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玄家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戒備森嚴,許多路口被設下陣法,路上也有式神巡視,特別是那些住在宗門的弟子們所在的屋舍,每個院子門口都立着兩個門神似的紙人。
白霜和玄鳳三步一藏,本可以半個時辰奔完的路硬是走了一個半時辰。
“他們應該是發現我和玄縞失蹤了。”玄鳳和她順利爬上大長老家院牆,纔算是鬆了口氣。比起戒備森嚴的外面,這裡倒是沒怎麼設防。
而且,大長老也不在家。只有玄姝和玄玲手拉手坐在正堂內,不同的臉,同樣緊張。
“堂姐,這種時候他們大人去巡視什麼弟子房舍啊!還下令所有人必須待在房間,不就是丟了個陸機嗎?那麼緊張作甚!弄得我都害怕了。”玄玲朝玄姝靠了靠,嘟着嘴巴抱怨。
白霜和玄鳳沒想到剛躍下院牆就聽見兩個大小姐在討論弟子失蹤的事,竟齊齊停下腳步,將耳朵朝窗戶貼上去。
“不止是陸機。”玄姝的語氣倒是沒什麼太大的起伏,聽不出是個什麼心情,“還有玄縞和大師兄也失蹤了。大師兄是族長的次子,豈能有半點閃失?”
玄玲愕然:“不會吧?!堂哥也……難怪會突然下令戒嚴,大伯他們也趕緊去安撫弟子。那妖怪的膽子也忒大了吧?就不怕我玄家讓它生不如死?!”
“哼,會讓它生不如死的。”玄姝冷哼。
“這兩丫頭缺心眼吧?”尾火虎聞言瞬間不爽,“信不信我讓鳳凰淵中的妖怪們將她兩生吞活剝了去?!”
白霜習慣性忽略它,扯過玄鳳退離窗戶:“大長老的‘安撫’定是去取弟子們的‘生氣’去了,大師兄,玄家這下危險了。”她刻意壓低的聲音,箭一樣扎進他耳中。
“事情尚無定論,你別胡說。”他下意識反駁,語氣卻沒有在山洞裡時堅決。
白霜放開他的衣袂,淡淡道:“我們去找密室吧,梧桐說入口在後院的老槐樹下。”她扭頭觀察着周圍,想找去後院的路。
玄鳳摸着被她扯過的袖袍,愣了好一陣才走過去將走偏的白霜拽回來:“後院不在那邊,從這裡走。”他努力掩飾着緊張的情緒。
“你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小丫頭,爲什麼如此執着這件事?就因爲猜測大長老想取你的‘生氣’?”老槐樹下,玄鳳抱着手看忙碌的白霜。
他的腳下踩着個昏迷的妖怪,是大長老的式神之一,被他偷襲的。
她拂開落葉,尋找打開密室的機關在哪:“不是。”白霜將皺巴巴的老槐樹周圍都仔細摸索一遍,卻沒找到半點線索,早知道該問問樹妖的。
“那是爲何?”玄鳳不解。
“師父的救命之恩。我既然發現了端倪,就要爲師父找出一個真相!”白霜起身,注視着黑壓壓的老槐樹,它在月色下像個老妖怪。
玄鳳聞言苦笑,踢開式神走過去:“玄家有一種障眼法是高手纔會、也才能用的……你且退開。”
“哦。”白霜趕緊後退數步,將地方讓給看起來心情已經明顯沉重的玄鳳。
只見他從袖中摸出符紙和隨身攜帶的小巧筆盒,硃砂筆在舌尖上蘸了蘸,飛速在紙上畫出符文。可惜月色昏昏,白霜看不出來畫的是什麼符文。
收起筆盒,玄鳳將符紙對摺放到脣瓣間抿着,兩手在胸口結印,閉目在心裡念起咒來。
如果可以,他希望什麼都不要發生,就這樣一直安靜下去。玄鳳一邊唸咒,一邊在心中祈禱,矛盾的心情快要將他碾碎!玄家的驅魔師是正義之士,不是給人種死靈之印的惡徒!
然而,事情並不如玄鳳所願。
一股冷風自槐樹底下躥起,地上的落葉也迅速連成條,鎖鏈似的繞着老槐樹旋轉上升,最後在樹頂盤旋,像極了一羣在晚上爭食的蝙蝠。
站在樹下的玄鳳衣衫翻飛,淡白色的光從他口中的符紙透出。將他那張不俗的俊臉映照得更加清俊迫人,彷彿從隱世而來的神族一般。
白霜的目光從樹頂盤旋的落葉間回到玄鳳身上,這廝的骨子裡定藏着和玄家人不一樣的東西,他願意去看真相,哪怕是血淋淋的。
有他在,玄家將來會不會與現在有所不同?
白霜正想間,後面忽然撲過來一陣殺氣!她下意撐起結界去擋,有東西猛地撞在結界上,卻是一把薄如蟬翼的劍。“哪個不知死活的敢擅闖長老私宅?!”
玄姝的聲音帶着堪比那把劍的穿透力傳來,緊接着竄出十來個手持刀劍的僕役。
不過,他們剛衝過來就全都跟醉貓似的倒成一團。白霜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握着一條沾滿藥粉的手帕揮得正歡,就連最後衝過來的玄姝和玄玲都沒能倖免。
“呼——幸好早有準備。”白霜小心翼翼的收起帕子,揚了揚眉轉頭繼續看玄鳳,他在那邊施術產生的風也出了把力呢。
態勢轉變太快,她心裡的尾火虎一時竟沒反應過來。它回憶着方纔的場景,愣了片刻才道:“你在那條手帕上放了什麼?這些人就這麼倒下了。”
“還能是什麼?瞌睡蟲妖用來做窩的藥粉唄,有助於快速入睡。”白霜放開鼻子,又用手扇了扇口鼻前的空氣。
尾火虎更錯愕了:“你怎麼會和它們瞌睡蟲妖有牽扯?”它完全不知道喂!
“這世上想賺錢的可不止有人類,蟲妖們也是很拼的。這種藥粉還是它們自己給我推薦的,唔,很機靈的小妖怪。”白霜煞有介事稱讚着,眼睛卻不離玄鳳的方向。
之間他脣間的符紙忽然出現紅色裂紋,爾後猛然破碎!化作許多細小白色光點一字排開,將老槐樹繞了一圈。
“蟲妖中多是惡毒之輩,小心別被騙了。”尾火虎像個苦心規勸自己女兒的母親,“下次它們若找上你,一定要說與我聽……”
它話未說完,對面纏着老槐樹的光圈忽然收緊,眨眼間光消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