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因爲病中在王府中休養了幾日,身子好了之後,元錦玉就不能窩在王府中了,因爲從江南帶回來的東西都是慕澤置辦的,她需要進宮去覲見嬪妃。
於情於理都該專門看看淑儀娘娘,畢竟是慕澤的母妃。
元錦玉隨着慕澤去江南的事,除了皇上及幾位王爺,是沒人知道的。元錦玉特意問了問紅葉,最近這幾個月她都沒有去皇宮中見淑儀娘娘,對方可有不滿,紅葉只道半點消息都沒從宮中傳來。
元錦玉暗自笑了笑,知道自己是瞎擔心了,慕澤都不被淑儀娘娘放在心上,更何況自己這個便宜的兒媳婦。
但是既然是要去見婆婆,元錦玉禮數上半點都做不得差,第二日也顧不得腰還有些酸,早早起牀換衣梳妝,用過了早膳後,便坐上馬車去了皇宮。
慕澤因爲要去上早朝,而且還有很多事務要處理,不能從宮中出來接元錦玉過去,只說會在抽空去淑儀娘娘那裡看看她。
元錦玉知道慕澤是太擔心自己了,感動於他的關心,不由得拒絕了兩句,慕澤卻執意得很。
錦玉今日是送了拜帖來的,淑儀娘娘自然也知道她要來,但是也沒多給她面子,還是以往的裝扮,隨性地招待着她。
元錦玉看着淑儀娘娘那張明豔的臉,和她乖巧地說着話。但是那乖巧中,卻總帶着點冷然。
而且淑儀娘娘這裡冰塊的份例並不如自己在寧王府中的高,寢殿不像是她那臥房,此刻幾塊冰擺上去,也沒起到什麼效果。
淑儀娘娘不由得提到了慕澤帶回來的東西,對元錦玉表面上倒是和顏悅色的:“宮中的娘娘們,都喜歡極了老九帶回來的禮物,只是本宮只匆匆見了他一面,也沒來得及多說說話,待你回去後,記得將本宮的話轉告給老九纔是。”
淑儀娘娘心中是有氣的,這次沈貴妃被廢,那鳳印就又該換了掌權人了。雖然皇后和沈貴妃兩人都沒得到什麼好下場,淑儀娘娘還是對那鳳印渴望得很。
可到了最後,皇上竟然將鳳印交給了德妃,同樣的,還讓麗妃協同她辦事。德妃娘娘是慕闕的母妃,麗妃娘娘則是楚王的,這個格局,不由得讓淑儀娘娘想起了之前皇后還沒被廢的時候,麗妃就是她的一條好狗。
現在這是皇上有意立德妃爲後麼?想着自己這麼多年都沒有漲過位份,甚至連鳳印都沒機會碰上一碰,更覺得慕澤是在誆騙自己了。
元錦玉知道淑儀娘娘說要自己“轉告”,就是沒想着見他,也沒惱,只淡淡地應了,又一一詢問了淑儀娘娘在宮中的起居,淑儀娘娘看着她那溫婉的姿態,還真的差點相信,她是一心敬重自己。
不多時候,話題便扯到了慕連逸身上去。淑儀娘娘只笑道:“老四跟着去了江南,這連逸就被本宮接到了宮中來。別看他年紀小,可鬧騰了,但是又很聰明,犯了點什麼錯,就知道和自己賣乖討巧的,讓本宮半點不忍心責罰於他。”
元錦玉想着自己也許久沒見到慕連逸了,不知道那小子長高了沒有。還沒想完,就聽到慕連逸的聲音遠遠地傳來:“皇祖母!皇祖母!”
慕連逸的聲音很是清脆,就像是玉器互相敲擊是發出了聲音一樣。淑儀娘娘急忙站了起來,迎了幾步:“我的小祖宗呦,你可跑慢點兒,這若是摔了可怎麼辦?”
慕連逸此刻已經進了寢殿,元錦玉發現他的個子果真長了一點,此刻穿着一件赤色的小袍子,身子好像是也被淑儀娘娘養得胖了一點兒。但是那張臉,卻還是如同冰雪雕刻出來的一樣,親生母親去世了這麼久,他總算是有點兒活潑勁兒了。
淑儀娘娘高高興興地迎出去,卻發現慕連逸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像是小鳥一樣奔向元錦玉,小胳膊正張開着,跑起來還搖搖晃晃地。
畢竟也才四歲多,慕連逸還是個小不點兒呢。元錦玉見到他撲過來,也沒躲,反而是將他給摟在了懷中。
慕連逸高興壞了,一個勁兒地問着:“錦玉姨姨,你怎麼一直都不來看連逸?”
