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建在比較幽靜的地方,周圍還有其他幾家大人的府邸,距離京城最繁華的街道卻有一段距離。
元繡玉帶着元錦玉上了馬車,等到了地方之後,才先她一步走了下去。
元繡玉身邊也帶着兩個丫頭,元錦玉帶着兩個,後面還有些奴僕跟着,陣勢着實不小。
她們出來的時間已經快是午時,京城的街道上很是熱鬧,有小商小販的叫賣,還能看到街道兩邊的鋪子中,店小二在跑來跑去的樣子。
有些俠客腰間佩劍,神色匆匆。元錦玉不時還能看到幾個異族人,不過大多都是男人。
他們的身材比中原人要高大一些,骨架也更寬闊,鼻樑高挺,眼神幽深,就是喜歡蓄鬍子,毛髮也長,元錦玉總覺得這樣的男人不夠乾淨利落似的。
元繡玉走在她身邊,也是一副新奇的樣子。她們畢竟是官家小姐,尤其元錦玉天人之姿,隨便出現在街上,必定會引起注意,所以這兩人都圍着面紗,縱然是旁人看不清臉,看着她們的穿着,和那周身的貴氣,也該知道這兩人不是好惹的,所以只敢看兩眼,沒一個人敢上前。
元繡玉最初的時候可能還對於元錦玉跟着她出來有些不開心,但是見到這麼多新奇有趣的東西,就完全放下了,帶着丫鬟走在街上,看着什麼鋪子喜歡了,就進去挑挑東西。
這會兒兩人走進了一家首飾店,店中的老闆見到這兩人氣質逼人,知道這兩人必定是非富即貴之人,直接便從櫃檯從走出,招呼着二人:“兩位小姐好,請問想看看什麼首飾?最近店裡又打造了一批新樣式,圖紙從番外傳過來的呢,京城好多小姐夫人都喜歡,小的給您拿過來看看?”
元繡玉點了點頭,神情高傲的很:“那便拿上來吧。”
老闆高高興興的離開,碰了好幾個盒子走過來。打開盒子,就見到裡面放着很多樣式漂亮,做工精緻的首飾。
元錦玉一眼便看到了那套紅寶石做的頭面,老闆是個很會察言觀色的人,諂媚的笑着:“這位小姐真是識貨,這可是小店的鎮店之寶啊!”
元繡玉一看到別人和她這個庶妹和顏悅色的,心中就能不高興,自己纔是相府名正言順的嫡女!憑什麼她一出來,就把自己給比下去了?
楚王的婚事因爲她定不下來,現在自己選個首飾,都要看着她的意思!
元繡玉放下手中的簪子,拿過了那副頭面,漫不經心的問着:“這頭面多少錢?我要了。”
元錦玉看了元繡玉一眼:“姐姐,咱們今日帶的錢……”
其實元錦玉很想提醒一下她,這副頭面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而且貴不在黃金,是在那些紅寶石上,質地這麼圓潤的寶石,她上一世就見過一次,還是瑞王爲了讓自己多說些丞相府的消息,送給她的。
誰知道元繡玉根本就不理會元錦玉的話:“不夠的話就記在丞相府的帳上!到時候派人回去取便是了!”
聽着元繡玉的話,掌櫃的更是笑的燦爛:“小人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是丞相府的兩位小姐大駕光臨!小姐,小店的這幅頭面,現在賣兩千五百兩銀子,您看您是付現錢,還是記在賬上?小的下午派人去丞相府取。”
元繡玉的面色瞬間就變得很不好。就算她是丞相府嫡小姐,一個月的用度也只有五十兩銀子而已,這還是幾個姐妹中最多的,加上哥哥和孃親的補貼,她現在手中只有五百兩銀子,怎麼買得起這兩千五百兩的頭面?
憤恨的看着元錦玉,她用眼神質問着,你早就知道了這幅頭面很值錢是吧?
元錦玉無辜的看着她,表示她什麼都不知道。
明明是自己要同我搶這個風頭,現在竟然還怨在我身上了,元錦玉很是無奈。
元繡玉雖然放不下臉面,但是想着若是自己真的把欠條送到丞相府去,又會被相爺給罵一頓,而且崔氏那邊也不會任由自己胡鬧,所以只得把那頭面又給放下了,冷哼一聲:“本小姐又覺得這樣式不是那麼好看了!再挑挑別的!”
