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的墨依依露出了微笑,而那個溫暖的小姑娘,卻哭着,好像是消融在了她的記憶中。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着的,等第二天早上醒來,身邊只放着昨天晚上沒看到的幾本書,眼中有酸澀之意。
她仔細回憶了一下,明明給墨清寒看手相的場景還印刻在腦海中,她也清楚,這個人日後定然要和自己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但再深刻的感覺,愛啊,或者是恨啊,都不存在了。
早飯是兩個人一起吃的,墨清寒本以爲,昨天晚上她情緒波動那麼大,今日也能看到同樣的她,誰知道她比曾經更沉靜。
就像是這天地之中獨存的一棵老樹,沒人知道她到底是生長了多長時間,只知道她會一直一直佇立下去。
墨清寒不免有些失望,難道是他昨天放任她留下,自己離去的辦法不對?難道她的情緒迴歸,只是他的錯覺?
墨依依心思細膩,察覺到了墨清寒的情緒不大對勁,還勸他:“今日進宮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國師大人,你多吃一些。”
墨清寒嗯了一整,捧着飯碗,胡亂吃了兩口飯。
不對勁兒,真的是太不對勁兒了,哪怕墨依依沉靜無比,他還是接受不了。
兩個人是坐馬車進宮,元錦玉和慕澤已經在等着他們了。
今日慕澤不用上朝,所以見面的地方,定在了坤寧宮。
許久不見,墨清寒暫時把自己的事情拋卻腦後,虔誠地給慕澤和元錦玉行禮。
元錦玉也很想念他們,笑着讓他們快起來。
賜座後,元錦玉不免多看了墨依依兩眼。
墨清寒有些疑惑,就問到:“皇后娘娘,依依怎麼了?”
依依?他到現在還是不叫她爲聖女麼?
元錦玉沒深究,只說:“覺得她比之前更有超然物外了,很特別。”
對於這樣高潔沉靜的女子,元錦玉從來都不吝嗇自己的目光。
墨依依始終都沒擡頭,元錦玉還以爲她是害羞,結果等墨清寒問出來,才知道不是的。
她先是說:“多謝皇后娘娘的擡愛,也請皇上和娘娘恕罪,您們身上的紫光真的是太耀眼了,臣不敢多看。”
她說的認真,元錦玉聽的也高興。她懂一點點五行八卦,紫光已經是最尊貴的了,只有皇帝命格的人才能有。
只是沒想到,自己身上也有?嗯,約莫着是整日同九哥在一起,被他渲染的吧。
“我自然沒有怪你的意思。對了,你們從東域一路而來,路上有沒有發生什麼趣事?”
墨清寒便開口,給元錦玉一樣一樣講着,墨依依總算是肯擡起頭來,不過不是看慕澤和元錦玉,而是看着墨清寒。
這男人在她眼中,真是賞心悅目,如果能一輩子都這麼看下去就好了。
慕澤話不多,但偶爾也會詢問兩句,他的聲音清清冷冷,讓墨依依的思緒不由得飄遠了。
她的本事還是不夠,看命格也模模糊糊,尤其是這種大富大貴之人,是不能深看的,很容易會把自己反噬。
但有一點能確定,慕澤自小就是紫君命格,因爲太過尊貴,身體很難壓制住,恐怕纔會多災多難。
後來他到了戰場上,陰差陽錯,用怨氣和鮮血,將這份極爲尊貴的命格給壓制住了。
然後他碰到了元錦玉,他今生最大的貴人,這凶煞之命就破了。
人生一世,不可能半點波瀾都沒有,但跌宕起伏,總能化險爲夷,這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墨依依沉浸在她的想法中,沒注意到,元錦玉頻頻看了她幾次。
後來元錦玉讓銀杏找了個理由,將墨依依支走一陣,問墨清寒:“我還是覺得依依變了,你整日和她相處,難道沒發現麼?”
雖然他們常年奔波在外,但只要不經歷什麼重大的事件,很難會將一個人的性格改變吧?
她上一世也是個跋扈的,重生之後,慢慢就變成如此了。
墨依依又不可能重生啊。
墨清寒驚訝地看着元錦玉:“娘娘,您也發現了?”
之後,墨清寒就和她講述了,墨依依是怎樣沉浸在五行八卦中,將****都快消磨沒了的。
這已經超出了元錦玉的認知,是因爲對世道看得太透,所以難以對****提起什麼興趣了麼?
“那你們當何去何從?我知道,你是戀於墨依依的。”
墨清寒張了張口,半晌後才說:“這您又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怎麼說也是過來人,當初墨依依差點死去,你恨不得毀天滅地。”
墨清寒微微笑着,算是承認了元錦玉的話。
“說來這次進宮,我們還想見一下風神醫,向他鄭重道謝。”
“這個不急,你們回京了,見面的機會就多了,但是墨依依這裡,你想清楚怎麼解決了麼?”