慕連逸和元錦玉故作生疏冷漠,彷彿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此刻小孩子一顆心都黏在元錦玉的身上,倒是讓元錦玉尷尬地對着淑儀娘娘笑了笑。
淑儀娘娘心中略微不快,但是也不好在孩子面前表現出來,只是看着元錦玉,晦澀不明地笑了笑。
若是元錦玉當初嫁的不是慕澤而是慕翎,現在慕連逸會更開心的吧?但是發生了南疆那樣的事情,除了慕澤外,誰還能娶她?淑儀娘娘對元錦玉有偏見,一心只記着她是個相府的庶女,都沒想過,她已經被皇上封了女侯。就算是品階不如自己高,身份地位也是被擺在那裡的,誰敢侵犯?
元錦玉見淑儀娘娘好像是沒怪自己的樣子,將慕連逸抱着放在腿上:“哎呀,連逸你變成了小胖子。”
慕連逸登時不好意思起來,小身子扭啊扭的:“皇祖母說,連逸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該多吃些纔好。”
元錦玉發現慕連逸真是越來越可愛了,抱着他的時候,只覺得他身子軟軟的,自己一點兒都不想撒手。
慕連逸卻追問着:“錦玉姨姨,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
其實慕連逸該叫錦玉一聲九皇嬸,在外面,更是要稱一聲王妃娘娘的,但是自從之前叫了姨姨後,就再也改不過來了。
元錦玉也沒計較他怎麼叫自己,而是對慕連逸解釋着:“錦玉姨姨這幾個月實在是沒走開,但是你皇叔給你帶了不少小玩意,都已經交給你父王了,等你回府去就能看到了。”
“真的嗎?”畢竟還是小孩子心性,慕連逸自然期待得不得了:“那連逸今天就想回府!”
淑儀娘娘登時出了聲:“連逸,你不是說要在這裡陪皇祖母的嗎。”
她今年也才四十多,身下兩個孩子都已經開府出去住了,平時日子過得很是寂寞,慕連逸來到宮中這三個多月,她就一直將他放在手心中捧着疼着,現在一聽說慕連逸想走,她急得牙都疼了。
慕連逸卻掛念着府中的東西,有心離開,元錦玉便安慰他:“那些東西拿到宮中也可以看呀,連逸可以給你父王捎個口信兒。”
提起慕翎,慕連逸顯然有些失落:“父皇從江南迴來後,我就只見了他兩面而已。”說罷,他又看向淑儀娘娘,道:“皇祖母,連逸想父王了。”因爲也不是喜歡哭的孩子,所以一本正經地說着那些心酸話的時候,更讓淑儀娘娘心酸了。
一時之間,淑儀娘娘自然不好再攔着慕連逸,便哄着他,說是他回府住上幾日,再來宮中住幾日,如此這般。
慕連逸高高興興地應着,元錦玉卻覺得不大可能。這幾個月,在淑儀娘娘的驕縱下,他的功課必定落下了不少,爲了讓他專心讀書,慕翎應該也不會同意他這麼折騰。
慕連逸又連着問了她好些問題,都是說江南的事情。元錦玉只好笑着回答了一些,然後又補充,都是寧王殿下告訴她的。
淑儀娘娘看着慕連逸乖巧地窩在元錦玉的懷中,還淡淡地笑着道:“你同老九年少夫妻,感情又這麼好,真是羨煞旁人。”
客套話元錦玉也會,便笑着迴應着:“母妃您說笑了,這麼多年,您也是盛寵依舊。”
淑儀娘娘臉色變了變,並沒有接元錦玉的話。皇上這次從江南不知道怎麼就帶回來了一個狐媚,剛進宮就被封爲了昭容,品階同自己一樣。
而且慕澤和慕翎,自己還多少見了兩面,到了現在,皇上都沒來過自己這裡!
這也就罷了,皇上竟然開始獨寵那林清雨了!也不知道那江南的鄉下女子能有多好。
元錦玉不想揭淑儀娘娘的傷疤,但是揭都揭了,也不好收回去了。
淑儀娘娘倒是轉換了話題:“老九一去就是這麼長時間,也委屈你這個新婚妻子了。本宮也不是那種拿着子嗣說事的惡婆婆,如今你們成婚才幾個月,又聚少離多,一時之間懷不上也不用擔心。本宮見你喜歡連逸,才叮囑你幾句,還望你別多想。”
元錦玉能不多想麼,恐怕淑儀娘娘正希望慕澤和自己多分開一段時間呢。而且元錦玉還發現個挺尷尬的事情,這要是她真的查出了有身孕可怎麼辦,畢竟月份對不上啊,慕澤那會兒還在江南,自己則是“在寧王府”呢。
不過此刻看着淑儀娘娘的表情,聽着她的話語,再想着慕連逸在她這裡舒服的生活,元錦玉幾乎能想到以後她和慕澤的孩子會如何。
想必淑儀娘娘也會區別對待的吧,有什麼好東西定是先記着慕連逸的,然後才能想起自己的孩子來。
想到這裡,她有些不大高興。
可是還沒等接話說點什麼,就聽到門口有男聲響起:“母妃說的是,這段時間,着實委屈錦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