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黃鶯將青玉這丫鬟給帶下去之後,阿珠這丫鬟沒過幾時便過來了,這丫鬟衝着薄玉喬恭敬的福了福身子,而後開口道。
“小姐,現下奴婢已然歇息的差不離了,身子早便恢復了氣力,即刻便能去查探一番。”
聞言,薄玉喬徑直挑了挑眉,心下倒是明瞭,想來是方纔黃鶯將青玉帶下去之時,並未來得及知會阿珠前去柴房看守一事。不過此刻瞧着,阿珠還真真不是一個閒得住的小娘子,她這才歇息一會子,便又匆匆而來,着實是太過疲累了。
如此一想,薄玉喬便自軟榻上直起身子,捏了一片擺放在白瓷盤兒上的雲片糕,放入口中,倒覺得今日的雲片糕做的不錯,真真是鬆軟至極,看來這些小廚房之中的丫鬟婆子,現下也知曉要討好於她了。
薄玉喬脣邊勾起一絲淺笑,將口中含着的雲片糕盡數也嚥了下去之後,這纔開口說道。
“不急,眼下咱們還未將小廚房的婆子給審問一番,畢竟先將那千年醉的出處給尋着了,如此方纔好辦些。”
聽得薄玉喬的言語,阿珠眨了眨眼,隨即便開口問道。
“小姐,先前奴婢聽得黃鶯姐姐說過,青玉現下已然將其同夥兒給招認了,說是那人左手上有一暗紅色胎記,莫不如現下便讓奴婢去將那人給尋出來罷。”
阿珠這小娘子着實是個性急的,眼下她纔將將歇息了不過一個時辰左右,雖說面色比先前好上不少,但仍難掩蒼白之色,讓薄玉喬看了不免有些心疼。
“尋那男子一事,你一個女兒家自然是不好插手的,此事便徑直交予青衣即可。方纔黃鶯已然將青玉給送入了柴房之中,待會子你便躲在一個隱秘的地界兒,而後好生看管着,莫要讓可疑之人接近了青玉。”
聽得自己得了差事,阿珠圓潤的小臉兒上登時便顯出一絲笑意,隨即復又衝着薄玉喬躬身行禮,開口道。
“小姐,事不宜遲,那奴婢現下便去柴房處罷,省的那青玉遭了歹人的毒手。”
聞言,阿珠面上也顯出一絲正色,當即也不敢怠慢,便徑直出了主臥之中,想來是往柴房處趕去了。
待阿珠離去之後,薄玉喬也覺得略有些口乾,她現下不知爲何,心下總有一股子不祥的預感,若是不能尋出下毒之人的身份的話,她便會寢食難安。畢竟如若在暗處有一條毒蛇時時窺伺的話,想必也沒有誰人能安心。
思及此處,薄玉喬便徑直起身,緩步出了主臥之中。
將將邁入院中,薄玉喬便看見了青衣這小廝,隨即便開口吩咐道。
“青衣,你現下便去尋上一番,瞧瞧咱們薄府到底有哪些奴才左手上有暗紅色胎記,如若知曉了那人的身份,也莫要聲張,回來告知於我即可。”
聽得薄玉喬的言語,青衣原本便是個伶俐的,心下自然是轉過幾分猜測,登時便開口問道。
“小姐,可是尋着了可疑之人?”
薄玉喬徑直微微頷首,青衣也算是她的心腹,自然是沒必要將此事隱瞞於他。
“只是現下還無什麼頭緒,你便先去尋人即可。”
聞言,青衣趕忙應聲,隨即也不敢再耽擱下去,便徑直疾步出了瓊枝閣中。
話說倒也巧了,青衣這小廝將將出了門子,黃鶯便回來了,見着薄玉喬此刻正站在風口處,便蹙着眉開口道。
“小姐,您可莫要大意了,如今您身上的千年醉之毒才解,若是再受了風寒的話,恐怕身子也會吃不消。”
說着,黃鶯這丫鬟便將紅脣抿緊,徑直上前扶着薄玉喬的手臂,欲要將其扶回正堂之中。
入了正堂之內,薄玉喬便直接落座在八仙椅上,而黃鶯這丫鬟伺候的也是極爲周到,知曉因着昨夜之事,小姐心緒恐會有些不穩,便吩咐小廚房煮了一碗安神湯來。待黃鶯將安神湯端到薄玉喬身前之時,後者接過瓷碗兒,微微闔起雙眸,徑直開口問了一句。
“黃鶯,昨夜準備膳食的,到底是哪個丫鬟婆子?”
