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世,國事,天下事
這些年因爲老妻的脾氣越發的不可理喻,顧家的大家長顧漁一直歇在外書房,兩個兒子見不得父親長夜漫漫孤枕難眠,常常送進一些美貌的丫鬟,反正父親年紀大了,也搗鼓不出什麼庶子庶女來了,送來幾個女子給父親解解悶也就沒有什麼心理障礙了。
只是顧漁潔身自好慣了,這麼大的年紀,要色也色不起來來,只是人越老就越喜歡看些年輕的臉,彷彿看久了自己也能憑空的少上幾歲,對於身邊正值妙齡的女子,他懷着不是一個男人的慾望看,而是在看一種歲月流逝的感覺,顧漁最喜歡就是十一二歲的小姑娘,養在身邊三四年,享受完□□添香,等到了歲數,就贈送一筆可觀的嫁妝送出門去,也是一件功德。
久而久之,顧漁身邊的丫鬟的位置竟讓滿府的女婢趨之若鶩起來,並不是每個都渴望一步登天,相比做一個低人一等的姨娘,外面的正頭娘子纔是那些女婢心中最好的歸宿。抱有這種的想法,侍候顧漁起來自是更加的盡心盡力,顧府的奴婢有了這一條出路,打歪心思的人就隨之少了。
結局,可謂是皆大歡喜。
顧科帶着小廝直奔父親的院子而去,靜悄悄的沒有惹出什麼動靜來。
他到了書房外的時候,顧漁還沒有去睡,老人的覺本來就少,加上朝中進來表面上風平浪靜,實則暗濤洶涌,行差踏錯半步就可能萬劫不復,有些事情不由得他不仔細思量。
他正想明年找兒子商量一下的時,聽到守夜的奴才稟報大爺有事找他。
顧漁披了一件外衣出了門去,“來的正好,我正有一件事需要找你商量一下。”
兩父子面對面的坐在一起,深夜之中,彼此都沒有睡意,“深夜前來,兒子也是一件事兒急於告訴父親,恐怕父親不盡快阻止的話,母親會惹出大亂子的。”
顧科說的嚴重,顧漁只是擡了擡眼,自己這個兒子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急,只要不是抄家滅族的大禍,什麼事情能值得大半夜找自己,不過還好,大兒子還能看得清大的形勢,只要站不錯隊,守成還是可以的。
再說自己的小兒子,那就只有“大事糊塗,小事精明”來形容,最容易做的事就是丟了西瓜去撿芝麻,一個家都被他弄得尊卑不分,俗話說得好,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小小的家他都弄不明白,還能指望他幹嘛呢?都是被自己那個小家子氣的老妻給教歪了。
“你母親還能惹出什麼大亂子?”顧漁哼了一聲,“再亂還能亂過,你母親把咱們家的長孫弄成庶出的?”二十年的那一出,要不是他顧漁在官場的人緣好,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想他顧漁自詡爲禮教君子,不養外室不納姬妾,就是想要改正顧家清正的名聲,經營了多年,好不容易讓人忘記顧家的老太爺寵妾滅妻,逼死嫡妻的事兒,一下子全毀了。
人們不會說楊氏寵愛幼子,只會說他們顧家的家風不良,上樑不正下樑歪,顧漁真是冤死了,他真的是被瞞在鼓裡啊,等他清楚了之後,早已經瓜熟蒂落無可挽回了。
經過此事之後,顧老爺與老妻可謂是相敬如冰,聽到老妻的名字,顧老爺都不高興。
看父親的反應,顧科就明白二十年的芥蒂並沒有隨着時間的消失,反而像一個惡性腫瘤一樣,越長越大,下面的話必將是火上澆油,在父親和母親之間再砍上一刀,但是顧科也知道這件事情並不是能縱容母親的。
反正父親也不可能休掉母親,顧科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說給了父親聽。
說完,顧科平靜的看着父親,“母親想要給長亭找一門好親,也不過是疼愛長亭過甚了。”
“一個孃家的外甥女居然比自己嫡親的兒子還要重要,你說,我還能說什麼呢。”事到如今,顧漁對於柳氏已經不抱有什麼幻想了。
兩父子相對無言。
“歸根結底,還是楊氏他們的心太大了。”楊氏就是顧老夫人柳氏的外甥女,而楊氏所出的女兒與顧老夫人朝夕相伴,不會聽不到一點風聲?明眼的不妥,卻沒有提上一聲,也是癡心妄想吧。這件事情,顧長亭可能無辜,益慧卻肯定知情。
顧科不想說母親的錯,那麼所有錯必定是有人在背後教唆。
“你母親本來就糊塗,她是不知道這件事的後果,還算情有可原。但明知不可爲而爲之,把個人利益置於家族利益之上,那就是愚蠢了。”顧漁苦笑,“這都是你弟弟惹出來的事兒。”
嫡庶不分,致使庶子庶女妄圖與嫡子比肩,長此下去,庶出子女必定欲壑難平,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想要把嫡子取而代之也不是什麼不能想的事情。
——家無寧日啊。
“我記得國子監祭酒蔡恆有一個庶出女兒,年十九歲,因爲爲嫡母守孝錯過了花期,據說頗爲賢良,明天起早就讓你媳婦找一個上好的官媒,上門提親。”顧漁當機立斷快刀斬亂麻,斷了他們的念想,這樣誰也再也鬧不出什麼事兒來了。
“那是不太委屈長亭了?”顧科於心不忍的說道,其實顧長亭也是被蒙在谷了,顧長亭到京師才八天而已,再說人家腦子也沒那麼蠢,沒有自我膨脹到以爲可以娶到何家的嫡女,充其量就是希望找一個門第稍微高一點的老婆。
“委屈他,哪裡委屈他了?同時庶出,一個從四品國子監祭酒的女兒,一個從五品知州的兒子,要認真論起來,還是高攀呢。”
可不是一個從四品,一個從五品,相差整整一品,可不是高攀?
