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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維琳一心爲常鬱昀考量,常鬱昀心知肚明,亦覺得心中暖洋洋的。
用了晚飯,夫妻兩人便在府衙後院的小花園裡散步消食。
楚維琳低聲與常鬱昀笑語,道:“這幾日,京裡的書信也該到了。我一直盼着呢。”
能叫楚維琳翹首以盼的自然是楚家的家書。
算起來九月時,楚維琬就該臨盆了,已經有一個兒子在膝下,楚維琬自個兒都說過,這胎無論男女,都是衆人盼着的。
等孩子落了地,家裡自會寫信給她。
“總歸就是這些日子了。”常鬱昀見她興致高,兩人又絮絮說了些家裡事體,最後又把話題轉回到了年禮上。
夫妻兩人是頭一回不回京過年,但禮儀規矩上少不得,加之路途遙遠,北方河道冰凍早,若是拖得遲了,只怕這年禮不能在臘月裡抵京了。
楚維琳也琢磨着這些事情,內院裡的事體,常鬱昀都叫她一手拿捏,從不會置喙,也不愛指手畫腳,完全信賴她的決定,因而道:“那我這兩日就備好禮單,到時候你看一眼,若沒有問題,就置辦下去。”
常鬱昀頷首,他曉得楚維琳是個周全的性子,一般都不會出紕漏,他幾乎就是眼一看而已。
年禮不僅僅是送去京城裡的,嶺西的陳家那兒也少不了。
從前在府裡時,陳家那兒的年禮是一併準備了的,不用他們夫妻單獨置辦,但如今來了金州。等於是夫妻兩人獨開了一院,做爲常鬱暖的嫡親兄嫂,自然是不能少的。
第二日上午,楚維琳就和兩位媽媽一道琢磨年禮。
不外乎布料、器皿、土儀,還有好運輸儲存的食物。
金州也沒什麼特產,只有藥材好些,楚維琳不懂岐黃。便請了江謙來給她出主意。
霖哥兒見了江謙就來勁了。抱着舅公的脖子不肯撒手,江謙喜滋滋親了他幾口,這才把注意力挪到了年禮單子上來。
看着那絮絮寫了不少品類的單子。江謙的心一沉,道:“不知不覺,又到了要過年的時候了。你舅母那裡,大概也在備年禮呢。”
從海州來金州數月。江謙怕家裡擔心,捎過家書回去。尤其是見到常鬱昀和楚維琳之後,心中踏實許多,自然會告訴家裡,叫他們也安心。可畢竟已經秋末,想起兩地路程,他嘆了口氣。道:“過幾日,等案子結了。我也要啓程回海州去了,不能讓你舅母帶着孩子單獨在家裡過年。”
楚維琳並不意外,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她這些時日與江謙相處愉快,不由就有些不捨,道:“舅父回海州去了,我們不知道何時還能再見。您是見過霖哥兒了,我肚子裡的這一個……”
見楚維琳垂眸望着隆起的肚子,江謙笑着道:“你這孩子啊。說起來,若不是這回見到了我,你也有好些年沒見過外祖家的人了。乾州雖遠,但也不是遙不可及的,若將來得了機會,帶上兩個小的,去乾州看望你外祖父與外祖母,從前是最疼愛你的母親的,若見了你,必定高興。”
楚維琳聞言,覺得這主意也很好,前世時沒有和外祖家的人親近過,這一世重來,遇見了江謙,才恍然大悟自己還有這麼一羣親人,而他們中有不少人是會真心對待她的,這讓她亦是感激亦是期盼,不由連連點頭。
兩人說起了藥材,江謙懂行,說了幾味藥,道:“這些都是家中常備的,雖然別處也有產出,但比不得金州這兒的好些,你可以採買一些送去京裡。”
楚維琳一一記下,又說起金州的土儀,醃製的豬腿易保存,運去了京城也不會壞,切了燉蛋也好,入湯也好,味道都不錯,從前塗氏送入過京城,老祖宗嘗過之後,還是挺喜歡的。
商量完了年禮,楚維琳見時辰不早了,便開口留江謙一道用飯。
江謙笑着應了。
常鬱昀比平日裡回來的晚了一刻鐘,手中捏着一封信,與江謙行禮之後,遞給了楚維琳:“你昨兒個還說起,今天就到了。”
楚維琳驚喜,接過來一看,是楚倫煜寄來的。
小心翼翼拆開了信封,取出信紙看到那熟悉的字,楚維琳不由勾起了脣角。
目光落在那“維琳吾兒”的開篇上,楚維琳閃過一個念頭,轉頭看向常鬱昀,道:“你回來晚了,是在等這信?”
