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
顧池看了看哈金斯澄澈的眼神，又看了看自己手裡的詭式長棍。
悶棍只是一種比較硬核的輔助手段，目的是讓對方大腦產生短暫眩暈，從物理層面上降低目標的精神防禦，方便催眠，所以顧池其實沒敲多狠，但看哈金斯這模樣……難道還是用力過猛了？
“你自己的組織叫什麼名字你都不知道？”顧池問。
哈金斯想了想，覺得自己不知道組織名確實有點怪，便答道：“那就叫救世之眼吧。”
顧池：“……”
真隨便啊。
上一次碰見這種不知道自己組織名字的人還是在陳醫生的精神病院。
不過問題不大。
雪影那邊的得到的情報也是“救世之眼”，這個名字大概率是對的。
顧池先隨便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像拉家常一樣，加深催眠的“自然性”，隨後才轉入正題，問道：“知道你們的首領是誰嗎？”
這個問題彷彿觸碰到了某個開關，哈金斯突然一臉正色：“我們沒有首領，我們不聽命於人，我們不向命運低頭，我們自願與災難抗爭，一切爲了種族延續、一切爲了人類文明！”
顧池：“……”
這股子濃濃的邪教味是怎麼回事？
沒有首領……是真沒有首領，還是哈金斯級別不夠，接觸不到？
顧池偏向於後者。
沒有組織者的組織算什麼組織？至少該有個人來管理成員，主持平時的日常活動吧？
比如這一次。
國內衆多城市、乃至全球各地，這麼多副本降臨，又帶了這麼多“工具”，明顯是有預謀有規劃的想要刷取傳奇，雖說普通人搶到Boss的成功率並不高，可只要基數上去了，哪怕只有1%的人成功，也是個不容小覷的數目。
要知道，一個服務器有一百多萬玩家，總共都只有十多件傳奇，這樣刷上一波，救世之眼玩家手裡的傳奇數量，恐怕比全球其他玩家的傳奇加起來都多。
“給伱們發任務的人是誰？”顧池在試圖把話題往“眼”身上帶。
然而哈金斯完全沒聽過“眼”這個人。
“沒有人給我們發任務。”哈金斯說道，“我們是自己過來的。”
傳奇多寶貝啊，即使部分傳奇不具備特殊效果，只有數值的美，拿出來金光閃閃的也很有面子。
別說百分之一，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概率，也會有無數玩家願意嘗試，哪裡用得着誰來發任務？
只要有人提上一嘴，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這事就這麼定了，沒有組織者——或者說，每個人都是組織者。
“可問題是，你們怎麼知道副本會在什麼時間降臨在哪個地方？”顧池問道，“誰告訴你們的？”
這是最重要的一點。
刷傳奇的方法很簡單，只要知道普通人通關副本有盒子這條信息，誰都能想到，難的是降臨邏輯。
官方研究了那麼多年都沒有頭緒，清理線下本基本全靠當地的玩家公會，哈金斯等人怎麼會對副本降臨的時間和地點這麼清楚？
邏輯上講，龍刃並不一定是淨土遊戲中最牛逼的官方組織，國外有玩家羣體掌握了更先進的技術和情報也不是沒可能，但他之前出過「“眼”的預示」和「“眼”占卜」，現實世界的時間又一直在跳，顧池很難不往這方面去想。
他們的將軍都能和凰姎達成協議發揚降臨派，別的國家的將軍同樣可以和“眼”做交易成立特殊組織。
先前有玩家說破曉早在副本里就和凰姎談好了，現在一看，這更有可能是救世之眼誕生的原因。
而且有一點很巧，將軍和破曉想做的事，和救世之眼正在做的事，本質上是同一件事，都是藉助副本降臨來快速推動現實世界的文明發展，看起來還很急。
這裡頭多半藏着什麼事。
可惜哈金斯沒有給出他想要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是誰。”哈金斯老實道，“我們每次行動前都會收到組織發來的降臨預告，只要按時找過去就行了。”
