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沉默,皇甫銘心中就是一陣大罵,暗道幸好沒聽他的,否則將姐姐強行抱回府去,恐怕她要香銷玉殞。他再喜歡她,卻要一個死美人作什麼?
寧小閒微微闔眼,卻也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知道他是信了。“硃紅之血”這名字不過是她信口胡扯。世上毒物千千萬,哪個丹師敢說自己盡知?就算他腦海中的蠻祖再神通廣大,可是自他以後,也就是自遠古至今,世上的丹師又調配出多少種新藥,他焉敢說自己盡知?
只要蠻祖沒把握治好她,皇甫銘就只能送她回去。
他心中惱恨,卻聽寧小閒問他:“你方纔甩出的小箭,是什麼名堂?”
那支小箭的表現,實在驚豔。並且她於這支不過巴掌大、仿若玩具的箭矢模樣還是有印象的,蠻祖在雲夢澤的紅谷當中甩出白羽箭追擊她和長天,威力奇大,連玄武的龜甲盾都擊碎了。若她沒看走眼,這兩支箭的制式一模一樣,只是顏色不同而已。
並且她同時留意到,皇甫銘手裡只握着箭,卻沒有羿神弓的影子。
也就是說,這隻紅箭是他徒手扔出來的。
以手代弓,居然就有這樣大的威力,連相當於仙人境界的陰九幽分身都被一擊重傷。這小子的修爲進展,真是一日千里啊。並且換個角度再想想,若這一箭由羿神弓射出,又該是怎樣的風采?
皇甫銘得意一笑:“那喚作破魔箭,擲出之後本身並無實體,專取敵人神魂。”
蠻祖聽他如實托出,不由得跌足道:“你色|迷心竅嗎,這等秘密也對外人說道?”
皇甫銘不理他。繼續對寧小閒道:“遠古時期,南贍部洲上除了妖族橫行之外,還有其他怪物爲禍四方,其中一種魘獸有魂而無體,普通的武器難以制服。當時的蠻人就煉製了種種能攻神魂的法器來對付它,其中集大成者,就是這支和羿神弓同時鑄成的破魔箭。”
他這麼一說。寧小閒就想起來了。當初在那小山谷當中發現窩闊臺遺體的時候。他留下的遺書裡就明確說過,蠻族自打出了陰九幽這個叛徒之後,想方設法也要拿下他。可是魂修太過特殊,惟一能對付他的神器羿神弓又不知下落——唔,她後來知道,這寶貝被藏在蠻王的寢陵裡了——所以大薩滿都伏末才鑄造了噬魂箭。專用於剋制陰九幽。
她還記得,三萬多年前的上古之戰。天道選擇了陰九幽。如果眼前這支小箭和羿神弓當時還在蠻族手裡,恐怕那場戰爭還不知道要拖延多久,最後結局說不定也要改寫。原來皇甫銘用出的是這等神器,難怪以這個陰九幽分身仙人境的實力。都被一擊重傷。
這世界上有一種寶貝,叫做別人家的神器。
她幽幽嘆了口氣。怎麼沉夏和皇+甫銘都自帶逆天光環,明明自身境界未到。可是手裡握着的神器,件件都俯首貼耳乖巧順從。惟獨她拼了命弄來的那幾件寶貝,一樣比一樣傲嬌啊?
說到這裡,皇甫銘也奇道:“那不是陰九幽分身,怎會在這裡偷襲你?”
寧小閒沒精打采:“長天弄死了他的本尊,這分身就無時不刻想着報仇。”
皇甫銘“哦”了一聲:“原來陰九幽本尊死去,分身卻不會消失?”
寧小閒心裡頓時喀噔一響,暗道怎麼忘了這一茬兒,口中卻道:“自然不會。”
說這話時,她擡眼去看皇甫銘,卻見他神色如常,似乎只是順口一提,連眼珠子都不多轉一下。不過這小子城府太深,她實難分辨他是無心之言,還是藉機試探。也多虧這世上的魂修實在太少,誰也不知道陰九幽本尊死去之後,分身還會不會繼續存在下去。
長天給她分析過,從理論上來說,由於每個分身都具有完整的魂魄,因此除了和本體有從屬關係之外,也可以算作獨立的個體,在陰九幽本尊死去的情況下,分身應該是不會消失的。最好的例子就是公輸昭,若非他有此把握,這幾千年來怎會想盡辦法要弄死本尊以求得自身的解放?
說起來,這回是她大意了,只顧着防範陰九幽本人,卻怎麼就忘了召喚陰九幽本尊的降臨有一個最大的弊端:分身始終都綴在她後方,這一次也同樣跟到了聽濤閣裡去。當她動用請神術的時候,分身與本尊相距不過百丈,要互相通聯豈非輕而易舉?
陰九幽當時以《黃泉引》暗算她不成,必然是立刻就對分身下達了指令。本體和分身之間有天然的心靈感應,根本不須言語就能互相溝通!
這個時候,她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了曲水流觴活動中,古星海用通明寶鏡怎樣也照不出內心活動的黑衣僕役來。說不定他就被陰九幽分身附體了——一個只知道修剪花葉、絕不會引起注意的傻子,豈非是打探情報最好的掩護?否則以她所知,傻子的腦海裡並不一定就一片空白呢,這一回試鏡時出現的異常,很可能就是鏡子讀取不出陰九幽分身的心理活動。
這兩者一旦取得聯繫,分身立刻就知道了本體的遭遇,所以接下來他再不像先前那樣因爲得不到指令而迷茫了。現在,他的使命只有一個:制住寧小閒,搶回神魔獄!
不過她平時爲人機敏,回到得願山莊之後又被重重圍護,更重要的是,她身邊始終有個塗盡牢牢守護着,魂修之間可以彼此感應,他想出手偷襲都難。只有此時此地,纔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想必是在聽濤閣接了指令之後,他就偷偷附到了胡火兒身上,果然寧小閒對她全無防備,這才能一擊得手。
她暗暗苦笑了兩聲。皇甫銘那一箭射出來,其實說不好是救了誰的命。要知道她識海當中有古怪的印記在,上一次端木彥闖進來與她神魂纏鬥,直接被這識海給同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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