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驚雷(五)

第二更。

已經頭暈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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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除了莞馨有些急促的呼吸聲之外,聽不到別的聲響。

常鬱曄面色廖白,他搭在扶手上的右手抓得緊緊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心中波濤洶涌,卻又發作不得。

他是不信的,莞馨說的這些話他一個字也不信。

在他的眼中,母親雖不是完美無缺的,但也絕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女人。

他知道,母親壓抑得太久了,尤其是這兩年,先是常鬱暉出事,和葉家那裡來來往往的,母親操碎了心,後來,刑家媽媽自縊沒了,母親夾在老祖宗和父親之間,裡外不是人,偏偏常鬱映又那般不懂事,一走了之,留下母親拖着病體苦苦在這家中支撐,換作是誰,內心裡都熬不住。

而父親,又是新歡不斷,明沫、湘芸,這等事情連常鬱映都曉得了,日日對着這些女人的母親又怎麼會開心得起來?

母親抑鬱,但她絕不是那種人啊。

她就算朝着紅箋撒氣,也只是罵一頓打幾下,哪裡鬧出過人命來。

說大趙氏下藥,常鬱曄不信。

莞馨言之鑿鑿,又由不得常鬱曄不信,他轉頭去看老祖宗。

老祖宗面無表情,她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也沒有半點兒的憤怒。

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下至黎民百姓,上至皇親國戚。誰都避免不了爭權奪利,哪家院子裡都有見不得光的事情,老祖宗清楚,世間最最髒的莫過於宗親,莫過於皇城後宮。

宮裡女人做事,什麼樣的手段沒有?

老祖宗見識過,經歷過。甚至她自己也親手做過。

去年。空明師太說長房孽障太深時,老祖宗就明白她指的是什麼,現在聽莞馨說了毒藥。很多事情也就更加透徹了。

楚維琳琢磨了莞馨的話,又順着問下去:“那這瓷瓶裡的藥,你們用了嗎?什麼藥效?”

莞馨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瓷瓶上。

很小的一個瓶子,她一隻手握拳。就能把瓶子藏起來了,釉色清透。手感溫和,她會記得如此清楚,只因出了意外。

“當時,這藥還來不及用。”莞馨攥緊了拳頭。就好像把那個瓷瓶緊緊攥在了手中一般。

那個時候,常恆翰有一個通房,名叫荷香。

荷香原本是院子裡的一個二等。做事還算得力勤快,大趙氏瞧着好。就想等身邊的一等缺兒空出來了,就把她提拔進屋裡伺候。

這荷香瞧着老實,實則是個膽大妄爲的,這一等的缺兒還沒等到,她就已經和常恆翰眉來眼去上了。

常恆翰把荷香收了房,大趙氏心裡不高興,卻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荷香得了寵,只因沒有擡舉,還是和從前一樣做事,也不曉得荷香吹了什麼枕邊風,常恆翰與大趙氏提了要讓荷香做姨娘。

大趙氏嘴上應了,心裡一萬個不樂意,就想着照從前的法子一樣,用藥。

這些毒藥,藥效都不一樣,有叫人好端端起熱不退的,也有讓女子小日子裡流血不止、損了身子的,只要用藥下去,尋常大夫根本察覺不了。

外頭送了新藥來,便是裝在這瓷瓶裡的。

莞馨把藥給了大趙氏,大趙氏想等些時日再動手,哪知道卻出了變故。

那年春宴上,榮安縣主污衊楚維琬與小侯爺有私,常鬱映幫親不幫理,回來後就和老祖宗抱怨那榮安縣主欺人太甚。

姑娘們之間的事情,真真假假且不論,牽扯到的楚家姑娘畢竟是五太太的嫡親外甥女,哪個還會把這樁事體掛在嘴上說道?