傳達方式是手機短信，落款爲救世之眼，號碼則是虛擬號，這也是救世之眼最爲神秘的地方之一，他們從來不會給組織報備自己人在哪，但組織每一次都能精準地將一定範圍內的降臨情報發到他們手機上。
起初他們只是把這當成預警，後來才發現可以用來刷傳奇。
迄今爲止，組織給的情報沒有一次出錯，甚至連跳過的時間都能預測到。
哈金斯也不知道救世之眼到底是誰創造的，入會不用交錢，也不需要做任務，明明性質類似於線下公會，卻連個聯絡點都沒有，彷彿是個皮包組織，可以切實證明救世之眼的確存在的只有那些短信和永遠置頂在部分小衆論壇上的帖子。
哈金斯也很好奇對方是何方神聖，但一直沒機會見到——其實說見都有點過於自信了，加入救世之眼這麼久，他還不知道該怎麼聯繫組織……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顧池頗爲嫌棄地看着哈金斯，“虧你還是救世之眼的人呢，瞭解得還沒我多。”
哈金斯：“……”
這時的他已經從催眠術中清醒了過來——清醒了有一會兒了，畢竟他是個主修精神的玩家，屬性還比顧池高了不少，再怎麼也不可能被控到死，只是他醒來時已經把自己知道的說得差不多了，他又不能從顧池耳朵裡把話給摳出來，索性便順着往下多聊了幾句。
“算了。”顧池也看了出來，哈金斯的眼神不再清澈，他伸出手道：“手機給我吧，我來看看他是怎麼發的信息。”
“沒用的。”哈金斯道，“手機被你拿走就收不到消息了。”
如果這麼簡單就能截胡降臨預告，龍刃在抓了一個人後，早把他們一網打盡了，他今天也不會被顧池黑吃黑。
“收不到信息也沒關係。”顧池道，“反正試一試也不虧什麼，還能白賺一個手機。”
哈金斯：“？”
連手機都不放過，有你這樣當玩家的？
“不行。”哈金斯拒絕道，“我就這一個手機，給你我用什麼？”
顧池奇怪地看着他：“你還用手機？”
哈金斯更奇怪：“現代人有不用手機的？”
“你理解錯了。”顧池道，“我的意思是，蹲監獄用不了手機，不如給我暫時幫你保管。”
哈金斯：“？”
監獄？？
“傳奇給你了，我知道的東西也都告訴你了，你不是應該放我走纔對嗎？”哈金斯道。
“就是這樣我才更不能放你走。”顧池一本正經地道，“你都對我這麼好，我不得請你多吃幾頓飯，儘儘地主之誼？”
哈金斯：“？？”
那我是不是還該謝謝你？
“進來吧。”顧池喊道。
嘭！
早便接到顧池通知悄悄在門外等候的雪影雪豹等人一腳把門踢開，十多名警衛魚貫而入，將兩人包圍，人手一把槍對準哈金斯。
“不許動，否則後果自負！”
哈金斯倒是想動，可他動不了啊！
顧池雖保住了他的命，胳膊也接上了，可身上的傷勢卻沒得到多少治療。
哈金斯以爲顧池是怕他偷襲才留了一手，沒太在意，因爲他已經放棄掙扎了，凰姎一直在邊上盯着，他有沒有傷都跑不掉，哈金斯是打算好好配合顧池的，聊完以後各回各家，結果沒想到顧池竟然偷偷聯繫了警方……
這跟小孩子打架找老師告狀有什麼區別？
關鍵告狀的人還是這次打架的贏家，等於顧池把他揍了一頓之後，還讓老師來接着收拾他。
是不是玩不起！“老實點！”五大三粗的雪豹可不管這麼多，上來就給哈金斯戴上了爲玩家特製的尊享版銀手鐲，又閃又亮，那鐐銬的厚度足有成年男人的拳頭寬，比起一般手銬的圓環，更像是一對圓筒，一副更比五副強。
官方抓人需要理由，哈金斯又是外國人，所以雪影特地提前找將軍申請好了一張抓捕令，上面擬定的罪名堪稱有去無回——危害國家安全罪，這是近幾年因爲玩家的出現幾次修改律法後國內最嚴重的罪名，沒有之一。
哈金斯急得大叫：“我不服！”
雪豹冷冷道：“那就憋着。”
哈金斯：“我要舉報！他搶我傳奇！”
他企圖把顧池拖下水。
黑吃黑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把“傳奇”兩個字點出來，嚴格來說這可以算是“私佔贓物”，不說給顧池判個罪，起碼能讓顧池也把盒子交出來，大家都別想要！
