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深知元繡玉現在是慕翎身邊,身份最尊貴的女人,輕易惹不得,於是就把慕連城操勞過度的病因給隱瞞了,只說道:“二皇子似乎是急火攻心,休養一段時日,就能痊癒了。”
慕翎嗯了一聲:“那你給他開些好藥。”
“微臣明白了。”
大夫稟告過後,就離開了,皇上聽到急火攻心四個字,已經腦補出了很多。
這兩兄弟一向不對盤,估計是慕連逸說了什麼,才讓慕連城生氣的?
爲了補償元繡玉,他這天下午就留了下來,看元繡玉親自喂慕連城喝藥,嗓音輕柔,眼神溫和。
元繡玉很識相地沒有詢問慕翎爲何沒在出事的第一時間就趕來,左右他們母子,在他心中也沒什麼地位。
他陪伴的這一下午,讓元繡玉很知足了,晚膳後,慕翎要離開,元繡玉還去送他。
走到了門口,慕翎轉身對元繡玉說:“回去吧,夜裡風有些大。”
元繡玉攏了攏被風吹起的頭髮,滿眼柔軟地看向慕翎:“那臣妾就在這裡恭送皇上。”
“嗯。”慕翎也算是溫柔了,“讓二皇子好好養病,朕得空了再來看他。”
元繡玉一直注目着慕翎,等他走遠了,才轉身回去了內院。
她最先去的,是慕連城的房間,坐下後,細細地詢問了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慕連城不敢隱瞞,他說完後,還以爲元繡玉會責罰他,但元繡玉只是心疼地揉了揉他的手腕:“其實慕連逸說的對,知識不是一朝一夕能學會的,這段時間,你就好好養病吧,回去學堂後,也別那樣拼了。”
她是愧疚的,如果不是她逼的太緊了,慕連城也不可能這樣拼命。
他這麼小,懂什麼是讀書寫字啊,自己也太不懂得體貼他了。
慕連城沒想到他病倒一次,還能因禍得福,真是激動壞了,眼淚汪汪地看着元繡玉。
那天晚上,慕翎留下來休息,他知道母妃是陪着的,今晚慕翎沒在,慕連城仗着自己生病,就鼓起勇氣問:“母妃,今晚我能和您一起睡麼?”
元繡玉本不想答應的,可是看到慕連城瘦瘦小小,又可憐兮兮地看着她,她就心軟了。
最終,她柔柔一笑:“這有什麼不可以的。”
慕連城更高興了,把身子往牀裡面蹭了蹭,讓元繡玉也能躺下來。
他都許久沒和孃親一起休息了,這感覺讓他太懷念,加上喝藥後,他本來就困,沒多久就窩在元繡玉的懷中睡着了。
可是睡夢中,他也不是很踏實,一直拽着元繡玉的衣裳,生怕她離開似的。
元繡玉不時醒來一下,給慕連城蓋蓋被子,看向他更加愛憐。
孩子,如今母妃替你走上了這條路,你不要怪母妃,因爲只有這樣,咱們母子才能在慕連逸手下,奪得一線生機。
……
慕翎在離開元繡玉的宮殿後,沒着急找其他的女人,他先去了一趟慕連逸的院子。
被慕翎懲罰過的他,還在屋中面壁,已經整整站了一下午了,身子也搖搖欲墜的。
慕翎走到他面前,冷聲問着:“你知錯了沒有?”
慕連逸也是一身傲氣,不輸給成年男子,聲音堅定地回答:“兒臣沒犯錯,並不知錯。”
慕翎被氣的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他咬了咬牙:“站了一下午,你竟然還沒反省清楚?”
慕連逸沉默着不說話。
慕翎咬了咬牙:“朕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有什麼苦衷,現在就說出來。”
說到底這纔是他的親生兒子,他不捨得懲罰。
可是慕連逸就認準了不給慕翎低頭了,他今日寧可站死在這裡。
慕翎拿這孩子,實在是沒辦法了,最終嘆氣道:“夜已經深了,你去休息吧,明日還要繼續和相爺學習。”
慕連逸站了太久,聽到他這話,雙腿都軟了,可是卻搖搖晃晃地,控制身體不倒下。
他仰頭,看着慕翎的眸光,竟讓慕翎的心靈彷彿都在顫動。
隨即,他聽慕連逸問:“父皇,您就是不信我,對麼?”
慕翎猛地瞪大了眼睛,追問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你爲何不說?”
慕連逸搖了搖頭,手撐着牆,慢慢地往屋中挪動,他已經不想和這個男人說什麼了。
原本他是很討厭元繡玉和慕連城的,可是現在,慕連逸不由得懷疑起來,如果沒有了慕翎在背後的推動,他們真的能對自己造成什麼影響麼?