若是白日裡就收到了,常鬱昀知道楚維琳盼着,早就使人送往內院來了,而此刻由他親手帶回來,只怕是纔剛剛到的吧。
常鬱昀沒有否認,坐下來道:“聽說今日會有一批信箋到達驛館,我就使人留心着,這不,一道就給你拿回來了。”
楚維琳笑意更濃,嘴角高高揚着,心情極好。
江謙在一旁瞧見他們夫妻相處,心中不由更加思念在海州的妻子,愈發堅定了這幾日就啓程的心思。
楚維琳一頁頁翻看,除了父親的叮囑勸導之外,也說了不少事體。
楚維琬九月初時生了一個女兒,對於男女,崇王府裡都是歡喜的,洗三的時候熱熱鬧鬧的,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這個將來的小郡主會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尤其是崇王妃歡喜得不行,她自己只生養了一個兒子,府裡沒有姑娘家,如今添了一個孫女兒,可比抱着孫兒都高興。
那股子喜悅之情,透過楚倫煜的筆觸,楚維琳能夠想象得到,曉得她們母女平安,楚維琳懸着的心也落了地。
再往後,又說了楚維璦。
楚維璦已經過了定禮了,男方是何氏孃家嫂嫂的一個侄兒,這兩個表兄妹幼年時也打過照面,只是楚維璦當時性子軟弱。不怎麼起眼,這兩年瞧着楚維璦是越發聰穎可人了,那邊就讓何氏的嫂嫂來探了探口風。
何氏正爲楚維璦的婚事發愁,見對方門當戶對的,那少年人也是模樣清俊,在京中風評不錯,和楚證賦與章老太太商議了之後。便點頭應允了這門親事。
因着楚維璦年紀不算小了。便沒有一拖再拖,很快過了定禮,等着明年春天裡出閣。
自打楚維璦轉了性子之後。楚維琳與她也能說到一塊去了,見她定了大事,便想着挑些添妝的東西隨着年禮一道送到京城裡去,也算是道賀了。
而信中最讓楚維琳驚喜的是楚維琮。
楚維琮在念書一事上不比常鬱昀有天分。但他格外認真好學,楚維琳聽楚證賦說起過。想讓楚維琮多沉澱兩年,再走科舉的路子。
這一回,也是楚證賦提出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男孩兒的見識決不能只在學堂裡,更應該腳踏實地,多開闊眼界。
楚證賦自己除了藉口病重不肯任那糧草押運的官之外。算得上一生官路平順,除去庶子楚倫栩未走仕途。兩個嫡子如今的位置倒也能叫他滿意,而孫子輩裡,楚維琮年紀最長,也最有讀書的模樣,讓楚證賦寄予頗多。
重陽節時,楚證賦和曾經的同僚好友聊起了子孫們的教養問題,一羣老太爺們一致認同要讓孩子們多些眼界,回來後就和楚倫煜商議,等明年開了脣,讓楚維琮與幾個年紀相仿的一道,去各地走一走看一看,往後科考時,寫出來的文章才能是言之有物,而非一味地逞嘴上功夫。
楚倫煜擔心楚維琮年紀尚小,有些猶豫,叫楚證賦一語驚醒。
楚證賦說:“十五歲了,哪裡還小,你自個兒十五歲的時候都娶媳婦了!再不出去見見世面,等說了親娶回來了,難道要拋下新婚妻子去四處遊歷嗎?”
別說是十五歲,便是五十五歲了,在父母眼中,也依舊是小孩子。
可楚證賦這麼一說,楚倫煜哪裡還有話說,自然是點頭應下。
楚證賦在江南多年,心底裡也喜歡江南風貌,又有兩個孫女在這兒,便讓楚維琮一定要往紹城與金州一趟。
楚維琳估摸着開春後楚維琮啓程的時間,他們遊學不是趕路,一路走走停停,也要三五個月,差不多是明年入夏時到江南,這麼一算,楚維琳不由期待起來。
把信上的內容告訴了常鬱昀和江謙,楚維琳問道:“父親說,弟弟是和周家的兩兄弟一道遊學,這周家是哪家?”
