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錦玉現在手中還捧着一本醫書,看着的那頁,正好記載的便是赤華裳這種毒。因爲這毒太烈性,早些年朝廷便不許任何地方販賣,但是這毒又不是什麼雲靜中的那種特別稀有的毒,花點心思,還是能找到。
唯一特殊的便是下毒的手法,它需要下在吃的飯菜中。這毒還有個致命的缺點就是,用銀針一試便能試出來。
看來下毒的那個人是看準了李姨娘被關禁閉,沒什麼心思試毒,才下的。
聽到銀杏這麼問,元錦玉揉了揉太陽穴:“有可能是林姨娘,也有可能是咱們之前猜測的那個幕後黑手。”
林姨娘最有下毒的動機,畢竟她認爲自己的孩子是死在了李姨娘的手上,盼了這麼多年的孩子沒了,想要殺死李姨娘情有可原,但是她是怎麼得手的,這點讓元錦玉很想不通。
剩下的可能便是那位幕後黑手了,從策劃了林姨娘的小產,再到李姨娘身死,這個人的心思非常縝密,沒有留下一點證據,想揪出這個人來,都很難。
紅葉在一邊也感嘆了一句:“可憐三少爺了,年紀還這麼小,就失去了生母。”
元錦玉想到元赫準那純真善良,捨不得離開孃親的樣子,心中也不舒服起來。
林姨娘之前都那般痛苦了,相爺不過也只是關了李姨娘禁閉而已,說明還是顧念着她曾經爲自己生養了孩子的,顧念着這麼多年的情分。
所以孩子明面上說是要交給林姨娘,指不定過了幾年後,就讓他重新回到李姨娘的身邊了。
現在李姨娘也死了,元錦玉想到下一個可能就是自己,更是陣陣的體寒。
幕後黑手,她一定要儘早揪出來才行。
放下了手中的醫書,元錦玉示意銀杏紅葉將燈熄了,自己今天着實經歷了太多的事情,也想要早早休息了。
銀杏紅葉熄燈後,識趣的退了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便聽到元錦玉清冷的聲音響起:“最近將咱們的院子都守好了,外人一律不讓進來,飯菜和水,都要仔仔細細的檢查。”
銀杏和紅葉也心有餘悸,自然聽命,一個勁兒的表示她們會盡全力。
屋中沒了人,元錦玉很睏倦,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可是她睡得很不踏實,一會兒看到慕澤滿眼冷漠的告訴她,以後再也不想見到她,一會兒則是看到李姨娘滿身是鮮血,在地上趴着,求她找到幕後黑手爲她伸冤……
到了後來,兩個夢境竟然像是重複了似的,那個滿身是血的人,變成了慕澤。
元錦玉看着他身上全部都是傷,身子都已經搖搖欲墜,卻還在拼命的廝殺着,自己就站在他的身後,他卻半步都不退。
元錦玉在夢中只能喊着:“九哥你快點走啊!你不要管我!”
最終,她看到一柄長槍,就這麼直直的戳進了慕澤的胸膛,害得她頭上冷汗直冒,猛地就被嚇醒了。
再伸手一摸,眼角竟然還帶了淚水。
她笑自己不爭氣,怎麼還被一個夢給嚇哭了。
而當她看到牀邊的人時,是真的被嚇到了,猛地就往牀鋪裡面挪去,拽進了自己的被子:“寧王殿下?你怎麼在這裡?”
慕澤看到元錦玉醒了,心中也算是放心了大半。
事情還要從昨晚他回府後說起,他本來是惦記着今日來給元錦玉賠禮道歉,但是夜晚實在太過漫長,他不過在房中枯坐了一個時辰,便等不及了,直接施展輕功來到了相府。
這麼晚了,他自然不能讓人通報,索性順着記憶,一路潛行來到了元錦玉的閨房的房頂,想着守在這裡一晚,明早再下去賠禮道歉。
他因爲聽不到,所以也不知道相府中發生了什麼,只是看着下人都行色匆匆。
元錦玉回來的時候已經非常晚,一臉的疲憊,在她睡下後,慕澤去打探了消息,知道是李姨娘中了赤華裳的毒,已經身亡了。
相府出了這麼大的命案,慕澤這會兒更心疼元錦玉,就在她的房頂上潛行着不肯離去。
誰知道元錦玉睡到半夜的時候,氣息忽然不穩了起來。寧王猶豫半晌,還是悄悄的潛到了元錦玉的臥房中。
見到元錦玉像是被噩夢魘住了,他便一直守在元錦玉的牀邊,試着叫醒她幾次,她都沒醒過來。
剛剛慕澤雖然聽不到,還是能分辨得清楚,她那一聲聲呢喃的,正是“九哥”兩個字。
寧王這才下定了決心要叫醒元錦玉,誰知道元錦玉忽然就醒了,都未給他離開的時間。
見到躲不過去,慕澤便低沉聲音回答着:“本王……昨晚就過來了。”
元錦玉猛地就瞪大了眼睛,用被子將自己裹得更緊了些,此刻她纔剛剛醒來,眼角還帶着淚光,眼睛微紅,那黑髮瀑布般垂下,眉目娟秀的樣子,更是平添了一番風味。
元錦玉強壓抑住心中的詫異,也壓抑着聲音:“你昨晚就來了?”