掌櫃的笑容僵了一下,不過還是好脾氣的給元繡玉拿來了其他的首飾。那些首飾依舊不便宜的很,元繡玉選來選去,最後就選了兩個簪子。
若是放在上一世,元錦玉看到什麼好東西,必定是要和這個嫡姐爭一番的,現在她卻已經沒有了什麼爭強好勝的心思了。
所以她便挑了一對鐲子,加起來比元繡玉的髮簪要便宜一點點,剛好不會失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會搶了元繡玉的風頭。
挑好了簪子,元繡玉帶着丫鬟就離開了,都未和元錦玉打聲招呼。元錦玉也不介意,等到她出了店門,從懷中又掏出了幾張銀票,放在了掌櫃面前:“那套紅寶石的頭面給我包起來吧,送到丞相府,就說是三小姐的東西。”
掌櫃覺得自己今日真是見了世面了,剛剛兩位小姐進屋的時候,他還以爲面前這位是嫡小姐,結果卻聽她叫另一位爲姐姐。現在姐姐買不起的頭面,這個庶小姐隨手就能拿的出來這麼多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元錦玉能有錢買東西,還要感謝當初的元貴嬪,給了她那麼多賞錢。至於這頭面,自己喜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實在是覺得這寶石可貴的很,留在手中也是好的。
等到元錦玉也走了,掌櫃才慢慢的搖了搖頭,想着那個虛榮愛面子的嫡小姐和這個謙遜大方的庶小姐,只覺得惋惜的很。
而元錦玉出了店門,往四處望去,才知道元繡玉並未等着自己。現在自己身邊,只剩下了銀杏和紅葉兩個人陪着她了。
看着元錦玉出來,銀杏委屈的迎了上去:“剛剛奴婢希望大小姐等等您,結果她卻那麼走了!”
“走了便走了吧。”元錦玉絲毫都不在意:“再說,她走了之後,咱們逛起來也不用再看她的臉色買東西了。”
說罷,便沿着街道慢慢走着,不多時候,買了很多小東西,雖然不貴,但是元錦玉開心的很。
上一世,她走了七年的荊棘之路,何時有過這麼安定和樂的日子。這一世,她必定要好好珍惜現在的生活,讓自己活的更加精彩。
容辰此時在茶樓中,對面坐着的正是寧王慕澤。
其實容辰在京城中狐朋狗友還是很多的,但是今日慕澤卻叫了他出來,他也不能不應約。
落座之後。因爲是雅間,還有在旁伺候的伶人。知道慕澤不喜歡,容辰便將那幾個伶人都遣了下去,順便開窗,讓屋中那股脂粉味隨着風殆盡。
“今日什麼風,竟然把你給吹來了?你可是從來都未主動找過我。”容辰笑着給自己的倒了一杯茶,嘴角帶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他穿着的衣服很是華貴,肩膀上還披着薄薄的毛皮披肩,更是襯托得容顏傾世獨立。說這樣的人,是京城中的世家子弟,大家都信,但是若是說這還是個武將,估計所有人都會驚訝。
至於他對面的慕澤,已經是深秋馬上入冬了,他卻還是穿着一身深藍色的衣裳,只有在另一個座位上,放着他的黑色披風。
慕澤始終是微微擡着頭,乾淨白皙的臉上,如墨一般的眼眸看着容辰,讓人不禁想起了清風明月。
容辰始終覺得自己看不清慕澤,他明明看起來這麼的冷清,卻又矛盾一般的乾淨。他在戰場上,就是一匹殘忍的狼,可是在生活中,身子比平常男人清瘦一些他,總是讓人覺得平和的很,就像是一方已經很多年沒有波動過的古井。
“找你來自然是有事。”慕澤慢聲說着,周圍幾個包間都是空着的,他說話便不是很忌諱:“最近西北戰事如何?”
容辰聽到他提起戰事,臉色不由得正經了一些,畢竟在國家大事面前,半點馬虎不得:“最開始只是幾場小打小鬧,但是現在有越加嚴重的趨勢。那些遊牧民族,每年冬季必定來侵犯一次邊界,燒殺搶奪無惡不作,真是讓人痛恨。”
慕澤點了點頭:“本來就是一羣粗魯的人,不能指望他們懂什麼大道理。最近朝中,對這件事的趨勢如何?”
容辰想了想說着:“很多大臣上書出兵,但是也有不少人不同意,皇上正在考慮這件事。這些你應該也能打聽到的吧,怎麼還來問我?”
“我想知道容老將軍的想法。”慕澤在對於政治上一類的事情,還是很敏感的,或者可以說,他從小學什麼都很快,唯獨沒學會的,就是和女人的相處之道。
當然,他原本是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需要什麼女人。
“我爺爺自然是同意出兵的,若是二十年前,他估計早就帶兵走了。不過現在我爺爺的話在朝堂上分量也不重了,聖上年紀大了……”容辰並未說出後半句話。
慕澤卻已經懂了。聖上現在明顯比之前敏感了很多,所以這次的戰事,或許真的要慎重對待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