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寒蕭自顧自地走進了靈南霜的院子，以往他是靈尊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因爲被禁錮在石殿中太久，而被迷惑了雙眼。
從那石殿中走出後，他身上狠戾的氣質便消散了不少，對於以往做的那些事情，也如同大夢初醒一般。
看着靈南霜，他想了想自己曾經幸過的那些女人，竟然連她們的臉都記不起來。自己也曾有過孩子，但從他將他們送走的那一刻開始，他麼的關係也就算是斷了。
所以凝視靈南霜，這種認知讓他覺得挺有趣。
“你進來做什麼？”靈南霜氣急敗壞地想要趕他走，但被靈寒蕭看了一眼，她下意識就噤了聲。
“你這院子，倒是整潔。”靈寒蕭其實對這種小院子還是很好奇的，畢竟那些對平常人來說再普通不過的東西，都是他不曾見識到的。
靈南霜嗤笑了一聲，覺得靈寒蕭有點像是進城的土包子，見什麼都好奇，真是丟臉死了。
但是這些話她也不敢說，畢竟靈寒蕭血液中的力量比他強悍了太多。
“我這裡整潔也不關你的事情，你最近不是陪在靈尊身邊麼？若是沒處去了，我不介意替你求求靈尊，讓她收留下你。”靈南霜哪怕是臉色蒼白，依舊對靈寒蕭沒什麼好氣色。
哪裡想到靈寒蕭竟然就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一樣，聞了聞味道後問着：“你是在做飯？”
靈南霜覺得自己一拳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原本她以爲靈寒蕭現在變得正常多了，沒想到依舊是個瘋子，讓人討厭得慌。
“做飯也不是給你吃的。”靈南霜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就去了廚房。再不看着點，她那鍋就要糊了。
靈寒蕭也隨着她走了進來，等到靈南霜做好了菜，他甚至還特別自覺地給自己拿了一副碗筷。
當靈南霜看到他也坐在了桌子邊的時候，着實是忍不住了，差點摔了筷子：“你現在已經不是靈尊了，我沒時間伺候你，哪裡來的，就趕緊回哪裡去。”
靈寒蕭依舊不爲所動，他發現自己現在脾氣變得真的是太好了，以前是靈尊的時候，沒人敢對他發火，現在他還覺得挺新奇的。
於是他夾了一筷子菜，放到了靈南霜的碗中：“怎麼說，我也是你孩子的父親，吃頓你的飯都不成了？快點吃吧，一會兒涼了。”
靈南霜嘲諷地看着他，不過隨即她的臉色就變了，猛地將椅子往後拽了一下，像是在看在洪水猛獸一般看向靈寒蕭：“你是想要奪我的孩子？靈寒蕭，我告訴你，想都不要想！你以前的那些侍妾和孩子，你都放她們離開了，爲何偏偏要禁錮我？”
“我什麼時候說要奪你的孩子了？”靈寒蕭皺眉，他可一點都不喜歡那種軟綿綿的生物，再說，自己同靈南霜又沒什麼感情。
拉着靈南霜在桌邊坐好，他還是好脾氣地爲靈南霜夾着菜：“先吃飯吧。”
靈南霜其實還是不敢相信靈寒蕭的，但是沒有辦法，像是不管怎麼樣，也不能讓寶寶餓肚子，這才深呼吸了一口氣，吃起東西來。
等吃過了飯，兩個人走到了庭院中。
靈寒蕭凝視着天上的明月，竟然有些呆愣道：“原來在這裡看明月，是這個樣子的。”
靈南霜覺得靈寒蕭真是個活了七十年的小孩子，幼稚得很，不由得笑了出來：“明月在哪裡看不都是一樣的麼？沒見識。”
“是啊，我一直沒見識得很。”靈寒蕭竟然笑着承認了。
那個笑容，讓靈南霜看了都恨不得怔住了。他似乎是從石殿出來那一刻，纔開始真的鮮活起來。
以前那個狠戾的靈尊再也找不見，現在的他，就像是獲得了新生。
以往靈南霜從來沒覺得靈寒蕭長得多好看，但或許是今晚月色太美，她看了一眼，竟然恨不得沉浸在其中了。
“其實我今日並不知道要去向何方，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站在你的院子前了。”靈寒蕭對着靈南霜微笑：“今日元錦玉放棄了最後一種可以解開禁錮的方法，或許從此之後，她就一輩子都要留在這裡了。”
“那不是很好麼。”靈南霜幸災樂禍地笑了笑。
“她放棄的那辦法中，是需要一個未出生的嬰兒的。也就是說，她放過了你和孩子。”靈寒蕭還是說出了原委來。
