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若是外面的人殺了人,就只說一句“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就不用被砍頭了呢?
若真是那樣的話,這世上,還有王法麼?
至於這商府的王法麼……呵呵,那敢情的,就是二姨娘啊,若是犯了二姨娘——或者是二姨娘的東西,那可不就是犯了商府的王法?
所以,連嬤嬤一看那個丫頭掉頭就走,不由怒喝一聲:“誰說你可以走了?給我抓住她!”
那些原本拿着東西的丫頭們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七手八腳地逼近上來,堵住那個女子不讓走!
那個少女一看,喲嗬,好傢伙,這還準備來粗的是不是?可是,她丁紅雨是什麼人啊,豈是這些沒有四兩力的小丫頭們可以憾得動的?
只見丁紅雨一捋袖子,眼睛一瞪,怒道:“想打架是不是?好啊,你們是準備一個一個的上,還是準備一起上呢?”
連嬤嬤在一邊,氣得鼻子都要歪了!
喲,這老虎頭上拔毛的,她是沒見過,可是,這枉想和二姨娘作對的人的下場,連嬤嬤可是看得多了。那結果啊,豈一個“慘”字了得?
看來,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頭還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哪國的王法了!
連嬤嬤怒喝一聲,朝被圍在中間的紅雨說道:“你今天不賠了這個瓶子,就別想走了!”
紅雨一聽,不由笑了起來:“我說這位大嬸啊,這瓶子可是捧在你手上的東西啊,你怎麼能賴到我的頭上呢?”
連嬤嬤一聽,怒道:“你若不碰我,我怎麼會把瓶子打爛呢?”
紅雨聽了,又是一笑,道:“我剛剛還碰了塘邊上的賴蛤蟆呢,它跳到水塘裡去了,若是淹死了,是不是要我償命呢?”
連嬤嬤一聽,這純粹是個講歪理的主兒,她一揮手,喝道:“打……給我打,打得她承認爲止!”
幾個丫頭一涌而上,揪頭髮的去揪頭髮,拉衣服的拉衣服,準備將紅雨打個半死。
誰知道,這些人還沒有碰到紅雨的衣角呢,就被紅雨一手一個的,全部都給扔了出去!
紅雨叉着腰,站在那裡,怒喝一聲:“敢欺負本姑娘……看看你們誰還敢來!”
紅雨如此強悍,自然沒有人敢再來了。但是,連嬤嬤卻不是善茬兒,她眼睛一瞪,朝紅雨說道:“你不賠我的花瓶,就別想跑!”
連嬤嬤不敢說這花瓶的名字啊,她怕若是紅雨賠不起的話,就會跑掉,那麼,到了二姨娘的面前,她只有吃虧的份兒了!
所以,依着連嬤嬤的樣子,現在只想誆住紅雨,不讓她離開!
紅雨一聽連嬤嬤的話,大步走上前來,她根本就不費力氣地將連嬤嬤一手提了起來,冷笑道:“這位大嬸……你剛剛說什麼啊?我沒有聽清楚!”
一句一個“我”的。哪裡來的沒有規矩的小丫頭?
連嬤嬤只敢在心裡腹誹,臉上卻帶笑說道:“這位姑娘明鑑,這花瓶的確是我打爛的……但是,我家的主子呢,只會以爲是我故意摔碎的,所以,一定會問我的罪的,所以,依着我的話,這位姑娘,是不是和我去我的主子面前走一趟呢,好讓我的主子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樣,就沒姑娘你的事了!”
連嬤嬤的話,說得冠冕堂皇。就連她自己,也都感覺到信了。
紅雨盯着連嬤嬤,看了許久,這才說道:“你也別叫我姑娘姑娘的了,我也是來這府裡當差的,我叫紅雨,大嬸,你以後就叫我紅雨得了!”
得,又是大嬸!
這下,連嬤嬤的牙齒都要咬碎了。
要知道,連嬤嬤在商府之中,被人稱呼一句“嬤嬤”,可是萬分的尊重的啊,哪裡是那些市井的大嬸可以比的級別的呢?
但現在,紅雨一句一個“大嬸”的叫連嬤嬤,連嬤嬤早就氣得七竅生煙了!
可現在,那青瓷釉裡紅既然已經爛了,看這紅雨的樣子,似乎也賠不起,但這個,可不是連嬤嬤所關心的內容,她所關心的就是,只要將紅雨帶到二姨娘的面前,替自己洗脫了罪名之後,至於紅雨是被二姨娘殺了,還是剮了,那可都不再管連嬤嬤的事情了!
連嬤嬤主意一定,就笑着朝紅雨說道:“那個……紅雨姑娘啊……”
紅雨不耐煩地打斷連嬤嬤的話:“什麼姑娘不姑娘的?這裡是商府又不是窖子,不是說了,你只要叫我紅雨就行了麼?”
連嬤嬤連忙改口:“那個紅雨啊,我主子的院子就在前面,要不,我們一起過去?”
紅雨點點頭,說道:“好啊,我就陪你走一趟唄!不要說和你主子解釋了,就是讓我賠一個瓶子給她,我也沒有關係啊……”
連嬤嬤開心地笑了起來,這個小丫頭片子可真好哄,早知道這樣的話,哪裡還用得着動手呢?
然而,連嬤嬤纔開心了一半,紅雨忽然問道:“對了,這位大嬸,你得先告訴我,這個花瓶值多少銀子……要是你主子叫賠多了,我可賠不起!”
連嬤嬤一聽,頓時呼吸一滯——她敢告訴紅雨,說這個瓶子其實並不是一個單純的瓶子,這個青瓷釉裡紅其實是個價值上千兩的寶貝?
