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關心

“那是我的事!”林辰咬緊牙一字一句的告訴他說,突然就不想再軟弱下去。反正,結果總是一樣的。“我自己的事!”她反覆強調。鐘意是鐘意,她是她自己,互不相干。

鐘意盯着她已經圓滾滾的大眼,忽然就笑起來坐在旁邊,饒有興致的打量着她,“可以啊當然可以,留下孩子,你就可以走了。”只不過,如此狠心的事,他斷定林辰做不出來。

“真的嗎?”林辰如獲至寶一般衝到他面前,纖細的手指緊緊的握住鐘意的手,滿眼希冀的望着他,不確定自己聽到的是不是真的。“你是說真的,只要我能夠有一個你的孩子,你就給我自由,給林志國自由。”

這就是她要的東西,簡單,容易。至於同時會失去的那些,她不介意。得失平衡這個常理她還不需要別人來教。

“是!”鐘意眨眨眼,有些意外她的答案,遂反手將她的小手握在掌心中,□□一般的來回揉搓,林辰還在不確信他說的話,自然也就沒察覺他眸中顯而易見的嘲諷。

鐘意不緊不慢的解釋,“我會讓他來受我受過的苦。一歲因爲不乖巧不討媽媽喜歡然後捱罵,四歲因爲車禍媽媽死了,被爸爸送進最嚴格的寄宿學校。十歲回家,學會一個人過生日,卻從不許願。二十歲被迫休學打理公司事務……”

他頓了頓,忽然改口問她:“吃過夾心餅乾嗎?”

林辰難以快速的反應過來,只是突然覺得原來每個人都不容易。就像鐘意,太過早熟,心裡鬱結一定很深很重。是個會讓人心疼的男人。

多餘的竟是,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味道。

不被喜歡,然後一個人以自己的方式強大或彪悍的成長。

“吃過夾心餅乾嗎?”鐘意不厭其煩的追問。笑意埋伏在眼角,不輕易顯露。“裡面是軟軟的奶油,一口咬下去,鬆鬆滑滑的。”

林辰不解的點頭。夾心餅乾和他說的那些有什麼聯繫嗎?

“就是這樣!做的就是裡面的奶油,備受煎熬,可就是逃脫不開。”他說得愈發輕鬆,林辰卻是漸漸明瞭他話裡全部的殘忍。

“一定要這樣嗎?”林辰抽回自己的手,在他旁邊坐下,忐忑不安的問道。他這樣冷漠的人,明明知道沒有迴旋的餘地,可還是不甘心的吧!“你明明也討厭這樣,還是一定要……得到這個公司嗎?”

這些日子的總經理秘書總不是白當的。鐘意這個總經理的職務雖然是個重要的角色,手上卻是一成的股份都沒有。說不上架空,只不過到了真正意義上的大事上,就會瞬間沒有了話語權。

“得到?”鐘意扭過臉,不屑的笑道:“得到它,實在是沒什麼挑戰。”他心裡的慾望在許多年以前早就已經不是這麼簡單。

“你想毀掉它?”林辰沉了聲音,嘶啞的音線有幾分憂傷的味道。

鐘意抿緊了脣並不回答。只沉了聲音睨她一眼,“你若是決定好了我絕不阻止,你不要後悔就行!”他說得坦蕩,倒顯得林辰是那個處心積慮的小人。

鐘意說罷就兀自起身離開,林辰趕着他的背影追上前去,倉促之間只來得及說那一聲,“我只要我的自由。”

鐘意抿脣笑笑,說不出是開心還是失望。只是,終究是忘了扭頭看一眼背後的女子小聲的嘟囔的那一句:“我只要我的自由,無論以哪一種方式。包括,死亡成灰。”

她已然絕望,徹徹底底的不再抱有任何希望。鐘意,他是一個絕對的有着輕微變態的男人。儘管那一度,她會心疼他受過的那些委屈,可是,當他重新再將那些難過施加給別人時,便是一件無比殘忍的事。

第二天鐘意請來的老師給她上的第一節課就是走路的儀態。端莊大方,既要走出公主範,又要輕佻出嫵媚女人的魄力。

十餘釐米的高跟鞋捆綁在腳上,她一次次崴到腳,都強忍着沒有吱聲,地上筆直的白線和她踩踏過去蜿蜒的腳印,並不能完美的重合。

“啊!”