偏偏這荷香嘴碎,以爲自個兒不一般了,在背後說長道短的,傳到了楚倫歆耳朵裡。

楚倫歆不與荷香計較,清明祭祖時與大趙氏提了幾句。

平白得來的機會,大趙氏又怎麼會錯過,以此爲由乾淨利索地發賣了荷香,常恆翰本有些不滿,卻因爲楚倫歆的小產而閉了嘴。

大趙氏原本只想佔些口頭便宜,免得常恆翰事後尋她晦氣,可她沒想到會害苦了楚倫歆,一時之間也有些內疚。

荷香發賣了,這瓷瓶裡的藥也沒什麼用處了,大趙氏不想留在身邊,便讓莞馨收好了,找個機會放回家廟暗閣裡。

莞馨沒有躲懶,趁着夜色去了家廟。

楚維琳聽到這裡,便想起來了。

那時因着楚倫歆小產,她被接到常府小住,那天夜裡,她和常鬱昀約在了採芙院裡,正說着關於楚倫歆的事體,就見外頭一盞昏黃燈籠遠遠經過,正是莞馨。

楚維琳與寶槿回了宜雨軒,常鬱昀暗悄悄跟了上去,那天后來的事情常鬱昀與楚維琳說過,只是說得不清不楚的,現在想來,大約是莞馨和錢七在家廟裡搞七搞八的,常鬱昀不好厚着臉皮與她講。

不過,既然放回了家廟裡,那溢哥兒中毒又是怎麼回事?

莞馨繼續往下說,她把瓷瓶放回家廟裡,按照往常的情況,那收夜香的人,很快就會把瓷瓶收走的,收拾好了之後,莞馨也沒把這事體放在心上。

沒過幾日,溢哥兒便得了風寒。

大趙氏得了信兒的那日,就是常鬱昀殿試的那日,老祖宗牽掛,大趙氏反正無事,便陪着老祖宗消磨時間。

老祖宗說起溢哥兒病着,大趙氏也沒往心裡去,只等段嬤嬤回來說溢哥兒不好了,大趙氏唬了一跳,陪着老祖宗去了宜雨軒。

她們趕到的時候,溢哥兒病得格外厲害。連換了好些個大夫,都說不管是不是風寒,總歸是拖不了多久了。

老祖宗震驚,大趙氏心裡也犯嘀咕,怎麼昨兒個還好端端的一個孩子,今兒就成這個樣子了。

楚維琳提出請御醫,柳氏急匆匆往宮裡去。大趙氏陪着老祖宗守着。直到常鬱昀和曹大人趕到。

老祖宗向曹大人詢問溢哥兒病情的時候,大趙氏明白老祖宗心思,帶着人都退讓開了。直到夜裡,大趙氏才隱約聽說了些。

溢哥兒不是風寒,而是中毒。

大趙氏一聽這個,嚇得臉都白了。她惴惴不安了一夜,連連問莞馨。莫非前一回送來的毒藥就是這個效果的?

莞馨也弄不明白,她們沒有試過藥,哪裡曉得效果,再說了。那瓷瓶兒早就放回暗閣裡去了,溢哥兒是怎麼沾染上的?

兩人商量了一宿也沒出個結果。

怕老祖宗追究,莞馨那幾日也不敢去家廟裡看個究竟。整日裡都小心翼翼,就怕叫人發現了。等過了幾日,老祖宗那兒竟然沒有半點兒要追究的意思,這讓莞馨也有些意外。

她猜測過,是不是這毒藥的來源太見不得光了,以至於老祖宗都乾脆息事寧人,但這些事,莞馨只敢自己琢磨,並不敢去問大趙氏。

直到殿試放榜那日,府中喜氣,莞馨覺得風頭過了,且這個夜裡沒有人會留意到她,她便去了家廟裡。

仔細查看了暗閣,裡頭並沒有尋到瓷瓶,那時她有些疑惑,既然東西早就收走了,那溢哥兒……

也許是蓋子沒有塞住,灑出來一些,溢哥兒運氣不好才沾染了吧……

莞馨這般猜測着,又覺得這事兒不太對,只是一時沒有別的解釋,只好作罷了。

那之後,溢哥兒身子好起來了,府中也無人追究,這事情就算揭過去了。

“出了溢哥兒的事體之後,太太極少用那暗閣了。”莞馨說完,頭埋得極低,根本不敢擡起頭來。

楚維琳想了想,又問了一句:“你最後一次去查看暗閣是在什麼時候?那時候裡頭有沒有東西?”