聽得薄玉喬問話,黃鶯登時應聲。
“昨夜備下膳食的,便是咱們府上的老人兒李婆子,以往她所做罐燜魚脣也並無大礙,且那膳食做好了之後,奴婢親自去小廚房取回的,在路途之上,定然不會出半點岔子,大抵便是在烹煮之時,被歹人給鑽了空子。”
薄玉喬徑直端起瓷碗兒,而後便將那滋味兒並不如何的安神湯給一口嚥了下去。待到乾乾淨淨的瓷碗兒復又回到黃鶯手中時,方纔聽得薄玉喬開口道。
“那李婆子我也知曉一二,據說她乃是河南鄭州人士,早年被夫家發賣,而後被買入咱們薄府。因着手藝不錯,所以便由其負責府上主子大半兒的膳食。”
薄玉喬彷彿削蔥根一般的指尖,此刻輕叩着紅木桌子,豔麗的面龐帶着一股子沉凝之色。黃鶯這丫鬟跟在薄玉喬身畔久了,對其也是瞭解一二,自然清楚小姐現下如此模樣,想必是對那李婆子生出了懷疑之心。
“也罷,你現下便將昨夜可能經手那盅罐燜魚脣的丫鬟婆子盡數給喚到正堂來,今日我也便豁上了,便好生收拾她們一番,想必旁人也不會多言。”
說着,薄玉喬嫣紅的脣微微勾起,杏眸之中的寒光一閃而逝,瞧着着實是讓人心驚膽戰。
“奴婢這便去。”
話落,黃鶯也不敢耽擱,她現下清楚,主子因着千年醉一事,已然動了真火,畢竟在自家府中待着,居然還會遭了歹人的毒手,若非有莫大夫與瑞王殿下的話,恐怕現下小姐的性命便保不住了。
思及此處,黃鶯心頭一稟,隨即便徑直出了瓊枝閣。眼下黃鶯、阿珠以及青衣手上都被薄玉喬給吩咐下了活計,所以此刻處於正堂之中伺候着的丫鬟,便只剩下藍鳶一人。
不過薄玉喬也並非那般願意拿喬的小娘子,也便只在正堂之中安安分分的品着六安瓜片,未用上兩刻鐘的功夫,青衣這小廝便率先回來了。
青衣現下身量也算不得矮,已然完全長成,只不過一張面龐上還帶着幾分少年郎的青澀。此刻青衣徑直衝着薄玉喬躬身行禮,清秀的面上帶着一絲藏不住的怒意,而後走到近前,低聲開口道。
“小姐,奴才已然查清了您說的那男子的身份,便是守在後門兒的王二兒,那廝如今已然有三十出頭,素日裡也是不務正業的,奴才尋了幾個與王二兒有交情的,他們都言王二兒左手上有一塊暗紅色的胎記。”
現下青衣也算是尋着了線索,不過薄玉喬心下仍未升起半點喜色,畢竟青衣面色的氣怒,此刻她自然是瞧得清清楚楚,可沒有錯過半分,也不知到底是何緣故。
“奴才欲要打探王二兒的消息,卻聽人說王二兒自昨夜起,便說家中有事,已然告假,現下大抵是蹤跡難尋了。”
聞言,薄玉喬心下也不由的升起一絲怒火,那背後之人着實是好深的成算,這一環套一環,即便她抽絲剝繭,也難以尋着半點證據。
深吸了一口氣,薄玉喬待心緒平復之後,又道。
“青衣,那你便去王二兒所居之地尋上一番,瞧瞧那廝到底往何處去了,若是能捉到那人的話,便是極好的。”
聽得薄玉喬的吩咐,青衣也徑直微微頷首,不過他與薄玉喬這主僕二人心下都明白的很,那王二兒大抵是尋不着了,即便能尋着的話,恐怕也只是一具屍首。
這頭青衣尚未退下,那頭黃鶯便帶着五六個在小廚房中當差的丫鬟婆子入了其中,此刻跟在黃鶯這丫鬟身後的,便是昨夜熬煮罐燜魚脣的李婆子。
黃鶯站在堂中,徑直衝着薄玉喬躬身行禮,而後開口道。
“小姐,小廚房衆人帶到。”
今日薄玉喬的事兒鬧的沸沸揚揚,先是有人說喬小姐不知廉恥,夜半時分與男子私會。而後晨間喬小姐回府,便言道自己中了毒,而那毒便被下在了昨夜的飯食之中。一開始府中伺候的下人還以爲是喬小姐在扯謊,爲了保全自己的名聲。
但之後瓊枝閣之中的丫鬟,又去請了大夫,如此一查驗,發覺那盅罐燜魚脣裡頭,着實是有些問題。
此般消息一經傳出,府中一片譁然,誰人也未曾想到,喬小姐好生生的待在自己個兒家中,居然也會遭了歹人謀害。小廚房之中的李婆子一得着消息,登時便嚇得面色慘白,畢竟昨夜的飯食可是她親手準備的,若是小姐真真疑心於她,恐怕日後她的日子也不會好過了。
思及此處,李婆子心一橫,便徑直跪到了薄玉喬面前,一張溝壑縱橫的老臉上淚痕滿布,不住的衝着薄玉喬叩首,口中哭喊着。
“還望喬小姐明察,即便老奴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給您的膳食之中下藥啊!此事定然是另有隱情,老奴真真是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