪在了我身前,我嚇得趕緊看了看四周,整個咖啡館的人都以驚奇的眼光看着我們,那種尷尬的處境讓我心生怯意。
我小聲道,“快起來。”
他威脅我,“答應我,我就起來。”
我一時性急,衝他吼道,“你給我起來,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只有家人知道我同志的身份外,別人都以爲我是直男,我害怕宣森做出更過激的行爲,說出不該說的話,毀了我的生活,畢竟中國的國情是牴觸像我們這樣的人的。
果不其然,他真做了,流着淚說,“我喜歡你,想你,有錯嗎?我想要我喜歡的人和我一起回家,有錯嗎?我丟什麼臉了?我不覺得我丟臉。”
我整個情緒徹底失控,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你給我起來,你已經結婚了,你可以不要臉,但你得爲你老婆考慮一下吧。”
打下去那一刻,我就後悔了,我的手是麻的,曾經,曾經他是那樣的寵溺我,如今,我卻在衆人面前羞辱了他,還是以男人最恥辱的方式。
宣森怔怔的站起來,“結婚第二天我就離婚了,我已經跪了,你說的話最好不要食言。”
他徑直出了咖啡館,我沒有反抗,安靜的跟在他身後,反抗又有什麼用?我160斤的體重不算瘦弱,那也抗不過他180斤的體重。
更何況,我瞭解他的脾性,他已經跪了,我若出爾反爾,定會惹怒他,勢必強迫將我扛回家,反抗,自是白費力氣。
我別無選擇,只能暫且忍下對他的恨,跟他回那個曾經又愛又恨的家。
兩年前回到南京後,父母家裡不能回,自己又害怕一個人住,每當夜深人靜時,總會被噩夢驚醒,我便在朋友家借住了將近半年,直到酒吧遇見李哥後就搬去和他們一起住了。
一路上,我們沒有任何交流,我就像是他的奴僕,恭恭敬敬的跟在他身後,進入小區的電梯,電梯裡只有我和他,電梯門關上的一瞬間,他突然將我抱住擠到了角落,在我的脖上熱吻起來,手強行塞進我的襯衣裡撫摸我的身體,我掙扎了很久纔將他推開,怒不可歇道,“你瘋了嗎?宣森。”
宣森苦笑道,“是,我是瘋了,都是爲了你才瘋的,我曾經滿世界的找你,當我站在南京大橋上看着夕陽下的長江時,我看到的只有絕望,只想跳下去一死了之,可我又清醒了,我不能死,我要找到你,要看到你過的很好,我才能死。”
我竟然恨不起他,有的只是心疼,正要抱住他時,電梯門開了,上來一個女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們一眼,我才發現我衣衫不整,領帶邋遢的掛在脖子上,我尷尬的笑了笑,迅速整理好襯衣,看向了另一側,宣森往我身邊挪了挪,手又不安分起來,悄悄牽住我的手,我白了他一眼卻不敢再動,只怕驚到身前的女人再引來她的鄙視。
整個過程持續了三十秒之久,我們纔回到家裡。
屋內的擺設幾乎沒有變過,和兩年前我離開時的一樣,白色的牆體,灰色的沙發,明亮的茶几,電視旁的那盆琉璃菊還在,陽臺上的花兒也開的正豔。熟悉的氣息,熟悉的過去,在我的記憶裡再次被喚醒,當我看到玄關上那把藍色雨傘時,我的心揪了下,因爲旁邊的那把黑傘已經看不出了黑色,落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我說,“那把傘還在?”
他說,“下雨天都在用。”
我的眸子瞬間溼潤了,以前,每次下雨,他都是撐着那把黑傘爲我遮雨,那把藍傘是他買給我裝在包裡預備的,怕突然遇到下雨,他又不在我身邊。
他去了臥室取來乾淨的浴袍和內褲交給我,“去洗一下,我去做飯。”
我愣了愣,去了浴室,將水流開到最大,溫熱的淋浴澆着我的身體,想起過去宣森對我的種種好,我蹲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我惶恐如何去面對他,惶恐未來我又該怎樣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