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何蓉雪回到自己身邊的時候,長公主的目光已經像是刀子一般紮了過去。何蓉雪知道自己闖了禍,不敢頂撞長公主,就低着頭,站在一邊,一副任打任罵的樣子。
長公主現在着實生氣,自己好好的壽宴,結果卻出了人命,這該是多不吉利!最重要的是,何蓉雪惹誰不好,要去惹那個元錦玉和寧王!這兩個人會是好相與的麼!
元錦玉入了筵席後,便同慕澤分開坐了。崔氏現在坐在她身邊,還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反觀元錦玉,就正常許多,還接過丫鬟遞過來的溼帕子擦了擦手。
崔氏湊過來,瞧了瞧別處,發現沒人注意她們這一桌的時候,才疑惑的問着:“剛剛那丫鬟怎麼就掉下去了,是不是你弄的?”
元錦玉喝了一口熱茶,覺得身子暖了些。她悠悠的回答着崔氏:“母親,這話可不能亂說,分明是那橋年久失修,同女兒沒什麼關係。小郡主都是承認了的。”
元錦玉雖然這麼說,崔氏是半點不相信的。但是看元錦玉沒想告訴自己,崔氏也不好繼續問什麼。
元錦玉放下茶盞,嘴邊綻放出了一抹微笑來。她高興的,並不是沒有被那個丫鬟算計到,而是慕澤剛剛的挺身相護。
沒想到他那般冷血的一個人,卻願意爲自己站出來,對何蓉雪威逼利誘。在相府孤軍奮戰太久,忽然陣營中多了一個人,感覺竟然如此之好。
至於那個小丫鬟會掉下去,倒不怪崔氏問,是她弄的。她在打量那個小丫鬟,並且問過幾句話之後,就發覺出了不對來。
而那丫鬟帶着自己上了木橋,就更堅定了她的想法。長公主府有很多路,爲何要走這橋?冬天木板本就不結實,這橋還這麼窄,說這丫鬟心中沒鬼元錦玉都不信。
但元錦玉顯然不動聲色的跟着丫鬟走,原本她想着,情況不對,自己就趕快退回來,誰知道被她發現了一塊已經鬆動的木板。
那丫鬟顯然是心慌,所以沒發現橋上的異樣,元錦玉就趁着她在前面引路的時候慢悠悠的在後面走着,而且用鞋子踢掉了那上面的鉚釘。
等那丫鬟撲過來的時候,元錦玉又後退了兩步,這纔將那個人引到了壞掉的木板那裡,隨即她就掉了下去。
何蓉雪想必千算萬算,沒想到被自己在絕境中找到了出路。現在不管怎麼說,長公主的壽宴上鬧出了人命,這個小郡主挨罰是跑不掉了。
壽宴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果真有長公主身邊的丫鬟過來,請元錦玉過去。
崔氏在剛剛就去找元繡玉了,現在元繡玉是風光無兩的楚王妃,自己則是要嫁給傳聞中生性殘暴不近女色的寧王做側妃,她當然是覺得呆在元繡玉身邊更風光。
元錦玉還巴不得她能離自己遠點,有她在自己身邊,自己難免畏手畏腳的。
等到了長公主府的書房,元錦玉這才發現,慕澤也被請來了。她眼眸微微閃了閃,隨即走過去,站在了慕澤的身邊,給長公主見了禮。
書房中現在只有他們三人,那些下人都遠遠的守在門的遠處。
長公主見到他們兩個,笑容慈祥,半點都不像是之前找自己茬時的樣子。也對,長公主還希望自己能幫她找到晉橫呢。
“今日壽宴上鬧出了這等事情,是本公主思慮不周,讓你們二位受委屈了,我在這裡給你們賠個不是。”長公主最開始便放低了姿態,倒是讓元錦玉不好回答。
原本她想着長公主怎麼也要爲何蓉雪辯解幾句的,沒想到直接就同他們道歉了。
元錦玉不信長公主是真心懺悔,那種東西,皇室中壓根沒有。恐怕這個長公主今日還有後手。
慕澤不喜歡應付這些事情,元錦玉便上前:“長公主不必掛懷,給我們做小輩的賠禮道歉,這是折煞了我們。再者,擾了壽宴清靜,是我們的不對。”
元錦玉一番話,便將這個燙手的山芋扔了回去,長公主見他們不鬧也不討要什麼,反而有些拿捏不定了。
好在這個時候,何蓉雪也被丫鬟帶了進來,長公主一巴掌就拍在了桌子上,清脆的聲音像是打在了何蓉雪的臉上一樣:“逆子!還不給本公主跪下!”