連嬤嬤還在猶豫着,這邊,紅雨已經催促起來:“大嬸啊,你快告訴我嘛,我完事了,還得回我主子那裡報道呢,要是遲了的話,她可會不要我了!”
連嬤嬤強笑道:“這只是個瓶子而已……並不值多少錢的……”
這個瓶子,當然不值多少銀,而是不知道值多少個多少錢呢!
紅雨看看那瓶子,再看看連嬤嬤,有些狐疑地說道:“這位大嬸,你沒有騙我吧……我看這瓶子顏色很特別,也很好看的樣子啊……”
紅雨試探地向連嬤嬤伸出五個手指出來,說道:“值這麼多麼?”
連嬤嬤含糊地點點頭!
紅雨一聽,立時驚叫起來:“啊……那麼貴啊,要值五錢銀子那麼多麼?我說大嬸啊,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上有五錢銀子的呢……這要是都賠了你的主子,我還吃什麼啊!”
五……錢銀子?
連嬤嬤這下無語望天了。因爲,天上正有一羣烏鴉“呱呱”叫着飛過,在嘲笑連嬤嬤的無知!
這個紅雨,還真虧得她想得出來,一個如此珍貴的花瓶,她還乍乍呼呼地說什麼五錢銀子……
紅雨一看連嬤嬤不答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二話不說地拔腳就走:“完了,完了,一個爛花瓶而已,就要賠五錢銀子那麼多……我纔不幹呢!”
連嬤嬤急忙扯住紅雨的衣襟,急道:“你要到哪裡去?”
紅雨說道:“我說大嬸最,這五錢銀子已經是我全部的家當了,所以,這麼多,我肯定是不賠的,除非你的主子肯只收我二錢銀子……”
連嬤嬤現在哪裡還管什麼五錢銀子呢?她哭喪着臉色,一個勁兒地點頭:“好,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連嬤嬤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要不是爲了將紅雨騙到二姨娘的面前去,她肯定揮起大巴子,早將紅雨扇暈了!
可連嬤嬤不敢。
這可是大庭廣衆之下啊,她若是動起手來,這個紅雨的大嗓門一喊,那豈不是將所有的人都引來了?那樣的話,誰知道會生出什麼枝節出來呢?
然而,人常說,想什麼沒什麼,怕哪樣,就遇哪樣!
連嬤嬤一邊示意手下的丫頭將那青瓷釉裡紅的碎片掃起,準備帶回去給二姨娘呢,而她,則扯着紅雨就往前走,誰知道,這纔剛剛走了兩步,忽然聽到頭頂傳來一個笑吟吟的聲音:“喲,我說這是誰這麼不小心啊,居然把這麼珍貴的青瓷釉裡紅都給打碎了……這可是幾千兩銀子的東西啊,誰能賠得起呢?”
紅雨一聽,頓時擺脫連嬤嬤的糾纏,睜大眼睛說道:“什麼?幾千兩銀子……這位大嬸,你居然誆我?”
連嬤嬤翻了翻白眼,直接想暈過去了!
一則,這個紅雨肯定是不肯和她見二姨娘了。這二則嘛,因爲這說話的人不是別人,居然正是商雪玉!
連嬤嬤誰不怕,就怕碰到商雪玉。
這原因嘛,大家都是知道的!
連嬤嬤暗中嘆了口氣,心裡打起了別的小主意!
只見商雪玉走上前來,朝連嬤嬤笑道:“喲,這不是連嬤嬤麼?聽說你剛剛打爛了二姨娘屋裡極珍貴的瓷器,這剛剛被倉回來,怎麼又給打爛了一樣呢?”
連嬤嬤一口氣沒有上來,差點暈過去。
她咬着牙,從牙縫裡擠出字眼:“五小姐好……奴婢見過五小姐!”
商雪玉臉上帶笑,笑容可掬:“連嬤嬤真是多禮了——誰不知道,連嬤嬤可是二姨娘身邊的紅人兒啊,但凡二姨娘有什麼重任,可都是委派連嬤嬤的啊,現在,連嬤嬤對我這麼客氣,我都有些受寵若驚了呢!”
連嬤嬤說穿了,就是二姨娘汪蔻的幫兇。上一世的時候,商雪玉就是喝了她送來的茶水,才變得昏迷不醒,然後,被汪蔻送到那個牢獄裡去的。商雪玉一重生回來,原本想找連嬤嬤的晦氣的。可沒想到的是,連嬤嬤卻因有事在外,這兩天才回來,這不,商雪玉還沒去找連嬤嬤呢,她就撞到槍口上了!
商雪玉的身後,站着商紫如。她聽了商雪玉的話,也是抿脣一笑:“連嬤嬤威武!”
連嬤嬤被商雪玉和商紫如一唱一合的,氣了個半死,可是,她什麼話都不敢說,只好再次咬着牙,朝商紫如問安!
紅雨一看到商雪玉來,卻是滿面喜色地說道:“你就是五小姐?”
商雪玉眉色不變地說道:“我就是,怎麼了?”
紅雨一聽,歡喜地笑了起來:“哎呀,管事的嬤嬤說了,我是分配到五小姐的院子裡去的,剛剛我原本想和這位大嬸問路來着,可沒想到的是,她居然拉着不讓我走,還要去見她的主子!”
商雪玉微微蹙了蹙眉:“是哪位嬤嬤將你分到我院子裡的?我是想增加一個丫頭,可只對管家的說過的呀!”
紅雨一聽,頓時喜笑顏開地說道:“那就對了,對了,因爲,管事嬤嬤說了,正是管家大人讓我去五小姐院子裡的!”
商雪玉望着紅雨,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你回頭去找紅珊,先好好學學規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