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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儲物戒中扔出來的卻只是一樣兩樣物事,反而在這濃霧之中有東西墜地的聲音,還能給追趕者指引方向。七仔氣得翻了個白眼,他也不笨,此刻看出這小小女子是在故意拖延時間,遲遲不收起南明離火劍,好等待師傅上來救她。
寧小閒畢竟是走直線追趕他的,不出十幾息的功夫就漸漸迫近了。她也猜到了七仔遇上的難題,看準了他的方位,傳音道:“再有人上來搶奪,打碎他們的面具!”
有面具遮擋,這些人才敢肆無忌憚行搶。七仔得她提醒,茅塞頓開,果然先後出手三次,打碎了三個人的面具。
面具一去,這幾人身形面貌立現,愕在當場。旁邊的人一看,都恍然:原來是他!更有倒黴的,恰好在對頭面前顯了形,立刻就有人不發一語地提起兵器來攻,他哪裡還顧得上搶奪神劍?
這一招果然有效,他只打破了三個面具,幾乎就沒人敢上來嘗試了,畢竟七仔的身手太快,來人若無必勝的把握,面具幾乎是一定會被他打爛的。
寧小閒腳下發力,輕輕幾縱,眼看要趕到他身邊,此時卻又有一個身影從濃霧中躍了出來。她剛捏緊了手中的武器,這人卻低聲道:“是我!”聽聲音乃是鳩摩,寧小閒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下一瞬卻是吃驚。
鳩摩手捂着左胸,臉上被面具擋住了看不到表情。寧小閒神念一掃,頓時發現她左胸口微微凹陷,似被鈍器擊傷。以鳩摩的本事,也只有肉搏型的巨力之士恰好剋制她的神通,這是多數禽妖的軟肋。
“是寒瓊仙子?”鳩摩畢竟有渡劫前期的修爲,寒瓊仙子有這等本事能擊傷她?
鳩摩搖頭,咬牙低聲道:“不是寒瓊仙子。我甩脫她之後,半路有人死咬住我不放,難纏得很。”
她的毒能融金鑠鐵,居然有人憑血肉之軀能抵禦得了?寧小閒微驚,鳩摩已經朝某個方向呶嘴道:“來了!”
寧小閒並不應戰,而是拉了鳩摩反身就往七仔那裡衝去。早一刻將餘英男拿在手裡,她才能安心。鳩摩傷勢頗重,速度慢了很多。寧小閒伸出右手扶在她肋下托住了,放開疾奔,跑得並不比她一個人的時候慢。
後腰上的疼痛越發劇烈,她知道這是受青索劍的特性影響,傷口處蠢蠢欲動,甚至想要自行撕裂。時間寶貴,她騰不出手來處理傷口,只用神力將它裹住,令其無法擴散,只是鮮血也從傷口處不停地滲出,後襟上已經是一片淡粉色。鳩摩嗅到了,擔心道:“你受了傷?”
她搖了搖頭:“不妨……”“事”還含在嘴裡,已經有個厚重如山嶽的巨大黑影從左側撲了過來,帶起呼呼的風聲吹得她額上髮絲飄拂。
果然很有威勢。寧小閒左手執出妖顱,卻沒有硬拼,而是輕靈的一個閃身,避開了對方的兩記重擊。這敵人也沒想驚動太多人,所以兩拳掄空之後力道就輕輕收起,擊到了地上之後如中敗革,只發出了“噗啦”的低沉聲響,看來也是力氣收放自如之輩。
它化出了妖身,面具就擋不住本來面貌了,所以她能看清這傢伙的真身是一頭巨大的砂獷獸,這種生物腦袋像牛,長手而短腳,甚至能像人猿一樣站立,巨掌抵得上半扇木門,並且它的整個體積不比犀妖來得小,力量還尤有過之,喜歡生撕虎豹。
寧小閒卻皺了皺眉,這傢伙的力氣的確很大,那幾記重拳也分外有勁,論靈活度也是很不錯了,但若說這種程度就能傷得到鳩摩的話,那麼渡劫期的妖怪也太沒用了。身旁的鳩摩神色一動,指着前方道:“小心那邊……”
還有其他敵人?寧小閒聞言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卻只看到一片乳白色,心中一驚,立刻知道不好了。
然而已經晚了。
“鳩摩”原本無力下垂的手已經翻了起來,將一支銳刺從她後腰上的傷口直直紮了進去!