何蓉雪就知道長公主不會輕易饒了她。自己這麼多年是很受寵,但是卻是有些怕這個母親的。因爲在很多事情上,母親從來都不對自己讓步。
何蓉雪不想跪,要知道平素只給長公主一個人跪也就罷了,現在寧王和元錦玉都在這裡呢,自己若是跪了,面子裡子都沒了。
長公主顯然是沒準備留情面,猛地站了起來,指着何蓉雪罵道:“你是還想讓本公主請出家法麼?”
何蓉雪聽到家法兩個字,瑟縮了一下,猛地就跪了下去。元錦玉在她身後,她猜測,這會兒她的目光肯定是別樣得意的吧。
而元錦玉別說沒什麼表情了,連看都沒看一眼。誰知道這母女兩人打的是什麼鬼主意?
長公主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才稍微平復下心情,對慕澤和元錦玉道:“你們兩個先坐在那邊,不要站着。”
元錦玉乖乖的坐下,慕澤則是坐在了另外一邊。
長公主這才繼續罵着何蓉雪:“本來念着你性子頑劣,平素你做什麼,本公主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不管教你是真的不成了!還說要主動爲本公主的壽宴操刀,搞得本公主以爲你長大了,懂事了,結果呢?壽宴沒開始的時候,就弄出了人命,你倒是真本事!今日若不是寧王殿下幫你遮掩,隨便讓人查查到底是誰主持的壽宴,你的名聲就徹底爛了!”
何蓉雪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的求着:“母親,這件事真的是女兒錯了,女兒一時疏忽,才能讓那個粗話丫頭去了前院迎接客人。”
長公主順着她道歉的話下了臺階:“光給本公主道歉有什麼用,給你錦玉妹妹還有寧王表哥道歉!”
何蓉雪看向慕澤,那眼波可謂流轉萬分:“表哥,雪兒真的知道錯了,雪兒向你和三小姐道歉,請二位大人有大量,就不要怪罪雪兒了。”
在盛怒的長公主面前,何蓉雪就算是不服軟也要服軟。但讓她一個郡主跪着給這兩個人道歉,她心中其實千百個不願意。
慕澤沒開口,元錦玉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捧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慕澤冷淡的看了一眼何蓉雪,隨即才轉頭對着長公主道:“既然小郡主有心認錯,那本王同錦玉也就不計較了,但是錦玉剛剛因爲那丫鬟受了驚,不知道長公主想如何處置這件事?”
長公主笑了笑:“這好辦,府上的那些名貴藥材,你們喜歡哪個就挑哪個即是,過會兒本公主再擬一份單子,給錦玉挑些其他的好東西。”
長公主回答的很是和藹,讓元錦玉更覺得事情不大對勁了。
但是慕澤顯然覺得這還不夠,指了指何蓉雪:“小郡主今年也已經是十七歲了,雖說不愁嫁,但是總這麼拖着,難免不合適。本王覺得,母后在年後,還是找一戶好人家,將親事定下來吧。”
何蓉雪剛剛還在低眉順眼的認錯,聽到慕澤這話,也顧不得再低伏做小了,猛地就站起來抗議着:“本郡主不同意!”
他……他怎麼能這樣?自己一心念着他,結果他卻要將自己嫁給別人!自己等了這麼多年,到底是爲了什麼,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長公主卻沉思了一下,覺得慕澤說的有道理。自己拖着女兒這麼多年,就是希望她看清楚,慕澤着實不是她的良人。
現在慕澤身邊只有元錦玉一人,更不要說……等到那件事辦成,元錦玉就必定已經和慕澤成婚了。
就算是自己真的能求了旨意給寧王和何蓉雪賜婚又如何呢?沒有寧王的寵愛,這個寧王妃,也不倫不類。
自己女兒幾斤幾兩,自己還是清楚的。若是讓她和元錦玉同進寧王府,何蓉雪還有幾天活頭都是個未知數。
元錦玉那個人不簡單,她若是想弄死誰,保準將自己摘的乾乾淨淨。就說那相府後宅,在前年的時候還是幾個姨娘幾個女兒家並存的,現在呢?死的死,嫁人的嫁人,只剩下元錦玉一個把持着整個丞相府了。
這樣的手腕和心計,讓她怎麼會放心將何蓉雪給放在元錦玉的身邊?更何況,自己將要辦的那件事,可是和元錦玉他們結下了大梁子,他們不能動了自己,還不會對何蓉雪下手?
“寧王說的有道理,雪兒年紀是不小了,等年後,本公主必定會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將親事定下來。”長公主既然話已出口,就不會反悔。
元錦玉擡頭看了她一眼,雖然有疑惑,卻還是壓抑了下來。不管怎麼說,不讓何蓉雪再接近慕澤就成了。
何蓉雪卻開始哭鬧起來:“娘!”一着急,連母親都不叫了:“女兒不嫁!女兒要一輩子陪在您的身邊!我不嫁!”
長公主呵斥她:“胡鬧!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容得你說嫁不嫁?來人,小姐累了,將她扶到自己的屋中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