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就是軍部大將旁普。
烏謬面無表情,只吐出一個字:“說。”
旁普一站出來,衆人就知道他想說什麼了,這必然與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血玉案有關。
果然旁普一開口就道:“我要求王儲殿下儘快履約,將我軍隊的武器嵌上血玉交還回來。西方又有部族蠢蠢欲動,沒有武器怎麼打仗,怎麼震懾旁人?三個月內,請務必完成!”
話音未落,啚炆就上前一步,大聲道:“強人所難!重鑄你的武器,重挖血玉,你當是製陶器嗎,搓吧搓吧就好了?我丟了幾十墨晶的血玉,丟了個黑爐堡,丟了幾百號手藝最嫺熟的匠人,我還沒地兒訴苦去呢!”
旁普聳了聳肩:“那是你的事,與我何關?我只知道例定四千二百三十二件法器送到你那裡去以後,就沒了下文。不管它們丟了也好,被殿下藏起來也罷,總之在我們協議日期內,殿下應將東西如約交予我,這是軍用!”
啚炆怒道:“你好大膽子,敢這樣跟我說話!”他可是堂堂王儲,沙度烈未來唯一的接班人!雖然他也明白,旁普不懼於他的最大原因是自己手底有二十萬大軍,擁兵人數比王儲殿下還要多上不少。
烏謬冷冷看他一眼,聲音裡透着刺骨的寒氣:“咆哮公堂,成何體統?在這王廷之內,任何人都可以據理直言,你是看不慣他們,還是看不慣我?”
這話說得極重,簡直就是針鋒相對了,非但啚炆,連羣臣一時都驚愕不已。
若說正面叫板監國,啚炆是沒那勇氣的,這時只得怏怏低頭,壓着氣道:“不敢。”
寧小閒看這兩人反應,就知道好戲上場了,不由得精神抖擻。
說起來,這還是她離開王都期間發生的一樁大事!
原來在摩詰天三公主抵達王都前後,王都又發生一樁故事:王儲啚炆從血色山谷凱旋歸京以後,就着手準備做血玉買賣。這時候“重溪”已經歸入大監國摩下效力,但她在離開之前給啚炆提過的建議裡,就有開發血玉用途這一項。只要將純淨的血玉嵌在法器上,就能給敵人造成強力的影響,令傷口腐蝕糜爛,無法癒合,也就變相地殺傷了敵人的有生力量。
眼看天隙快開了,大規模戰鬥在即,啚炆也想抓緊機會大發一筆戰爭橫財,因此返回王都之後就開始找買家了。不過眼下整個天外世界的大規模戰爭已經停止,局部小戰役也是零零星星,所以血玉武器沒能投放戰場一顯奇效,有意向購買的人也就寥寥。本來重溪如果還在啚炆手下效力,這事兒於她來說都不是問題,王儲殿下每思及此,更是暗中將奪人的王廷罵了無數回。
花費不少時間,好不容易纔有一位軍方大佬主動前來接洽,這就是鎮守西疆,長期與摩詰天作戰的大將旁普。這人手裡就有嵌過血玉的法器,對其功效一清二楚,因此很痛快地找啚炆定製一批血玉武器,共計六千多件。所謂定製,其實是把軍隊武器交予啚炆,由他嵌上血玉。他很清楚天隙開啓以後,這批武器要用到哪裡去,並且他對血玉的純淨度並沒有那麼高的要求——越是純淨的東西越稀有,這是普遍規律,所以由血玉製造的大批量制式武器,只要求達到延緩敵人傷口癒合的效果就行了,也就算在戰爭中發揮了奇效。
有旁普帶頭,軍部裡陸續又給王儲帶了大小十幾份訂單過來,所以啚炆總共要爲一萬零八百件武器嵌上血玉。按照老規矩,對方先交三分之一定金,啚炆這裡開工趕製。待得貨銀兩訖,他會有一大筆收入,應該一舉湊夠二百五十墨晶了,如此就可以找大監國討要另外的二百五十墨晶,完成對自己實力的一大提升。
事情進展到這裡,真是順利極了、完美極了。照這趨勢,王儲終於可以過上幾天順心日子了。
然而,並沒有。
就在寧小閒返回王都的三天前,王儲殿下的血玉、軍部的武器,全部被盜!
啚炆手裡的王牌產業之一即是法器鍛造,他手裡的伯勞郡專出高明的手工匠人,擅於傀儡獸製造、法器鍛鑄。不過王都寸土寸金,大規模的鍛造當然不能在這裡進行,所以啚炆的私有兵廠設在王都東部四百里開外的黑爐堡。從接到訂單以後,這裡就是馬不停蹄地開爐趕工。
然後在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這裡突然被洗劫一空。
王儲殿下這段時間風波不斷,閱歷大增,乾脆將血玉分作三份,交到三個心腹手裡,由他們收藏在隨身的儲物空間中。一件法器上只要鑲嵌小指甲蓋大小的血玉就能產生腐蝕的效力,從血色山谷開採出來的礦石在當地只進行了粗選,送到黑爐堡的大多還是原礦,有的甚至是巨大的石球,還要等待後期的鑿取、分割和打磨,最後才能嵌到法器上。所以這三人都駐守在黑爐堡,輪流進入工間,並且按規定,取用血玉都有一套流程。
至於旁普首批送過來四千件等待嵌玉的武器,則收在一個單獨的小世界當中,開門的鑰匙是一枚黑曜石的狼頭符,狼頭從中間分作兩半,各交給一人持有。要打開小世界提取裡面的東西,必須雙符合一。
不得不說,啚炆爲了確保這批東西萬無一失,也真是煞費苦心。在他想來,戒備如此周全的地方,離王都又近,那是鐵桶一般的守衛,何況這還歸爲皇家的產業,斷斷不該出事纔對。
可惜這世上有句話,叫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幾天之後,黑爐堡突然和王儲殿下斷了聯繫,無論啚炆怎麼發訊都石沉大海。
他當然要派人去查,可是反饋過來的結果令聽到這消息的人都目瞪口呆:
黑爐堡不見了。
啚炆聽到這消息的第一反應,就是拍案而起:“什麼叫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