靈南霜臉色登時變得很差，又往後退了兩步，似乎是真的不相信元錦玉會這麼好心一樣。那個女人在地牢中狠狠扇自己巴掌的情景，自己這輩子都忘不了。
“果然……”她憤恨地看向靈寒蕭，眼中帶着破碎的淚水：“你也是爲了她來的吧，哪怕是不確定那辦法到底會不會起作用，都要勸服我，讓我拿我的孩子去試？靈寒蕭我告訴你，想都不要想！”
靈寒蕭皺眉：“我若真的想那麼做，還來和你廢什麼話？”
這回輪到靈南霜愣住了，難道靈寒蕭真的只是單純的想來和她說說話？
靈寒蕭嘆了口氣：“你不要將我想的那麼惡劣，那畢竟也是我的親骨肉，我雖然猶豫了一下，但心中還是不捨得的。”
靈南霜嘟囔着：“你還不惡劣？想想你對我做的那些事情，你還敢這麼說？”
靈寒蕭坦蕩蕩地承認：“以前是我不對，以後，我會盡量彌補你和孩子的。”
出了石殿，曾經的那些愛恨和執念，似乎真的可以放下了。自己雖然不愛靈南霜，但是也可以對她很好很好的。
靈南霜卻笑了，眼中淚花閃爍得更加厲害：“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彌補，只要你不來打擾我，就是我最想要的了。”
靈寒蕭見靈南霜堅持，也着實不準備再留在這裡了。他只是有些疑惑地看向她的肚子，之後才道：“按說都已經這麼長時間了，我該能感受到他血液中的力量纔是，但是我現在竟然什麼都感覺不到。你最近有去看大夫麼？”
靈南霜有些心虛，她最近一直都被關在地牢中，或者是想着怎麼對抗靈寒蕭和元錦玉，哪有什麼閒工夫去看大夫：“我明日會去看的。”靈南霜捂着自己的肚子，沒好氣道。
靈寒蕭也不再囉嗦，轉頭就走出了這裡。
靈南霜凝視着他離開的方向許久，才終於回到了屋中。
摸着自己的肚子，她也在疑惑，其實她也感受不到孩子同自己血脈相連的那種感覺了。
第二日一早，靈南霜就去找了靈族的大夫。而元錦玉，則是在爲慕澤送行。
他的東西很少，來的時候是這樣，走的還是如此。元錦玉此刻就站在石殿門口，晉橫則是站在遠處等着慕澤。
在晉橫身邊，元錦玉已經安排了靈族的人，要帶他們下山了。
慕澤依舊是不捨地看向元錦玉，他知道，元錦玉手中還緊緊地攥着那把匕首，只要自己反悔，她就馬上會毫不猶豫地架在脖子上。
元錦玉一晚上沒睡，這會兒雖然疲憊，卻還是覺得，身體上的累，沒有心上的嚴重。
那一晚上，她的心就像是先被火烤，又被冰凍一樣，冷冷熱熱，疼痛難忍。
看慕澤的樣子，也知道他的情況沒比自己好到哪裡去。
元錦玉凝視着外面的情景，之後才轉頭對着慕澤微笑道：“靈族這裡不好找，沒有人帶路，外人是進不來的。九哥此去，就沒有再進來的可能了。不過錦玉若是能出去，必定會第一時間找到九哥的。”
慕澤凝視着元錦玉，張了張口，卻只是問着：“真的一定要我走麼？錦玉，我說過會陪着你，就一輩子都不會變，怨恨難受悔不當初，這些情緒，都不會出現在我身上，爲何你就是這麼固執？”
元錦玉苦笑了一下，伸手拽着自己的衣角：“嗯，或許是我固執吧。”
她走上前，慢慢地替慕澤也整理了一下衣裳，那麼細心的動作，帶着滿滿地不捨。
“我以前曾經想過，嫁給了九哥之後，九哥說不定也是會上戰場的，若是你去了戰場，那在你出征之前，我便會像是現在這般，爲你整理衣裝，然後看着你離開。”元錦玉的眼睛有些乾澀，忍了半晌，纔沒有蓄滿淚水。
她終於做好了手中的事情，往後退了一步，然後纔對着慕澤緩緩微笑。今日她穿上了最漂亮的衣裳，戴上了最好看的首飾，就連笑着的時候，都是以前那樣的溫柔。
她的嘴脣一張一合：“現在九哥也可以當做這是你出征前，妻子的送行。”
“那本王，還能再回家麼？”饒是慕澤一個大男人，在面對元錦玉以生命相逼，自己不得不離開的情況，都恨不得紅了眼圈。
他真的不想走，但是卻不能不走。畢竟元錦玉，那是他的命啊。
“自然是能的啊。”元錦玉還是在微笑着：“待到天下平定，九哥就回來吧。不過這個期限咱們得定的長一點，十年爲期，到時候錦玉去找人接你。”
慕澤乾澀的聲音響起：“十年，太長了。”
“不可以和錦玉討價還價呦，說好了十年，就是十年的。”元錦玉伸手，想要去推他下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