慕翎盯着慕連逸的背影,這孩子還不到十歲,自己在他這個年紀,還被淑妃灌輸着要奪嫡要的變強的思想,現在的慕連逸,不需要擔心皇位,爲什麼和自己還是這麼生疏?
就好像是,要走出他是的世界,永遠不認他這個父親了一樣。
能挪到了門口,慕連逸轉身給慕翎行禮:“兒臣就不送父皇了,父皇您早些休息。”
當一個人不相信你的時候,再多的解釋,也是沒用的,慕連逸頭一次這麼深刻地明白這個道理。
淑妃自從慕翎登基後,就變成了太后,知道慕翎不喜歡她參與朝政,她整日也就不出院子了。
不過聽說慕連逸被罰了,淑太后待不住了,趁着第二天慕翎一個人在書房中的時候,她找了過來。
慕翎對淑太后還算是恭敬,給她行禮後,讓她落座。
淑太后坐下來,也沒和慕翎讓下人給她上的茶,只是冷着臉問道:“你爲何要懲罰連逸?他纔是你的親兒子!”
慕翎何嘗不懂得這個道理,對淑太后苦笑一下,淡淡地道:“那孩子不光不爲自己辯解,更不對朕服軟。朕如果讓了他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淑太后還是不懂慕翎的想法:“那你就讓慕連城怎樣陷害連逸麼?你別忘了,他可是楚王的兒子,如果日後慕連城奪了這江山,你可就是爲楚王做嫁衣了!”
提起楚王,慕翎也不由得皺眉。這個死去了幾年的男人,到現在對他的影響還是很大。
每次看到元繡玉,他就會想到,她是被楚王佔有過的,這關乎男人尊嚴的問題,讓他恨不得把楚王拖出來鞭屍一通。
“母后,事情該怎麼處理,朕心中自有決斷。”慕翎淡淡地說。
淑太后見自己是勸不動他了,心中一片悲慼,甩了甩袖子離開了。
“這話哀家也只勸你一次,日後你和連逸離心了,也別怪哀家。”
淑太后有頭也不回地離開,慕翎越想約覺得這件事不對勁兒,就找了人過來,瞭解當時的情況。
有個小廝是在學堂門口伺候的,當時屋中的兩個人說了什麼,他聽的清清楚楚。
皇上找到他,他就忐忑地把什麼都招了,慕翎這才悔不當初起來。
原來連逸真的什麼錯都沒犯,甚至他還想勸慕連城休息一會兒,被慕連城給拒絕了。
只是最後他搬出自己來威脅慕連城,才讓他犯病的。
慕翎的雙頰火辣辣地疼,而且他是九五之尊,就算是真的犯錯了,誰還敢逼他低頭認錯不成?
於是他最終放棄了找慕連逸到書房來的想法,而是補償了他很多的東西。
元繡玉聽到了這個消息,就猜到皇上是曉得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不過元繡玉一點都不慌張,那天連城倒下,她自始至終沒說過慕連逸一句壞話,慕翎想怪罪,也怪罪不到她身上。
況且她現在想來,慕翎也沒那麼厲害,這樣被人挑撥,懲罰了慕連逸,已經讓那孩子心中留下了創傷。
除非慕翎能低頭對慕連逸認錯,不然這孩子肯定會防備着慕翎的。
可憐的慕翎,現在還剛愎自用,擺出什麼皇上的架子,等日後有他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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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慕連城和元繡玉都住在一起,他察覺到元繡玉的心情不錯,就也笑嘻嘻地問:“母妃,是發生了什麼好事麼?”
元繡玉抱着他,親了親他削瘦的,毫無血色的臉頰:“你的病情穩定下來了,當然就是最好的。”
慕連城依賴地看着元繡玉,緊緊地貼在她的懷中,鄭重地表示:“那兒臣明日就能去學堂了,母妃您放心,兒臣肯定不會輸給慕連逸的。”
“母妃當然信你。”
元繡玉沒察覺到,慕連城在說那番話的時候,眼神是有多偏執。
他的小手也捏着元繡玉的衣裳,微微用力。
母妃,您之前拋棄過我,我不怪你,因爲我想一直讓你陪伴着我。
現在你重新回到我身邊,所以別想再做同樣的事情,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我相信您,所以請不要讓我失望,不然我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來。
……
慕連逸收了慕翎很多的東西,可是他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
他需要的是慕翎公平的對待,而不是這些冷冰冰的死物。
他心中可能是有點怨憤的,但是也沒表現出來過,慕翎晚上陪他用膳,見慕連逸依舊乖巧,問什麼答什麼,稍微放心了些。
這孩子一直都挺依賴自己的,也渴望能得到自己的肯定,想來已經不生氣了吧。
慕翎後來才知道,不能因爲孩子們年紀小,就想含混過去,有些事情,他們真的會記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