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二娃一看到慕闕,還咧開嘴笑了笑,小手在空中抓啊抓的。
慕闕走過去,把二娃抱在懷中,親了親他的小臉兒問:“今日有沒有想父皇?”
二娃咿呀咿呀,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逗了他一會兒,慕闕吩咐程輝:“去把元海竹帶上來。”
不多時候,二娃就見到,有宮人帶着一個小哥哥走進來了。
元海竹頭一次進宮,對陌生的地方很是害怕,他想回到秦桑的身邊。
見到慕闕,他也不知道這是皇上,沒有跪下。
吸引他的,是慕闕懷裡的娃娃,粉妝玉砌的,而且元海竹想了想,覺得看起來很是熟悉。
過了一會兒,他才恍然想到,是和錦玉姑姑有些像!
二娃被慕闕抱在懷裡,一下下拍着,但是本該睡覺的他,此刻卻很精神,盯着元海竹。
他很是想念大娃,就算是現在,晚上的時候,他還常常會哭。
小孩子之間,總是很容易被吸引的,尤其是大娃和元海竹還有血緣關係。
慕闕坐在龍牀上,淡淡地問元海竹:“知道朕讓人帶你進宮,是爲了什麼麼?”
元海竹害怕地看着慕闕,瑟瑟發抖,搖了搖頭。
慕闕其實並不想嚇他,奈何他登基後,威剎氣質已經形成了。
“看到了朕懷中的孩子了麼?”
元海竹點頭。
“他是大周的太子,也是你以後要服侍的主子。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他的伴讀了。”慕闕清冷地說。
元海竹知道什麼是伴讀,以前在相府的時候,他也有,沒想到,他今日竟然要給別人當伴讀了。
“可是我什麼都不會……”元海竹啞着嗓子,一句話就哽咽了:“而且我想出宮,去找我的孃親……你能送我出去麼?”
“不能。”對待別的孩子,慕闕一點親近的心思都沒有:“太子如今還小,需要你做的事情不多。你只要陪伴他就可以了的。如果你表現好的話,朕可以開恩,讓你的母親不時到宮中來看看你。”
聽說有機會見到孃親,元海竹馬上就答應了下來:“那我當伴讀!”
叮囑過以後,慕闕就讓人把元海竹帶下去了。
原本帶他進來的時候,巡防營的人,還以爲慕闕是要殺了這個孩子,以儆效尤。
如果被慕闕知曉了這想法,肯定會覺得不可思議。
他是不擇手段了一點,但也不至於對這麼小的孩子下毒手。
等元海竹退下,慕闕擁着二娃在牀上躺着,還捏了捏他的小手:“這回你有玩伴兒了,就不孤單了,高不高興?”
二娃當然很高興,不過他還是嗷嗷兩聲,表示他很想要哥哥回來。
慕闕不清楚他是什麼意思,只是摸了摸他頭上的軟毛。
沒多久,二娃睡着了,慕闕這纔去用晚膳。
晚上的時候,他是和二娃睡在一起的,雖然有大臣勸過,不能將他立爲太子,就算冊立了太子,也沒有父子兩個睡在一起的說法,慕闕仍舊一意孤行。
二娃這麼小,沒有人陪伴,他晚上肯定會害怕的。
朝中的大臣勸了兩次後,也就不敢再說了,誰都知道如今慕闕的心狠手辣,比當年的寧王有過之而無不及,哪個大臣的腦袋。不是別在褲腰上的。
後半夜,在太后寢宮的一個房間中,蔣子翠慢慢地坐了起來。
她的頭上還纏着紗布,可是她卻感覺不到疼痛。
其實白天的時候,她就已經醒過一次了,宮女還去通傳了慕闕,奈何連慕闕的人都沒見到。
蔣子翠起身下了牀,在地上走了兩步,清楚地感受到了身體和以往的不同。
之前的她,不會武功,體力也不好,可是現在,她竟然能清楚地感覺到,丹田處,有熱流在涌動。
她對力量的把控,還不是那麼精準,知道了那是內力後,就想測試一番。
誰知道,手纔剛剛碰到桌角,桌角就變成了粉末。
蔣子翠呆呆地看着手心留下的一抹碎屑,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瀕死的時候,那個見到的男人,面孔她已經想不起來,只有蠱惑人心的話語,還在耳邊迴盪。
他問自己,想不想活下去。
怎麼可能不想。她還有那麼多東西,沒有奪到手!
如今她已經有了常人難以匹敵的武功,並且足夠的心腸冷酷,慕闕,你對我,是否還會如同以前一般?
