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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姨娘和楚維琳井水不犯河水,若有衝突,自是爲了楚維瑤的事體。
“行了,都別跪着哭了,跟着滿娘下去領罰吧。”寶槿說罷,又對徐娘子道,“姑娘剛剛起身,娘子再等等吧。”
徐娘子被滿娘指桑罵槐捱了一頓,心裡不痛快急了,曉得寶槿好說話,便端着架子,道:“三太太那兒等着急了,寶槿姑娘與六姑娘說一說吧,三太太畢竟是長輩,不是嗎?”
寶槿笑着應了,轉身後便收了笑容,心中不以爲然。
楚維琳自是聽見了外頭話語的,見寶槿進來,她挑了挑眉。
“定然不會是三太太尋姑娘,是沈姨娘在添事,不曉得要設計姑娘什麼,姑娘還是莫要過去了。”寶槿低聲與楚維琳道。
楚維琳也曉得這個道理,正想晾着徐娘子不理,卻見陸媽媽倒了一杯冒着煙兒的熱茶,抿脣一笑,揚手一把摔在了地上,哐噹一聲,熱水四濺。
寶槿會意,趕忙跪在水漬邊上,總歸冬日裡穿得厚,也察覺不到冷熱,而後哭喊道:“姑娘息怒!”
陸媽媽重重喝道:“姑娘平日裡寵你縱你,你怎麼也糊塗起來了?姑娘歇午覺魘着了,怕長輩們掛心不敢請大夫過來,連口氣都沒有緩,就催着要去西意院。事有輕重緩急,那邊也沒見有個多急切的事體,老奴可豁出去了,便是三太太親自過來,也沒有這麼一個道理的!”
這戲開了場,黑臉白臉都有了,楚維琳也不能閒着,用力揉了揉眼睛,撲倒在陸媽媽懷中,氣得說話都帶喘:“祖母還當着家呢,一個妾身邊的娘子都敢來清暉苑裡對我指手畫腳!三伯孃這是要打我的臉呀!”
屋裡鬧起來了,外頭徐娘子聽得頭皮發麻,眼看着那帽子一頂扣得比一頂高,她就有些慌神了。
沈姨娘那兒是定好了計策的,那計策簡單,勝在管用。
楚維琳的性子素來好拿捏,只要她出了清暉苑往西意院去了,這事就能成。
只是沈姨娘和徐娘子都沒想到,楚維琳今日竟然歇了午覺,還遲遲不起,徐娘子等不及,催得厲害些,這事竟越發不好收場了。
徐娘子猶豫許久,下定決心便直直往正屋來,闖了堂屋又要進西次間,叫陸媽媽一把撞了出去。
陸媽媽沉着臉瞪了徐娘子一眼,急急往外喚道:“姑娘哭岔了氣,還不快些去請了大夫!”
徐娘子本就沒站穩,聞言腳下又是一歪,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沒一會兒,不僅僅是大夫醫娘,何氏也一塊來了。
聽說清暉苑裡請大夫,何氏想向章老太太和楚維琳示好,自然是馬不停蹄地過來了,哪知在這裡遇見了徐娘子,她心裡嘀咕,卻還是略過了這個人,徑直入了內室。
楚維琳已經去了珠釵躺在牀上,面色發白,兩眼紅腫,見了何氏,趕忙支撐起身子來。
“快些躺下,行那些虛禮做什麼!”何氏上前攔住了楚維琳。
“伯孃這是等急了,親自過來問話了嗎?”楚維琳哀哀道,“是我歇午覺魘着了,這才耽誤了些時辰。”
何氏一愣,這話有哪兒不對勁。
“姑娘快別說話了,”陸媽媽勸了一聲,又與何氏道,“三太太,老奴壯着膽子說句不該說的,便是您要請三姑娘問話,不勞動香樟姑娘,也斷沒有讓徐娘子來的道理。況且我們姑娘身子不適,便是讓娘子等一等,還等不得了?”
何氏蹙眉,見楚維琳眼角淚光,一肚子疑惑便倒了出來:“這是什麼話?我什麼時候請了六姑娘問話了?那徐娘子呢,讓她把話說明白了!”
徐娘子見到何氏過來就曉得大勢已去,此刻也只能硬着頭皮道:“是我們姨娘爲了二姑奶奶的事情傷心,想着那日是六姑娘見過那位表姑孃的,想多問一些那表姑孃的事體……”
“於是就借了我的名頭?”何氏冷笑一聲。
“請太太恕罪,是奴婢見六姑娘遲遲不見奴婢,這才急了胡言亂語,請太太繞過奴婢這一回。”徐娘子連連磕頭。
這裡是清暉苑,便是要發作,也要回了西意院再做計較,何氏不跟徐娘子多說廢話,讓醫娘給楚維琳請了脈,開了些安神凝心的藥,又囑咐叮嚀萬分,這纔去了。
楚維琳見她們走了,便吩咐了寶槿:“使人去留心着,沈姨娘打的什麼主意。”
寶槿應下了。
這日下午寶蓮休息,便領了對牌出府看望她的養母、楚維琳的奶媽媽,這剛回來就見院子裡氣氛不對,細問之下氣惱不已:“是該讓陸媽媽唱這個黑臉,真當我們姑娘好欺負,什麼阿貓阿狗都敢來尋事!你守着姑娘,西意院裡我去打探。”
寶蓮四處都有人情,寶槿不與她爭這樁差事,便由她去了。
直到掌燈時寶蓮回來,卻還是一頭霧水。
西意院裡,何氏自然是尋了沈姨娘和徐娘子的事,可除此之外,瞧不出沈姨娘有個什麼動靜。
倒是楚倫煜和楚維琮曉得她病了,過來看望,說了會兒樂事逗她開心。
原本就是裝模作樣嚇唬何氏和徐娘子的,見父親和弟弟這般擔心,楚維琳心中多少有些歉意,卻也是暖意滿滿。
說着說着,自然繞到了楚維琮的功課上。
楚維琮一面吃着陸媽媽準備的水果,一面笑着道:“父親說,這回春闈人才輩出,有好多好文章,翰林院裡大人們都在看。父親也記下了幾篇回來默寫給我看,指點我呢。”
楚維琳聞言笑着拍了拍楚維琮的腦袋,道:“曉得你是個會念書的,我和父親都等着你中榜的那日。”
楚維琮年紀雖小,卻是個有信心的,忙不迭點頭:“肯定會中的。”
楚倫煜欣慰不已,摟着兒子半響沒有說話。
髮妻去後,他就只剩下這一雙兒女,盼着他們一個能金榜題名、光宗耀祖,一個能得一良人、夫妻和睦,旁的,他也都不求了。
楚維琮吃完擦了嘴,道:“那麼多文章裡,我還是最喜歡昀表兄的,有氣勢,寫得真好。”
楚倫煜亦頷首:“你們五姑母家中的這位表兄,才學的確出衆。”
楚維琳垂眸,心裡複雜,嘴上只道:“我不懂科考文章,維琮既然覺得好,便多學些吧。”
翌日一早,楚維琳去頤順堂裡請安,章老太太聽說了昨日事,她不會插手何氏院子裡的事情,只安撫了楚維琳幾句,又問了些身體上的事情。
等姐妹一道陪着章老太太用了午飯,何氏一臉凝重快步進來,福身請安之後卻沒有直言。
章老太太揮了揮手,便讓幾個姑娘都退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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