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渡

過渡

聖旨雖沒有明發,但是權貴世家自有隱蔽的路子知道,陛下即將選秀,以充裕後宮。

後宮兇險,這人人都知道,但是危險與機遇並存,危險大,同樣機遇更大,一夜承歡,一步登天,在後宮之中比比皆是,到時候雞犬升天,恩澤家族,這生意可謂是一本萬利。

有的一些急功近利的家族,在女兒小的時候,就會精心的□□,就是爲了有朝一日,送到皇帝的身邊,以悅君顏。

像顧家,何家這種人,裙帶關係對他們來說,並不能帶來什麼實際的好處,他們的能力和官職,都已經快達到了一個人臣的頂峰,相反的一個身在後宮的女兒,會有損他們的清譽,最糟的情況會把整個家族拖進漩渦。

外戚,在位皇帝英明的時候,是一把手裡的刀,在位皇帝不英明的時候,那是下一位英明皇帝,刀板上的肉,總之,縱觀歷史,無論是什麼時候外戚都是找不着好的。

家族的延續,始終靠着男人的打拼,而不是靠着女人的裙襬。

幸虧自己家,不用賠進去一個嫡女,顧漁樂呵的想,相比於何家賠進一個唯一的女兒來,自己家的損失完全可以忽略不計,顧家幾乎可以想到何家老狐狸那張苦瓜臉,和幾乎賠的血本無歸的未來啊。

那是嫡女啊,顧漁都爲何老狐狸肝兒疼了,以何家地位,這個嫡女完全可以爲何家帶來一門厚重的姻親。

顧家一共二房。

大房顧科,擁有三女,嫡長女益蘭已經嫁給大理寺卿的嫡長子爲妻,嫡次女益佳,今年十四歲,已經定了親了,庶出三女益芳,才十一歲,年歲都夠不上選秀的門檻。

至於二房顧泰,庶女益慧,在顧家的小姐裡排行第三,今年十四歲,同母妹妹養在白氏膝下,年七歲。

拋去年紀小的,成了親的,算來算去,這次選秀的條件,就好像是爲了顧家的三小姐顧益慧量身訂做的。

庶女嗎,就是摺進去,也沒有什麼太可惜的,而庶女的身份註定顧益慧在後宮裡沒有出頭之日,從來都沒有庶女進來的後宮,第一次進來的庶女能討着好嗎?

在無數權貴中間,引起風波的選秀,在顧家的影響確實最小的,顧漁毫無壓力。

待回到顧府,顧府的人已經知道了要選秀的事兒了,但是影響的範圍只限於個人,現在顧府的頭等大事就是顧長華中了榜眼一事,在顧府門前就聽見不少人,報喜的,前來沾喜氣的,顧長華走來,恭喜聲不絕於耳,連府裡的奴才們都昂首挺胸,一臉的與有榮焉。

顧漁在顧科回府之後,開了祠堂,把顧長華中了榜眼的事情稟告給先祖,顧長華親手上了一炷香,在前世,他也是這麼進來的一會兒,與此不同的是,那是最後一回。

待顧長華在祖宗排位上扣完頭,顧漁伸手把他虛扶起來,“這也算是少年得志了,但是切記不可輕狂,朝上的渾水,不要急着趟,慢慢的積累經驗,散一些資歷,慢慢的向上爬,那才穩當。”

顧漁殷切囑咐,顧長華頻繁點頭,這些都是金玉良言啊,他現在最應該的做的就是找一個地方貓着,顧長華想起幾天之後的瓊林宴,這是闖過了一關又一關,拜前世所賜,他現在一見到趙熙,就渾身發毛的,全身都會升起戒備。

顧長華最希望的就是自己能在翰林院熬上三年,然後順利的外放爲官。

不過,現在的股長華無計可施,他現在首要的任務就是學會如何下跪,如何行禮,如何走路,如何奏對,當然,這些指的是宮中的規矩,由禮部的人來教授,免得他們在宮中行差踏錯,宮中的規矩之多,一不小心把命打進去,也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了。

顧長華現在的體型,不用他多做上幾遍,一遍下來就已經大汗淋漓,幸虧他“悟性”極高,做得非常的流暢。

他這是作弊啊,顧長華看着林恆川動作之間的倜儻風流,真是令人賞心悅目。

顧長華從死命的吃的那天起,他就已經知道他註定失去什麼,比方說,打馬遊街,他註定是是一個陪襯了。

一個白麪肉包子,站在一起越發的襯托了林恆川的少年風流,探花於恆的斯文儒雅。

打馬遊街之日,可謂是萬人空巷,顧長華這才知道京師居然有這麼都的人,扔下來絹花手絹,就像是下雨一樣,居然還有玉佩扔下來,顧長華眼看着玉佩從樓上掉了下來,砸在了林恆川的頭上,滾到了林恆川的懷裡。

“古有擲果盈車,這塊玉佩價值不菲,這可是好幾車的果子了。”顧長華小聲和林恆川說笑,打趣着他,“林兄可謂是豔福不淺啊。”

看不見人,但是雪白的玉手,看看的清清楚楚,有着這麼一雙手的人,想必相貌不會差到哪去,顧長華擡頭望了一下樓上。

林恆川把玉佩放進懷裡,揉揉自己被玉佩打紅的額頭,“讓林兄見笑了,那是我老師的女兒,向來頑皮。”

“是與林兄定親的那位?”林恆川騎在馬上,向林恆川賠罪,“那倒是我失禮了。”拿人家未婚妻來打趣。

“不知林兄何時成親?到時候一定背了厚禮,給夫人上門賠罪。”顧長華誠懇的說。

林恆川連連擺手,“林兄也不是故意的,所謂不知者不怪。”