常鬱昀順着楚維琳的青蔥手指看了一眼信上的名字,思索了一番,道:“可能是從前的舒州知州周淮周大人府中吧。”
舒州不是金州這種小地方,是不輸明州的富饒之地,周淮大人在舒州任職多年,直到去年才告老回到京城。周家不是什麼世家,周淮大人的這個知州已經是幾代之中最最榮耀了的,可週家是沉下心來做學問的人家,風氣好,規矩重,教養出來的子弟人緣也都不錯。
聽常鬱昀如此介紹,楚維琳亦放下心來,轉念一想,若那周家風氣不正,楚證賦又怎麼會讓楚維琮與他家的子弟一道呢。
“明年夏天時啊……”楚維琳笑着道,“恨不能一轉眼就到了。”
見江謙亦笑了,楚維琳思索了一番,道:“舅父,等弟弟到金州之後,若他們還打算往南走,我讓他去海州尋您和舅母。”
江謙連聲說好,這個外甥兒,他也是數年未見,一定比小時候更加出色了吧。
“舅父打算回海州了?”常鬱昀聽出他們話裡的意思,問了一句。
楚維琳頷首答道:“下午時正說起,快過年了,舅父打算回去了。”
常鬱昀眉頭稍稍一皺,話到嘴邊滾了一圈,決定還是先和楚維琳商量好了再說。
楚維琳見他神色微變,不知何意,便問:“可是今日前頭案子不順利?”
“陶家的案子,沒有什麼波折。”常鬱昀示意楚維琳寬心,道,“證據確鑿的,都已經判了,有些這證據缺了些的,就再壓一兩日。今日審了的都還牽扯不了整個陶家,但我尋思着,等烏禮明被抓了,陶家也就該抄沒了。”
江謙一聽這個結果,雖然心中知道會如此,多少也有些唏噓,嘆息道:“原本也就是因爲永記藥行的事兒,到最後卻牽扯上整個陶家,哎……”
楚維琳勸解道:“舅父莫要覺得陶家是受了牽連的,若只是永記的事情,陶家也不會如此下場,實在是他們投錯了靠山,烏禮明要倒,他們自然要被牽連進去。”
“我就是感慨一句,”江謙解釋道,“都說伴君如伴虎,都說朝中站位不易,不想做個小小的商人,一樣會牽扯到站位,尋靠山。”
提起這站位,連常鬱昀都沉默許多。
皇上和太后已經暗示過,讓常家莫要把心思投在柳賢妃的小皇子身上,老祖宗想要讓常家得擁立之功,那麼此刻,他們應該選誰?
尤其是,離前世三皇子篡位還有不到一年的工夫了。
雖然今生有很多事情已經改變,但他們絕對不能因此掉以輕心,若不然,和陶八所爲又有什麼區別?
常鬱昀不由想起了四皇子,那位這幾日就在江南的儒雅皇子,他應該就是太后心中所屬,卻不曉得聖上又是怎麼想的。
這些朝堂上的事情,不是他們此刻在這兒能商議品論出一個結果的,眼看時間不早了,便讓水茯擺了桌。
一道用了飯,江謙回住處去了。
楚維琳去書房裡備了紙墨,給楚倫煜寫了回信,等吹乾了封上火漆,交給常鬱昀。
常鬱昀的目光落在那信封上頭,不禁笑了起來:“你啊,真是心急。”
楚維琳纔不怕他笑話,點頭道:“自然是心急的。喏,你看,年禮的單子我也整好了。”
接過禮單看了一遍,常鬱昀點頭,道:“我覺得很好,就依你的意思。”
夜色漸濃,吹燈落帳,常鬱昀攬着楚維琳說話:“海州那裡,我也是近幾日才聽去海州拿官府案卷的官差說起來的。舅父的醫館在出了那件事情之後,生意大不如前,而今,海州知州的小舅子看中了這醫館的生意,開了新館子,事事與舅父的醫館比,似是還在挖舅父的坐堂大夫。雖然說開鋪面總有競爭比較,可對方就像是盯着舅父一般,我擔心舅父回去海州後,生意不好做。”
楚維琳聞言,眉頭微微一皺,常鬱昀的話說得已經算保守了,若那小舅子不是個善茬,到時候不僅僅是生意不好做,說不定是要吃大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