這個“鳩摩”竟然是外人模仿了她的聲音假扮的!她還緊緊靠在寧小閒身上,後者怒叱一聲,右手飛快擡起,在對方頸上一扭。她這一下含忿出力,勁道殊爲兇猛,只聽“喀喇”一聲,這名刺客的脖子就已經被她反手扯斷,只有皮肉還鬆鬆地連住。可是這人也當真剽悍,沒了腦袋之後,手上的力道竟然毫不鬆懈,反而又執着刺往裡面硬捅了三分,幾乎將整支兇|器都深深扎入了她的身體之中。
這人行刺時激發了她的護身罡氣,可是這也不知道是什麼妖種,居然能無聲無息地突破罡氣防護。銳刺扎入時,她的肌肉亦是一緊,將這支銳刺牢牢夾住,苦修導引訣多年的功效顯了出來,否則這一下就能將她單薄的身體捅個對穿。
她放手拋下屍體,卻被帶得身體一晃——那傢伙竟然手中還捏着銳刺不放。寧小閒伸手要去掰鬆它的拳頭,卻發現這根銳刺竟然是長在它胳膊上的!這大概是類似於螳螂一類的妖怪,肢體前端天生就有尖銳的骨刺,這一記行刺只是局部化出了真身,她想要脫離這具屍體的糾纏,就非要將它的手給剁下來不可!照此說來,它被擰斷了腦袋還能如此兇悍也不奇怪了,蟲妖的生命力遠比一般妖怪更加頑強,
而在此時,砂獷獸的攻擊又已到了。它個頭雖大,心眼兒卻不傻,寧小閒在它眼前受了重傷,這等便宜自然要大撿而特撿,所以又是一記重擊拍至,而且比先前的攻擊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幾乎巴掌甫一扇出,帶起的勁風就已經撲面而來。她這才知道,這看起來像傻大個兒的傢伙,先前還留了手,爲的是等她鬆懈了警惕之後,要來這致命一擊!
她才堪堪直起了身,腰上就突然炸開了驚人的疼痛,令她眼前一黑,幾乎要彎下腰去——刺客的那一記襲擊極精準也極講究,沒有擊穿她的身體,卻嚴重地損傷了她的內腑,除了肌肉被劇烈割傷之外,左邊的腎臟這一回終於沒有幸免。即使以她的耐力,這也是幾乎無可忍受的重創!
腎在五行中主水,其精氣的蒸騰氣化,對於人體津液的平衡起着主宰和調節作用。修仙者雖然身體強固,卻更重內臟的養護,許多口訣中都有類似於“腎者水髒,主津液”之說。這刺客出手極其歹毒,竟是從她先前被青索劍所擊的傷口刺入,斜着刺破肌肉、血管、肌腱,最後才捅傷了臟器。內臟和骨頭的傷最是麻煩,她不須細看,都知道以自己的體質受了這一擊,正常情況下不好生休養個四、五天都不會痊癒。可是眼下哪來的時間讓她養傷?
砂獷獸的拳頭已經擊到她面前,沉重的勁道帶動猛烈的風聲,像是都能將她這小身板兒吹跑,並且她也知道,以自己現在的情況硬接這一擊是不明智的,用力時繃緊全力肌肉,更會引動傷口迸裂、血液加速,恐怕失血就更快了,並且青索劍自帶的撕裂效果還沒有消失,現在她都能感覺到傷口蠕蠕而動,正千方百計地想要擴張。
她只得勉強用神力鎖住傷口,一手抓住刺客的屍體,一手在砂獷獸來襲的拳頭上輕輕一按。這個當口,她的判斷仍是精準無比,居然不退反進,往前還輕輕躍了一步,對方的拳勁尚未用足,她就抓着刺客的屍體騰空而起,右腳足尖反向發力,居然藉着砂獷獸的力量,打橫着飛了出去!
砂獷獸這一拳,不僅沒將她擊倒當場,反而成了被借勢的東風,令她借力迅速掠往七仔的方向。她眼下身受重傷,以她自己的體能,恐怕是跑不了這麼快的。
只是畢竟用了力,雖然她將全身重量都放到了右腿上,但畢竟牽一髮而動全身,自然也扯動了傷口。等她落地之後,腳下終於打了個踉蹌,臉色發白。她也顧不得許多,反手一劍將刺客的胳膊切了下來,這纔將屍體丟在了一邊。
她沒敢去拔身體裡頭的銳刺,雖然這刺上也像是抹了劇毒,正在勤快地擴散,她都能接收到身體裡面傳來的麻癢感。要知道,螳螂類生物的前肢,都是帶有鋸齒形的倒鉤,若是貿然拔出來,恐怕她真要大出血而亡了。
現下她和七仔的距離不過十五丈,即使有白霧的阻隔,他也感知到了她的氣息,尤其是聞到了她身上濃郁的血腥氣,此時一聲驚呼,就往這裡撲來!
她咬了咬牙,忍住身體|內部傳來的可怕疼痛,一邊往口中塞了藥丸,一邊往七仔方向疾竄而去。只需要七仔替她一擋,她就能騰得出手了。
到了此刻,寧小閒的身體雖然受了重創,頭腦卻越發清明:暗中一定有人利用了場中的形勢,對她佈下了殺局,並且這人,很可能不是金無患!
是戚長老,還是鳴水宗人,又或者,是陰九幽?在濃霧中,對方又是怎樣準確定位她和七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