慕澤點了點頭:“本王是來同你道歉的。”
元錦玉現在心中的火氣還沒怎麼消散呢,一點都不想見慕澤,便轉過眼神不去看慕澤,語調也很是生硬:“隨便潛入到本小姐的閨房,不該是王爺所爲,王爺還是請回吧。”
慕澤看着她一口寧王殿下,王爺的叫着,再不叫自己九哥,心中很是難過。他守在元錦玉身邊一晚上,加上連日來都沒睡好,神態更憔悴了。
若是近看的話,都能發現他臉上的胡茬。
看了元錦玉一會兒,慕澤沒有走,只是輕聲道:“錦玉不要再生本王的氣了好麼?本王人就在這裡,你有氣的話,就打罵本王都沒有關係,可是不要趕本王走。你剛剛被夢魘住了,叫的都是本王的名字……”
“誰叫你的名字了!”元錦玉猛地提高了聲調,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般惱羞成怒,指着門口的方向:“你現在馬上就給我出去!”
銀杏和紅葉這會兒也都醒了,聽到門中有聲音,連忙着急的問着:“小姐!您在同誰說話呢?”
元錦玉這才驚覺自己的聲音太大了,連忙平息了一下怒火:“沒有誰,你們備水,不要進來。”
銀杏紅葉雖然疑惑,卻還是老老實實的走了。
慕澤不肯離開,元錦玉從未見過那般冷清的男人,露出過這麼卑微的姿態,只是求她不要生氣。
她怎麼能不生氣,他心中難受,那自己呢?有疑惑他寧可自己憋在府中,都不說來問問自己。
若不是自己倔強,守了一整天差點昏倒在他的府門外,他是不是還不準備見自己?
慕澤看到元錦玉的態度半點軟化的意思都沒有,換了一句話問着:“你昨晚說……喜歡本王,是什麼意思?”
慕澤的目光灼灼,那兩道眼神只逼向元錦玉的心房,讓她想轉開目光都不忍心。
可是她還是輕輕閉上了眼睛:“沒什麼意思,你看錯了。”
慕澤的神情更加的柔軟,伸手就握住了元錦玉放在外面的手,那手上,還戴着自己從西北荒原帶回來的手鍊,她戴了幾個月了,除了有些舊以外,小石頭上更是散發着柔和細膩的光澤,顯然是戴得久了,沾染上了人溫潤的氣息。
“本王沒有看錯,錦玉說過,你喜歡本王。”慕澤就這麼直直的說出口,一點都不給元錦玉緩衝的時間。
元錦玉卻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冷眼看向慕澤:“是啊,本小姐以前是喜歡你,但是你不是認爲本小姐傾心於瑞王殿下麼?那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你想的沒錯,我就是喜歡上別人了,一點都不喜歡你。”
“錦玉,”慕澤微微低下了頭,狹長的鳳眼看向元錦玉的手鍊,神情低落:“你不要這麼說,本王會傷心。”
“你還會傷心?”元錦玉冷聲嗆着慕澤,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發泄她心中的怒氣一般。
慕澤擡起頭,那認真的樣子,不像是之前那冷麪冷清的修羅王爺,倒像是一直被主人拋棄的大狗一樣。
“以前是本王糊塗,但是本王已經意識到了錯誤了。”慕澤對着元錦玉解釋着。
“只是意識到了錯誤麼?”元錦玉想聽到的那句話,慕澤還是沒說出口,她自己也不想再問了。
慕澤這一次卻沒有讓元錦玉失望,心領神會,將元錦玉的手貼在了自己的心口處:“最開始皇兄不讓本王接近你的時候,本王就曾同他說過,願意娶你,後來本王還對父皇以及相爺說過同樣的話,那會兒本王只覺得該對你負責,並且一點都不想要你嫁給別人,現在本王明白了,那是因爲,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就將這裡佔滿了,別人進不來,本王也不想放你出去。”
到底是什麼時候呢?或許是昨晚她黯然傷神的對自己說不過是仗着她喜歡自己,或許是之前看着自己穿上她親手做的衣服的欣喜,或許是她赤腳踩在泥水中,衣衫都被樹枝劃破,還是不願意放棄尋找自己,更或許,只是當初在御史大夫府上,那個容貌俏麗,眉眼含笑的她,言笑晏晏的問着自己,知不知道前廳怎麼走的時候。
他們兜兜轉轉了這麼久,真的不該再錯過。
(感謝大家投出的月票,加更,麼麼總算是表白了,有木有很雞凍(* ̄3)(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