他看了一眼顧長華,自從相識以來,他發現這位顧兄倒是難得可見的謙謙君子,重情重義,要不是他出生高門,做自己的妹婿倒是很是合適。

可是庭院深深,自己的妹子要是從小野慣了的,林恆川立刻打消了這種念頭。

瓊林宴,乃宴請及第的進士所舉行的宴會,寒窗苦讀數十年,有的進士可能只有此一次機會能見到皇帝,大部分人都會在帝國的某個角落裡,在某個職位上呆上一輩子,今天,是及第的進士最爲風光的一天。

進士聚在一起,顧長華則打量着這一所以瓊林宴而文明的瓊林苑。

他打量着四周,殊不知也有人在打量着他,他們這一屆一甲,也許不是最有才華,但卻是平均年齡最小的一屆一甲,今上又喜歡用一些年輕人,身邊的侍衛以及文淵閣裡行走的都是一些年輕的小夥子,上屆恩科,文淵閣並沒有進人,以至於文淵閣里人手不足,不少人猜測,陛下會招這三人進入文淵閣,要是讓陛下滿意了,那放出來就是一個封疆大吏,現在的賢妃之弟,徵西將軍,就曾是陛下的近身侍衛,從而被陛下瞧上,三年曆練,就坐上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坐上的位置。

——用這種方法,這位三十多歲的陛下,也把大大齊的權利,牢牢的掌控的自己的手中。

很多人都在猜測,也許林恆川,顧長華,就是下一個徵西將軍了,他們有太多的相似之處,顧長華出生顧家,有着吏部尚書爲祖父,林恆川出生貧寒,卻有着中書省左丞的岳父,後臺,本領,都有了,要是再有着皇帝的青眼,飛黃騰達就在眼前了。

看在幾位老大人眼裡,那簡直就是最好的女婿了,可惜是選秀正在眼前,要不然爲自家定下這位佳婿,倒是很好的助力。

儘管這樣,不少人還拿着看女婿的眼光看着“名花未有主”的顧長華,畢竟,後宮分位有限,自己的女兒這麼“駑鈍”,被刷下來也是很有可能的事兒啊。

一時之間,顧漁被很多人隱約的暗示,弄得合不攏嘴。

天色漸暗,瓊林苑中已經掛起了燈籠,在一片輝煌之間,大齊的君主,大踏步的進入院中。

“衆位愛卿,今日咱們不用將太多規矩,不要朕一來,大家都戰戰兢兢的。”趙熙大手一揮,他不要坐在上首了,“來人,把桌案給朕移下去,就放在——”

衆人的視線,隨着趙熙的手指移動,趙熙手指一停,“就給朕放到衆位進士中間好了,朕也好和衆位進士親近一下。”

趙熙登基以來,大權獨攬,時常的“不拘一格”,大臣也都習慣了,當下趙熙就移到了下首,左邊是新科狀元林恆川,右邊是新科榜眼顧長華。

看來這兩位註定是飛黃騰達了,大臣看兩個人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酒過兩盞,趙熙突然開口:“剛纔朕走過來,看着衆位愛卿圍着顧大人很是高興,到底什麼事啊,說出來讓朕聽聽。”

衆位大人圍着顧大人很是高興?這可以是衆位大臣湊在一起閒聊天,也可以是衆位大臣湊在一起結黨營私,這全看陛下怎麼想了。

顧漁當即起身回稟,“臣與衆位大人一起,看今科進士多是少年英才,其中又有些沒有成家的,臣年紀大了,就喜歡做起媒來,見到這麼多討人喜歡的年輕人的,難免心癢起來。”

“這個朕倒是知道,每屆恩科,金榜一貼,都是岳父相女婿的時候,雖沒有前朝榜下搶婿的壯觀,但是每到這個是,都是媒人最忙碌的時候。”趙熙哈哈大笑,“不過,這次倒是朕耽誤各位新科進士了,朕這一娶媳婦,害得你們都沒有媳婦可娶了。”

因爲小姐們都成秀女了。

趙熙這話說的不錯,不過沒有人敢承認,不但不敢承認,所有的人還必須要裝成誠惶誠恐的樣子來。

簡直做作的令人的牙疼,趙熙並不是不知道,當臣下不那麼誠惶誠恐的時候,彆扭的就是他的了,但是這一切並不能代表他喜歡看到顧長華在他面前跪來跪去,讓他只能看到顧長華的後腦勺。

“好了,愛卿們朕開個玩笑而已。”趙熙來到顧漁的面前,“剛纔顧愛卿的話可沒有說完吧,顧愛卿這麼喜歡做媒,恐怕第一個想要做媒的就是自己的孫子了。”

一瞬間,顧漁簡直凌亂了,幸好腦子沒亂,他還沒有腦子糊塗說出,他已經爲自己孫子相好媳婦了,只是還沒有來得及定下,就被皇帝搶了。

趙熙也不是要顧漁說話,他需要的只是這樣一個話題,“剛剛好,今次廣選秀女,又恰好除了林狀元之外,榜眼和探花都沒有娶妻,乾脆點,朕爲你們挑一個名門淑女,省得你們爲國操勞,連自己的終生大事都耽擱了。”

這是要賜婚啊。

祖上積了什麼德啊,他們纔是真的爲國操勞了一輩子,也沒得到這種榮耀啊,滿朝的老臣都在嘀咕。

探花於恆趕緊跪下謝恩,顧長華的心中滿不是滋味的,他上輩子一輩子都因爲趙熙沒有娶妻,沒想到,活過來卻要輪到趙熙親自爲他挑老婆了,人生的顛倒,諷刺的意味也太濃厚了。

不自覺的,顧長華就摸了一下的臉。

落在趙熙的眼裡,他只餘下苦笑,他以爲他就那麼在乎他的一張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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