莞馨搖了搖頭:“是四月裡,奴婢男人是四月裡沒的,奴婢燒了點紙錢,又去家廟裡拜一拜,順道看了一眼,裡頭什麼都沒有。”

楚維琳在心裡哼了一聲,四月裡是四月裡,可和燒紙錢、拜一拜沒什麼關係,定是與那跛腳錢七混在一起。

大約是那段時間大趙氏經常不在府中,莞馨得了空,往家廟裡去得勤快了,落在了湘芸眼裡,湘芸告到了常恆翰那兒,常恆翰與大趙氏爭執時拿出來說,因而大趙氏讓紅箋告誡莞馨收斂些,別三五不時的就往家廟裡跑。

莞馨不怕紅箋,但大趙氏吩咐了,她自然要照做,萬一被抓姦抓成了雙,她一個望門寡的娘子,只有死路一條。

這一個多月,莞馨應該是沒有再查看過暗閣的。

“老祖宗,太太千錯萬錯,可溢哥兒的毒,真的不是太太下手的,也不是奴婢下手的,”莞馨急急呼道,“那瓷瓶在三年前,奴婢分明是放回去了的,這一個多月裡,奴婢也不知道是誰又放回了暗閣裡,老祖宗,奴婢剛纔說的句句都是實話,沒有隱瞞了。”

老祖宗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水涼了,進了嗓子就有些不舒服,她輕輕咳了咳,看向了常鬱曄。

常鬱曄一臉頹然,莞馨說了那麼多,他想替大趙氏辯白幾句都無從開口,莞馨提到的事情是真實發生過的,荷香被髮賣,楚倫歆小產,溢哥兒病危,一樁一樁,只是常鬱曄從沒有想過,這些事情裡頭有這麼多千絲萬縷的聯繫,而這些聯繫全部捏在他母親手中。

“老祖宗,這個毒藥到底是……”常鬱曄試探着問道。

老祖宗深深看了常鬱曄一眼,語重心長道:“你舅父一家的罪名是勾結亂黨。”

常鬱曄清瘦的身子晃了晃,垂下頭,久久沒有再說話。

該問的,老祖宗都問完了,她讓楚維琳去把守門的婆子叫進來。

楚維琳起身,淡淡看了一眼驚恐的莞馨。

趙氏與永王餘孽勾結,若大趙氏長久以來用的毒藥就出自於從前的永王府,那豈止是大趙氏,整個常府都要被拖下水,若是有心人利用得好,常府就要走上前世一般的結局。

好在,現在聖上還沒有把手伸到常府來,好在,他們早一步發現了家廟裡的瓷瓶,那瓶子今日會在暗閣裡,過幾日說不定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到了大趙氏屋裡。

這毒藥的事體沒有曝光,毀屍滅跡之後,不會有人知道他們在暗閣裡尋到的藥粉到底是什麼東西。

但莞馨知道的實在太多了,這個人,是留不得了的。

兩個婆子進來,麻利地拿帕子堵住了莞馨的嘴,一把將她拖了出去。

莞馨兩條腿蹬個不停,踢到了屋裡的桌椅,一個婆子揚手狠狠扇了她一個耳刮子,莞馨兩眼一白,厥了過去。

常鬱曄回過神來,他低聲問老祖宗道:“既然三年前就把那瓷瓶放回去了,這幾年都沒有出現過,爲什麼這一次……”

這個問題,讓楚維琳的心漏跳了一拍。

老祖宗緩緩站了起來,雙手輕輕撣了撣衣衫,擡眸看了一眼屋裡擺設,似笑非笑道:“鬱曄,我要是告訴你,這是惡有惡報,你信嗎?”

常鬱曄攥緊了雙手,沒有回答。

但他的答案,老祖宗已經看清楚了,楚維琳的答案,她也看明白了。

不信的,沒有一個人會信。

老祖宗唸佛信佛,但她不信什麼惡有惡報,世間萬事萬物,哪裡能清楚明白地分一個善惡。

說句大不敬的,她的那位皇上表弟,如今坐在那天下萬萬人之上的寶座裡,可他一樣不算一個善人,他的手中也有鮮血,他行的惡事,又是報在了哪裡?

這一回,是有人要亡了趙家,也想把常府一併拖下去。

要不然,爲何這三年前的瓷瓶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這個時候會出現?

扶着楚維琳的手,老祖宗走到了院子裡。

段嬤嬤搜查得差不多了,卻並沒有什麼發現。

老祖宗慢慢擡起頭,看了一眼壓得極低的雲層,呼吸凝重:“繼續查,裡裡外外給我搜清楚。”

楚維琳送老祖宗回了鬆齡院。

老祖宗疲乏極了,她畢竟上了年紀,這些事情對她來說,實在是太傷心力了。

楚維琳勸道:“老祖宗,不如先歇一會兒吧。”

老祖宗搖頭,聲音難掩疲憊:“沒事的,老婆子還沒到蹬腳閉眼的時候,有人要謀我常府,這個時候,我必須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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