蔣子翠推開窗子,有月光傾瀉進門,她低頭,就見到自己的三千青絲,正在一點點地變成銀髮。
本來是很詭異的一幕,卻因爲在夜中,就如同曇花盛放,增添了美感。
她伸手捏起了自己的一抹頭髮,對着月光看了看,有淡雅卻殘忍的笑,慢慢地浮現在了嘴角。
等到蔣子翠放下手中的頭髮後,她關上窗子,在門口叫了一聲。
宮女馬上要進門伺候,可是蔣子翠卻沒有開門。
她要了不少東西,其中夾雜着能將頭髮染成黑色的一種藥物。
等宮女深夜爲她準備好了這些東西,她就坐在窗下,一點點地,把紗布拆掉,露出了沒有任何傷痕的頭,然後舉止優雅,將頭髮都給染成了黑色。
天剛亮起來的時候,蔣子翠將她打理好了。
她穿上了最體面的衣裳,又給自己細細描摹了妝容,對鏡理雲鬢。
黑髮被梳成了髮髻,她又精心挑選了簪子,戴在頭上。
等她放下脣紙的時候,看向銅鏡中的女子,輕緩一笑。
那女子也和她一般,笑了出來。
從這一刻開始,蔣子翠的氣質,已經徹底改變了。
她再也不是那個衝動易怒的端王妃,也不是爲了爭風吃醋,而失去了所有理智的翠妃娘娘。
門被輕聲扣響,有宮女在外通傳:“翠妃娘娘,太后娘娘帶着太醫來了。”
她半夜起身,讓宮女準備了那麼多東西的事,太后也是剛剛纔知道的。
她心中很是詫異,畢竟蔣子翠之前的模樣,根本就不像是能活過來的,她都快通知蔣老爺給蔣子翠收屍了。
蔣子翠此刻坐在梳妝檯前,模樣雍容大氣,帶着於俗世格格不入的超脫:“進來吧。”
門被打開,太后站在不遠處,一眼就看到了蔣子翠,神情從疑惑,猛地就變成了驚豔。
這還是蔣子翠麼?明明還是那張臉,卻怎麼都不像她了。
以至於太后最先問的,不是她的病情,而是:“你是誰?”
蔣子翠輕聲笑了笑,那動人的模樣,讓太醫都別開了頭去。
“母后。”蔣子翠站了起來:“瞧您說的,臣媳不過是睡了幾天,難道母后還認不出臣媳了?”
“你真的是子翠?”德妃快步上前,盯着她的頭看:“可是你受了那麼重的傷……”
蔣子翠對德妃說:“多虧了母后救了臣媳,臣媳纔能有今日的造化。對了母后,連澈呢?怎麼沒見到他?”
說話的時候,她的手指已經捏了起來,上下碾磨着。
被那麼小的一個孩子算計了,蔣子翠怎麼能咽的下這口氣。如今她的武功這麼高,不管用什麼辦法,她都要把慕連澈給殺死。
提起他,太后就紅了眼圈,用帕子擦着眼睛:“別提了,連澈在亂軍中遇到了意外,已經……已經去了!”
蔣子翠瞪大眼睛,是真的驚訝,可是驚訝過後,竟然又高興又遺憾。
高興的是,慕連澈這個禍害竟然死了,值得慶賀,遺憾的是,他不是被自己親手殺死的。
不過在德妃面前,蔣子翠還假惺惺地寬慰着:“怎麼會出這樣的事?真是太不幸了,母后,您也別難過了。”
或許是蔣子翠現在看起來太強大,讓太后安心,她就一股腦地把一切都說了出來:“現在元錦玉的二兒子被皇上放在身邊,已經冊立爲太子了!哀家怎麼說,他都不聽!”
“哦?”蔣子翠忽然笑了笑,覺得被冊立太子也挺好的。
畢竟……殺不死慕連澈,她還能殺死這個啊。
“母后,皇上也是有自己的理由,咱們就別管了。”
德妃拉着蔣子翠的手:“所以你要爭氣些啊,早點給皇上生個孩子纔是正事。”
蔣子翠輕聲答應着:“臣媳曉得了。”
她吃過這種這一改變體質的藥,自從醒來,她就在懷疑,她的身體可能已經生不了孩子了。
但就算是能生,她也不會給慕闕生的。
那個男人,對自己從來都沒有過愛戀的心思。比起讓他開心,蔣子翠如今更想知道,他如果痛心絕望起來,是什麼模樣。
最好這份痛心,還是自己給他的。
於是蔣子翠送走了太后後,琢磨起來。她是不能生了,但是宮中不還有一個蘇婉卿呢麼。
剛剛聽德妃說,皇上要把二娃送去蘇婉卿那裡,蔣子翠可不準備答應。
那樣脆弱的孩子,還是放在她的手裡才行。她甚至還在想,如果讓他認自己做母親,給他灌輸“元錦玉是仇人”的思想,不知道有朝一日,他會不會對元錦玉舉起屠刀呢?
越想蔣子翠就越高興,還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雖然她如今的模樣很是傾城,可這樣的笑聲,還是讓周圍的宮女,忍不住膽寒。
此刻在蘇婉卿的宮殿中,她也聽說蔣子翠甦醒,頭上的傷更是徹底痊癒的事情。
蘇婉卿極爲詫異:“受了那麼重的傷,竟然這麼短的時間痊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