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宴會結束後,梅妃被傅凌鈺召到養心殿怒斥一番。雖然她早料到皇上因爲她的失態動了怒,但卻沒想到他會向她發這麼大的脾氣。
就算往日裡他不算多疼寵她,但一些小過錯還是能容忍的。這回,她只不過說了實話,卻換來這種結果,心頭怎麼能平衡。
緊皺着兩道細眉,梅妃滿臉的不服氣,“皇上,臣妾不認爲自己有錯,那西洋使節指着悅妃說她是我國皇后,這種話本來就犯了君臣大忌,臣妾只是指正而已,有何不對?再說了,悅妃略懂洋文,又與那些男子一見如故,盡說些皇上聽不懂的話,您怎麼就知道她沒有趁機把我北國出賣了……”
“住口!”傅凌鈺厲吼一聲,嚇得她渾身一顫,“秦若梅,好歹你也是秦震遠一手調教出來的女兒,無論學識修養都應該是上上之選,可朕沒想到你竟然會說出這番有辱國體的污言穢語。
“看來朕平日裡對你們這些妃了太縱容了。既然這樣,朕便罰你在這裡跪上十個時辰,若十個時辰後你還沒有反省,那便一直跪下去吧。”
拂袖離去前,他不忘命令一個小太監守在這裡監督。
大殿內,梅妃氣怒難平,心不甘情不願的跪在地上受罰。
而大殿外,羅羽然卻躲在角落露出一臉的惆悵。
雖說梅妃爲人刻薄,個性刁蠻,但身爲傅凌鈺的妃子,因爲爭風吃醋便受到這種懲罰,是不是預示着有一天,如果她也忍受不了別的女人進駐他的心而露出嫉妒之意,也會受到這種對待?
一道人影在眼前閃過,竟是傅凌鈺,他臉色深沉,看不出是喜是怒,然後不由分說拉起她的手,道了一句,“跟朕去一個地方。”
“原來皇宮裡還有這樣的地方?”
羅羽然吃驚的看着眼前濃密的杏林,樹上果實鮮豔欲滴,好不誘人。
每棵杏樹皆長得又高又壯,就如同樹上那一顆顆鮮嫩的果實一樣惹人注意。
萬萬沒想到皇宮一角有這樣一個地方,剛剛她在傅凌鈺的帶領下,躲過皇城守衛的耳目來到這裡,心情到現在還有些雀躍難抑。
見她小臉發光,一副吃驚陶醉的模樣,傅凌鈺不由得笑了笑,牽着她的小手走進杏林內,隨手一摘,一顆鮮黃的杏子已經落入他的手中。
“嚐嚐甜嗎?”
羅羽然拿過那顆又大又圓的杏子塞進口中,酸中帶甜,滋味恰到好處,讓人還想再嘗。
趁着四下無人,她又從樹上摘下幾顆長得奇大無比的杏子,很孩子氣的塞到兜裡。
傅凌鈺見了,只覺得她這模樣單純又可愛,恨不能將世間珍寶全捧到她面前,只爲博她一笑。
正吃得不亦樂乎,羅羽然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沙沙聲響,她急忙扯住他的衣袖,將他拉到一棵樹後,並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傅凌鈺由她扯着,見她鬼鬼祟祟的模樣不覺好笑,過了片刻,見兩隻小動物揚蹄遠去,她才皺起眉道;“還以爲是侍衛,原來是兩隻小鹿。不過皇上……”她轉過臉不解的看着他,“這片杏林是宮裡的禁地嗎?”
“爲何這樣問?”此時兩人捱得極近,相互聞得到彼此的氣息,一股溫暖也從她的身上傳了過來。
“因爲剛剛你帶我來這裡時,一看到侍衛便很快躲起來,所以我猜,這裡搞不好是皇宮禁地,或許還有一段神秘傳說也不一定。”
“當然不是,這只是一片普通杏林,聯上次見你在御書房裡把那盤杏脯吃個精光,所以猜想你喜歡這滋味,才帶你來嚐嚐這些新鮮的杏子。”
聽他如此細心的觀察自己的喜好,羅羽然感覺到心底滑過一道暖流。
“既是如此,爲什麼不正大光明的來這裡吃?”