可哪知雪影根本不吃這套。
將軍這一脈，從來不講究什麼上交國家。
她問哈金斯道：“你說他搶你傳奇？”
哈金斯：“沒錯！還搶了我的手機！”
雪影：“那你還不謝謝他？”
哈金斯：“？？？”
雪影：“帶走！”
哈金斯這才後知後覺，這個男人和官方是一夥的！
但其實這個說法並不準確。
他還不知道，官方也被顧池“脅迫”過。
“這次多虧你們幫忙。”雪豹將哈金斯押走後，雪影對顧池露出笑容道，“我會替你們向將軍請功的。”
“倒不用專門去說。”顧池也笑着道，“舉手之勞而已。”
早說過他是好人了。
顧池算賬向來有條有理，公私分明，了結完個人恩怨，他不介意順手幫幫雪影等人。
兩人簡單聊了幾句，雪影便先行離開，約翰自然也跑不掉。
不論他們出於什麼原因把副本放出來，對現實造成的影響都是很惡劣的，有一大批縫紉機等着他們去踩。
“我們也走？”顧池問凰姎道。
今晚的事只是個小插曲，像哈金斯這樣的玩家還有很多，他也不可能一個一個去找，偶爾碰見了爆點金幣就行，他的主要任務還是陪老婆。
湖林市的夜市不錯，這個點正好可以去逛逛，吃點宵夜。
凰姎卻一直盯着手機，隱隱有種咬牙切齒的意味。
“怎麼了？”顧池問。
凰姎：“你自己看羣。”
此時，相親相愛的家庭羣裡，大夫人與結髮正妻正在激情對線。
夏冷：“聽說有人是五劫境？”
“聽說有人天下無敵？”
“這麼高的修爲，怎麼連個不入流的敵人都擋不住？”
“神女是在故意划水嗎？”
“還是說，你根本沒把自己的夫君放在心上？”
一連五個問題拋出來，直接佔據了壓倒性優勢。
凰姎這頭剛回一句：“我對夫君的心意天地可鑑，豈容你挑撥質疑？”
夏冷立刻又是一套連珠炮：“是嗎？”
“你和顧池現在在一起吧？”
“那人的身手對你而言與凡人無異，你卻讓他當着你的面用招數鎖定了顧池，這就是你說的天地可鑑？”
“千萬不要說這和天地可鑑沒關係，你對顧池若是真心，沒有刻意放水，那就證明你能力有限，甚至無能，若非我早有防備，今晚怕是要出大問題。”
“堂堂五劫境大修士、棲凰聖地神女，連自己的男人都護不住，空有一身登天的修爲。”
“實在不行，神女還是把夫君送回來吧，免得他跟着你受苦受累。”
凰姎被懟得完全不知如何反駁。
夏冷已經把話說死，要麼是她對夫君存有二心，要麼是她無能，無論怎樣都是她的問題。
偏偏事實也的確如此。
如果顧池因白光受傷，凰姎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所以即使明知夏冷有誇大其詞，借題發揮的嫌疑，她也無法爲自己辯解，只能受着夏冷的教訓，微微咬脣道：“不會再有下一次。”
這話一發出去，凰姎就覺得有點不對。
話本身沒有問題，她不會允許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可眼下這局面，她剛被夏冷罵得還不了口，緊接着又跟這麼一句，不等於向夏冷低頭認錯，間接承認了夏冷的地位在她之上嗎？
果不其然。
夏冷下一句話就把稱呼換掉了：“希望妹妹說到做到。我剛也是擔心夫君安危，氣頭上話語有些過激，還望妹妹莫怪。”
一副姐妹情深，互相理解的語氣。
很顯然，她上當了。
隔着屏幕凰姎都能想象出夏冷那原本清高的模樣此時是怎樣一副嘴角上翹的表情。
於是就有了顧池看到凰姎咬牙切齒的一幕。
他一下沒忍住笑出了聲。
“夫君！”凰姎更惱了，“你是不是也想我做小？”
“沒有，絕對沒有！”顧池打住笑容，一臉認真道，“娘子一點都不小。”
凰姎：“此話當真？”
顧池：“必須當真！”
凰姎咬脣：“那請夫君告訴凰姎，你和她們一晚幾次洞房？”
“啊？”顧池愣了一下，“突然問這個幹嘛？”
凰姎：“我要比她們多！”
顧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