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影殿內,姬紜低垂着眼瞼,曄淵一手負在背後,面對姬紜而立,雪白的衣裳一層不染。姬紜輕啓朱脣而語:“神君十年前囑咐姬紜,若是小蓬萊雲海窟有異動及時相告。前段時間,姬紜視察雲海窟,竟發現不知何時,雲海窟裂了一道細如髮絲的裂縫,怕一時大驚小怪,姬紜又等了一些時日,那裂痕似有加深之跡,姬紜不得不親自來神殿稟告神君。”
曄淵神情淡然,看着姬紜不急不徐地開口說道:“本君知道了,辛苦女帝了。”姬紜擡眸望了一眼曄淵,美麗的眼睛裡浮現出嬌羞之色,而後輕聲說道:“神君叫我姬紜就是,何必見外?”
時影殿外,青九氣悶地掃着落葉,心道:怎麼姬紜來神殿這些日子回回往神官的大殿跑?往常這個時候早都出來了,今日怎麼這麼久還沒出來?猶豫片刻,青九終於按捺不住,耳朵悄悄地貼着神殿大門上,可卻聽不到神殿內任何聲響。
突然,時影殿大門緩緩打開,青九意料不到,一個蹌踉撲倒下去。青九覺得兩道目光盯着自己,一時尷尬地不敢起身。稍頃,只聽姬紜輕笑一聲,而後緩緩走出了大殿。
“你想趴到什麼時候?”曄淵冷冷地看着青九,漠然地說道。青九硬着頭皮起身,撫摸着摔疼的額頭,乾笑一聲說道:“我,我在外頭掃地的,不小心摔,摔進來的。我什麼都沒聽到,神君若是沒什麼吩咐,我下去了。”
話音未落,青九就急急地往大殿外跑,然而,她越跑大殿大門卻離她越遠。片刻,只聽曄淵不輕不重地說道:“聽雲水說,你這段時間表現得還不錯。”青九一愣,隨即轉身睜着大眼睛看着曄淵,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既然如此,本君解你禁咒,只是你還不能離開這裡。”青九回過神思,看着曄淵不停地點頭,開口說道:“不離開不離開,多謝神君開恩。”曄淵不動聲色地揮揮袖,漫不經心地說道:“下去吧。”
青九心下疑惑,又擔心曄淵臨時改變主意,趕緊一溜煙跑出了大殿,心道:素日許是我看錯了他,雖說他不苟言笑,一張冰塊臉,可卻並未見他責罰過神殿裡的人。大抵,大抵只是不習慣同別人親近罷了。
“小九,今晚去第二重峰,我在那裡找到出口了。”一片菩提葉悠悠落在青九手中,原來是白猛梧留下的幻音。青九突然猶豫起來,她答應過曄淵還不能離開神殿,可小白一番好意又不忍拒絕,更何況,她其實還是想逃離這裡的。
是夜,青九權衡一番,打算去第二重峰見白猛梧一面。幸虧曄淵解除了她的禁咒,青九可算能自由行動了。
白猛梧一見到青九,便化出人形,拉着青九就往巨石方向跑去。青九掙脫開白猛梧的手,歉然地說道:“你快走,我現在還不能離開這裡,日後我會想辦法出去的。”白猛梧驚愣,疑惑地問道:“老子以身涉險來救你出去,你現在是怎麼回事?”
突然,青九瞪大美目,盯着白猛梧的身後,驚恐地說道:“小白,你,你......”
白猛梧不耐煩地說道:“老子幹嘛?”話音未落,但見相柳已然吐着信子,一個彈指將白猛梧捲起來。青九見狀,盡全力祭出流螢玄綾,一個躍身,趁相柳還未來得及勒緊的空隙,用流螢玄綾將白猛梧解救出來,而後一個力道,又將白猛梧扔出結界峰口。
白猛梧破開的結界驚醒了相柳,幸虧相柳還未分身九頭,青九拼盡全力將白猛梧推出結界外,想來他該是安全的。然而,青九被封了一半靈力,救出白猛梧後,她靈力盡失,流螢玄綾登時消散不見。
相柳張開血盆大口,青九閉上眼,無奈地從半空中墜落下來,驚呼道:“曄淵。”在危急關頭,青九本能地呼喊出曄淵的名字,可見她其實不知何時早把曄淵放在心裡了。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不過全是爲了引起他的注意,企圖走近他罷了。
青九並未如意料中墜入蛇口,而是覺得落入了一個有力溫暖的懷抱中。她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衣袍。青九難以置信,一度以爲是幻境,可幻境如此美好,懷抱又如此溫暖安然,她不覺將臉埋進曄淵的胸膛,心裡卻有點想哭。
千年來,她從未被人救助過,摔了自己爬起來,痛了自己舔傷口,流血受傷也不懂護理,做事亦是橫衝直撞。熟識的不熟識的仙妖朋友都道她膽大妄爲,敢闖敢拼,卻不知道是無人教導她該怎麼做?只是一切憑感覺行事罷了。這是第一次,在危急的時候有人替她擋着。
曄淵淡定從容地臨立在雲頭,漠然地說道:“你既答應過暫不離開神殿,何必又和那隻白虎接應?”
青九如夢方醒,她搖頭急促說道:“我沒有,我只是來讓他離開的。”曄淵已然將青九放下,不待她說完,彈指間竟消失在雲頭上。
青九寂寥地立在雲頭上,涼風吹拂,吹得她的衣帶飄飛不止,吹得她的青絲遮亂視線,青九的心一時難以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