食指輕輕點了點她的鼻頭,“難道你沒聽說過嗎?唯有偷吃到的東西最美味,若朕命人採兩盤杏子送到你面前,你肯定覺得不稀奇,說不定吃沒幾口就膩了。”
“噢,原來皇上也知道這種情趣,想必……你以前經常來這園裡偷吃杏子,嘿嘿!”她狡黠一笑,“沒想到皇上也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啊。”
彷彿被她一口說中,傅凌鈺俊臉一紅,這模樣看在羅羽然眼中,不但平添幾分親切,還讓人心動異常。
“因爲母后生前也極喜歡吃杏子,所以父皇便命人在這裡種了這片杏林,小時候,朕與弟弟只要沒事便會來這裡玩耍,記得有一回我們玩累了在這裡睡着了,父皇皇母后找不着我們十分焦急,最後纔在這林裡找到我們。回去後,父皇不狠狠教訓了我們一頓,還下令,不准我們踏進這林子半步,所以才養成朕和弟弟偷跑到這裡玩的習慣。”
憶起兒時的往事,傅凌鈺的臉部線條柔和下來,羅羽然心中一動,不禁主動偎進他懷中,這樣的親近,也讓兩人的心更貼近幾分。
“聽皇上剛剛的那番話不難猜出,皇上的父母生前一定很相愛吧?”
“是啊,朕的父皇一生之中只娶過母后一人。”
羅羽然倒吸一口氣,不敢相信歷史上居然有如此癡情的皇帝,“那我倒真想知道,皇上的母后,是怎樣一位奇女子?”
傅凌鈺微微一笑,“朕的母后……不只是一位奇女子,曾經還差點成爲史上一代女皇,只可惜……”他頓了片刻,眸中射出幾道凌厲,“只可惜她被奸人所害,身中蠱毒,不但皇位拱手讓人,還爲此差點喪失性命,幸好父皇救了她,並呵護她一生,只是母去世不久,父皇也鬱鬱寡歡,與世長辭了。”
“真是好感人的愛情……”羅羽然忍不住喃喃自語,接着又想到件令她疑惑的事,“可是,爲何我從來沒在這宮裡見過皇上的弟弟?”
“那是因爲他目前不在北國。”
提起胞弟,傅凌鈺四兩撥千金的帶過。兩兄弟皆肩負使命,所以就算是心愛的女人,他也不想透露太多。
她聰明的打住話題。既然他不想說,她自然不會多嘴。
一條手臂攬過她的肩頭,他仔細打量她片刻,才道:“悅兒,剛剛在養心殿門外,你爲何會露出一臉黯然的神情?”
羅羽然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那只是片刻的心情起伏,卻被他心細的發現。
可是,她又怎能告訴他,自己的不開心是因他而起?
她霸道的想得到他所有的疼愛,可他是這個國家的皇上,那些女人之於他不只是妻子這麼簡單,恐怕也是他維繫權勢的基石,若她自私要求成爲他眼中的唯一,到頭來或許只會換來自取其辱的局面吧。
更何況有朝一日,兩人註定要分離,這樣的自己,又有什麼資格要求成爲他的唯一?
就在她難以啓齒時,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傅凌鈺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將她拉到杏林附近的假山後。
“是誰?還不快快現身!”
不遠處,傳來幾個侍衛的斥喝。
傅凌鈺緊緊摟着她,並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她如同做賊一樣一動不動的縮在他懷中,彷彿一旦被那些侍衛捉到,兩人就會被殺頭一樣。
“侍衛長,可能只是野貓吧,這麼晚了,這裡怎麼可能有人來走動,更何況這片林子又沒什麼東西可偷。”
幾人一陣交談,最後將剛剛細碎的腳步聲斷定爲野貓,便轉身走人。
兩人長吁一口氣,“好險,差點就被那幾個侍衛發現了。”
“放心吧,有朕保護你,他們不會捉到你的。”耳邊傳來一道如魔咒般的低喃聲,令她不由自主的萌生一陣曖昧的遐想。
可轉了個心思,她又皺起細眉,“不對呀,您可是皇上,就算他們發現了您,也不會對您怎麼樣吧?”
傅凌鈺卻笑道:“朕可是堂堂九五之尊,若真被人在這種地方發現了,豈不是有辱龍威,不過悅兒,朕突然想到,朕來過這裡偷爬樹、偷吃杏子,但是有件事卻是朕從來沒做過的。”
“什麼事?”她也傻傻的問。
“偷香。”
說着,一把將她拉到懷中,不由分說的便對着那張小嘴吻了下去。
她被吻得暈頭轉向,整個人都虛軟在他懷中。
這傢伙……還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吃她豆腐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