又一次摔倒。

林辰跌坐在地上,束身的短裙緊緊貼合着完美的身段,卻是毫無形象可言。腳踝腫脹的幾乎不能行走,而每一次跌倒,都是將全身的力氣都壓在了上面。

輕微的呼聲,迅速惹來坐在沙發上監督他的老師的不厭煩。

林辰痛得幾乎不能站起身來,盈盈欲泣的大眼睛極力憋住眼中的淚水。

“拿冰塊敷敷。”不知何時,優雅嫵媚的女老師就丟擲過來一塊用毛巾包好的冰塊,一邊又是不耐的嘟囔,“好了,沒什麼大礙,想漂亮就要對自己狠一點。女人不對自己狠,就等着別人來對你狠吧!”

林辰蹲坐在地上,沒有吭聲。她說的沒錯,這些東西,無論早晚都是必備的,鐘意讓她學,不過是一對一,教研嚴厲了一點。

下班以後,鐘意安排了徐清然開車送她回家,是她自己的家。

林辰是開心的,至少,沒有了晚上可能的折磨。

想什麼呢你!

林辰用力拍拍自己的腦袋,那一晚的事很輕易的就在腦海裡徘徊。是不是每一個女人都是這樣的呢?第一次因爲彌足珍貴,就總是會在身體上不自覺的接受和認可,即使疼痛,即使心裡明明怕極了那樣的折磨。

林辰坐在副駕駛座上,不自覺的撫向腳踝,天氣早已經有些涼了,那冰塊按壓在腳踝處不短的時間,這會兒不怎麼痛了,卻是酸得厲害。

“還在痛?”

徐清然蹙眉,頭也不回的問道。正好是過十字路口的時候,由不得分神。

“不了,只是有點酸,可能是着涼了吧!”林辰顧自揉着,自是沒看見徐清然眼中停滯太久的心疼和擔憂。

那樣完全不合適的情感,太難讓人琢磨。

車子忽然就在路邊停下,林辰怔了一下,身子本能的前傾,幸好沒有撞到前面。徐清然迅速的推門下車,臨了,只留下一句,“你等我,很快!”

林辰隔着墨色的車窗,看見他奔跑的身影,不遠處依然營業的超市,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是恍然才發覺,這一次的對話,他似乎沒有叫她那一聲“夫人”。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徐清然就從那裡面跑了出來。緊緊抱在懷裡的不知是什麼東西。

徐清然在車裡坐好就迅速的將手裡的東西遞給她,“給你,還熱着呢,暖暖吧!”

林辰錯愕的接過,一時的手足無措,終究是什麼都沒問的放在腳踝上。

怎麼會是還熱着呢?

這個小熊樣式的暖手寶,已經是考慮了女孩子的心思,甚至裡面的熱水都是剛剛續上的。

只不過……

這個季節怎麼會有暖手寶呢?

手指劃過邊緣的縫隙,觸碰到殘餘的灰塵時,才猛然發覺,卻原來他是讓人找來的存貨。

接下來,卻是一路無話。

徐清然恢復了最常見的狀態,緊繃的臉頰和鐘意如出一轍,只不過是沒有那份陰狠霸道而已。他的安靜,是最能夠給予人安全感的東西。

直到林辰下車,對他說那一句,“謝謝你送我回來!”保持最基本的禮貌,其餘的,再沒有任何雜質。

林辰一個人上樓,終究是沒問出那句顯而易見的疑惑。

“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她不過是他的老闆挑中的女人,用來發泄慾望和生育的工具,最重要的,用來刺激任辰和任鴻偉。

不知怎麼的,林辰上樓後第一件事就是拉開窗簾想要看清樓下的情景。

徐清然早已經驅車離開,樓下空寂的什麼都沒有。

林辰自然不會知道,徐清然是在看見她的燈光亮起的那一刻才扭轉了車身極速離開。

直到很久以後的後來,這個叫做徐清然的男人安靜的躺在她的懷裡,依然是一聲不吭的模樣,林辰才恍然清楚了所有的秘密。

他用他的一切來寂靜的訴說愛情來過的秘密。而她,終於是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林辰洗過澡就癱軟在牀上昏昏沉沉的睡下。一整天的練習她早已沒有了一絲的力氣。

入夜的時候。

黑暗中,一個高大的身影,悄無聲息的打開她的房門,在她牀前久久的坐着,不肯離開。

他緊緊地盯着牀上女子的睡顏,一個人悄悄揚起嘴角開心的笑起。像一個最天真快樂的孩童。

然而,當一旁的鬧鈴不安的響起,宣示着天已然大亮的時候,牀上的女子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他卻早已經着了那一身黑衣隱匿在陰暗的地方,最後才悄無聲息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