“沒有。”墨清寒重重嘆氣,“她心中什麼都清楚,可是我寧願她糊塗一些。看得太透徹,終究會多所有事情都失望。”
一想到墨依依可能會把他也歸爲那一類人中,墨清寒就非常失落。
元錦玉沉思半晌:“那我來給你出一個主意如何?”
“什麼?”墨清寒直起身體,特別專注地看向元錦玉。
就連慕澤也看了過來,還在心中想,錦玉啊,你這紅娘體質,似乎是消失不了了。
元錦玉卻很喜歡她這種體質,能多促成幾對,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也是在爲自己祈福了。
她不求自己能長命百歲,只求這福報,能落在自己的幾個孩子身上。
“既然你說,依依什麼都清楚,那你不妨問問她,到底是怎麼想的,要不要同你在一起。”
這辦法,真是讓墨清寒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真的要如此簡單粗暴?”
“你一個大男人,怎麼會懂我們女孩子,有些情況下,就是簡單粗暴更有效果些,還是你想始終這麼憋着,等你爆發的那天,傷害她,也傷害你自己?”
墨清寒當然不願意,他點點頭:“行,那我可以試試。”
“她的回答,無非就是三種情況。第一,沒想過。這好解決,你多暗示幾次,她也就想了;第二,不想嫁給你。如果是這一點,那說明她愛你不夠深,繼續努力就行了;第三,她喜歡你,但是礙於其他的原因,不能做你的妻子。”
墨清寒認真地點頭,她是聖女,只要她還在欽天監一天,就永遠都不能嫁人。
於是他問:“如果她喜歡我,願意嫁我,你們願意我帶他離開欽天監麼?”
元錦玉和慕澤對視一眼,這次是慕澤開口了:“我同先帝一樣,對欽天監懷有敬畏之心,但絕對不想靠你們來統治百姓。”
那不是爲百姓謀福祉,而是在壓迫他們的思想,早晚有天會出事的。
墨清寒豁然放心下來:“好,那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墨依依回來,他們聊起的就是幾天後登基大典的事情,有墨清寒和墨依依在,這儀式纔算是完整。
慕澤雖然沒有問起把登基和封后大典放在一起如何,墨依依卻開口解釋了:“因爲皇上同皇后娘娘是同等尊貴的命格,理應把兩個典禮,放在一起舉辦,這樣纔不是辱沒了皇后娘娘。”
墨清寒聽的有點着急,怎麼能當着皇上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呢!
讓他沒想到的是,慕澤聽了竟然非常開心,還笑着說要獎勵墨依依一番,墨依依都疑惑了,她說的是實話啊,有什麼好獎賞的?
拿着不少賞賜出宮的時候,墨依依還覺得不真實呢。
坤寧宮中,元錦玉讓其他下人都出去伺候,大殿中只剩下她和慕澤。
兩個人相處的時候,元錦玉就恢復了嬌俏的模樣,手肘撐在桌子上,託着腮看慕澤:“九哥很開心?”
別看他現在不笑了,但是元錦玉太瞭解他了,他就是在高興。
慕澤點點頭:“很開心。”
“爲什麼呀?你們男人不都是希望,女人能比你們低一頭的麼?”元錦玉眨了眨眼睛,好像特別疑惑,實際上,她內心早就有答案了。
果不其然,慕澤說:“那是平庸的男人才會有的想法,若是真的喜愛自己的女人,當然希望她能越走越高。”
他也慢慢地靠過來,元錦玉沒躲,他就在她的鼻尖上親吻了一記:“就像是你想在天空中飛翔,那我不要做牽引你的線,而是要做你的翅膀,讓你越飛越高。”
元錦玉笑了,如同繁花驟然綻放,美麗又妖嬈。
“如果我想,九哥還把皇位讓給我坐?”
元錦玉不過話音剛落,慕澤就從他的座位上站了起來。這裡是坤寧宮,沒有龍椅,但是每次慕澤都坐在那裡,所以和龍椅也差不離了。
他又抱着元錦玉,給她放在龍椅上:“只要你想,朕就輔佐你當這個女皇。”
他的目光太堅定,說的是真話,元錦玉毫不懷疑。
她沒着急從椅子上下去,兩隻纖細的小腿,還在裙襬下晃盪來晃盪去的,不像是有了四個兒子的母親,倒像是還沒出閣的小姑娘。
“可是當皇帝好累呀,要早起去上朝,要處理公務,天下這麼大,要勵精圖治,銳意進取,大周才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想想就很磨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