可事情不是這樣算的,顧長亭除了有一個從五品知州的爹,還是當朝吏部尚書的孫子,而且國子監祭酒蔡恆家很是“清”貴,嫁妝恐怕給不了多少的。
顧科想了想,說:“我倒是知道蔡大人家除了有一個十九歲的庶女,還有一個十五歲的嫡女沒有定下人家,正好與長亭匹配,能娶嫡女,爲什麼要娶一個庶女?”打壓的厲害,恐長亭生出怨言。
“你以爲我不希望長亭好嗎?他也是我顧漁的孫子,但是他必須要擺正位置,這樣才能家和萬事興。”顧漁閉起了眼,“所謂娶妻娶賢,我前車之鑑,你讓媳婦去仔細相看一下,看看哪個更加適合,儘快定下婚事吧。”
父親說出這話,顧科就是知道父親已經鬆口了,畢竟一般的情況下,嫡女受到的教育總是要強於庶女的。
就像是顧漁自己說的,顧長亭還是顧家的子孫,如非必要,他的祖父要怎麼會要打壓他?就是破逼無奈的打壓他,也不會想把他打到塵埃裡。
“那我明天讓於氏去想蔡大人的嫡女提親?”顧科小聲的說道。
對面的顧漁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家事談完了,還有國事。
兩父子喝了一盞冷茶,清了清頭腦。
“你是戶部侍郎,最近你們戶部有什麼動靜沒有?”顧漁問自己的兒子。
“父親這樣問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顧科反問。
“好了咱們父子之間就不用打什麼謎了?”顧漁攏了攏袖子,“你們戶部掌管全國疆土、田地、戶籍、賦稅、俸餉及一切財政事宜,說白了就是管錢的,陛下連年西北用兵,最近主和派以國庫空虛之名,請求停戰,以令百姓休養生息,主戰派也以“畢其功於一役”爲由,極力請戰,兩方爭論的焦點無非在於——國庫能不能支撐,我現在問你戶部還有沒有錢?還有沒有多少錢?”
“父親,您知道我只是戶部侍郎不是戶部尚書,這種問題,您應該問戶部尚書纔對。”顧科簡直想無奈的攤攤手。
“廢話,要是能從戶部尚書口中問出來,我幹嘛還要問你啊?”顧漁說道,“現任戶部尚書乃是陛下的心腹,陛下又是強力支持西北戰事,我能問出準話來纔有鬼呢?”
顧科思索,“西北和突厥已經打了三年,兩方互有勝負,三年之間,全國的大部分稅收都投入了西北,加上官員的俸祿,修繕水歷,皇家用度,每年國庫肯定是入不敷出,都是吃常年存下的老底了。
您也知道我調到戶部還不到半年的時間,國庫還剩下多少錢我不是非常的清楚,不過每逢西北軍催要糧餉,尚書大人都會愁眉苦練的好幾天,以此推斷的話,國庫的銀子恐怕不是很多了。”
顧科根據尚書大人以往的以爲國庫不可能還剩下多少錢了,如果顧長華在這兒,他根據前生的經歷就清楚的知道,國庫裡不是沒有銀子了,而是國庫裡的銀子沒有在國庫裡而已,西北是否繼續用兵也不是主戰派與主和派之爭,而是大齊皇后之爭,未來的太子之爭。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鼓勵,我感覺我又力氣了,我會努力的堅持日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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