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地搖頭,眼神纏繞着衛楚秀。
但衛楚秀還是執拗地給他渡內力,一聲聲地寬慰他:“容哥,再堅持一段時間,咱們很快就能安全了。”
兩個時辰後,他們跑到了一處已經遷走的遊牧營地附近,大多數的東西都被部族帶走了,只剩下了幾個破舊的帳篷。
衛楚秀跌撞地扶着已經半昏迷的容辰下馬,給他安置在了那帳篷中。
顧不得失去全身內力虛弱的身體,衛楚秀解開了他的傷口,給他止血換藥。
因爲那上好的金瘡藥已經用過了,衛楚秀只能用自己身上的藥代替。
可效果並不理想,衛楚秀伸手摸容辰的額頭,果然是發燒了。
她急得快哭了,但現在距離邊境線還有幾天的路程,她要怎麼才能帶着容辰熬過去?
如果容辰真的出了什麼事……想到這裡,衛楚秀回手就扇了自己一巴掌,在心中罵着,不許說混賬話!
容辰也在此刻悠悠轉醒,確定了周圍安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衛楚秀的身上。
看她比前兩日還要狼狽,容辰也後悔了。
他不該用這麼慘烈的手段,來讓衛楚秀認清心意的。
被渡了內力的他,最起碼能說話了:“秀秀,休息一下吧。”
“不行……”衛楚秀不放心地搖頭,她要是休息了,再有追兵怎麼辦?
容辰想要坐起來,可是他的胸口那麼大的傷口,始終在叫囂着,他重新跌了下來。
不能給衛楚秀一個擁抱,他只能死死地抓着衛楚秀的手:“秀秀,是我連累了你。”
她這樣不珍惜自己的身體,痛在自己的心啊!
衛楚秀只能妥協地望着他,眼波瀲灩:“容哥不要這麼說,我,我也休息一下好了……”
她慢慢地躺在容辰的身邊,而容辰的呼吸竟然平穩了不少。
他本來就豁達,能讓他心緒震盪的,也只有衛楚秀一個罷了。
只要她在自己的身邊,就是良藥。
徹底入夜以後,兩個人因爲太疲憊,誰都沒有生火。
甚至衛楚秀也和容辰一樣,忽然鬆懈下來,簡直就是任人宰割的模樣。
陣陣馬蹄聲傳來,衛楚秀拎着容辰的重劍,就要去迎敵,可剛坐起來,她腦袋就嗡嗡直響,眼前金星飛旋。
容辰摁住了衛楚秀的手,示意她不用出去。
果然,等到帳篷被掀開,出現在兩個人面前的,竟然是那幾個江湖人的臉。
他們兩個總算齊齊鬆懈下來。
這幾個江湖人,自然就是接到元錦玉傳令,纔會連夜趕路來支援容辰和衛楚秀的。
隊伍的首領是個叫席素微的女人,會醫術,上前安撫了衛楚秀一番:“你別擔心,我們不是敵人。看你們兩個都氣息虛弱,需要儘快醫治,你們相信我們麼?”
衛楚秀和容辰對視一眼,慢慢地鬆開了十指相扣的手。
席素微帶着衛楚秀離開,到另外的帳篷中,一個男人站出來,沉默地給容辰重新換藥包紮傷口,換衣服。
衛楚秀受的是內傷,加上內力竭盡,席素微給她輸了一些內力,然後幫她擦洗了一番,拿出了乾淨的衣服給她換上。
衛楚秀來不及觀察自己如今是什麼模樣,因爲記掛容辰,她很快就衝到了容辰的帳篷裡。
沒等容辰說話,她把容辰的外衫解開,看到換了更好的藥,總算是坐在容辰身邊,欣喜地笑了。
縱然這麼疲憊,他們還是硬撐着,給幾個人道了謝。
依舊是席素微上前,明明是容貌出色的女子,卻有一副風流俊逸之感:“我們會護送你們到西北邊境線。現在你們已經脫困的消息,我們是否可以傳出去?”
容辰沒有猶豫,點了點頭:“可以。”
衛楚秀又問席素微:“你們的主子,到底是誰?”
能驅使這麼多江湖高手,衛楚秀心中想起了一個人來。
但是那個人似乎從來都不和朝廷多接觸,怎麼會來救他們呢。
女子神秘一笑:“想必你們心中已經有答案了。”
容辰詫異:“真的是玉簫公子?”看來他是和衛楚秀想到一起去了。
衛楚秀急迫地說:“玉簫公子現如今在哪裡?我們想當面和他道謝。”
席素微緩緩地搖頭:“主子的行蹤,我們也不清楚,若是有機會,你們自然會見到他的。”
於是被元錦玉所救的兩個人,把這份恩情,都算在了玉簫公子的身上,並且下定決心,如果等一切都解決,他們還是沒見到玉簫公子,就去江湖上尋找他。
有了幾個人的護送,未來的幾日,他們果然平安地到了西北的邊境線上。
容家軍是奉了容辰的命令,在這裡駐守的,前幾天的時候,軍營處置了好幾個要偷偷去救容辰的士兵。
其實幾個副將也知道,軍中對他們非常不滿,認爲他們只會死守命令,主將出事,竟然都不知道變通。
好在,他們的守令,換來了好結果,容辰回來了,還帶回了他們的將軍夫人。
幾個副將是在營帳外十里出接到了容辰和衛楚秀的,明明他們只需要在營帳中等着就好,誰讓他們太擔心容辰了呢。
那幾個江湖人士,也是在這裡和容辰他們告別的。
容辰有心想要挽留他們,但幾個人只淡薄地道:“這次插手朝廷的事情,已經是壞了門中的規矩,我們要全部回去領罰。”
衛楚秀登時愧疚起來:“都是因爲我們……”
席素微連忙擺手,灑脫一笑:“你們二人不用自責,我等行走江湖,求的不過是一個順心而安。況且我們雖然是武林中人,也是大周的子民,大周有難,我們怎能袖手旁觀?若是你們真的愧疚,就將敵人全部擊退,這纔是對我們最好的回報。”
衛楚秀被女子的微言大義震撼到了,久久纔回神過來,鄭重地給她行了一禮:“你們放心,我們定當竭盡全力,不負你們還有玉簫公子的期望。”
席素微行了一個江湖禮,舉手投足盡是霽月飄逸:“我期待那一天,後會有期。”
容辰和衛楚秀齊齊開口:“後會有期。”
等送走了這幾個人,他們二人才隨着副將回到了軍營中。
幾個副將擔心容辰的傷勢,一路上都在瞭解情況。
容辰因爲前兩日的顛沛,傷勢一直都沒有變好,衛楚秀擔心他,就請幾個副將準備了乾淨的營帳,還有一些傷藥和食物。
幾個原本只聽令於容辰,這次卻非常配合地按照衛楚秀說的去辦了。
甚至他們在把容辰送進營帳後,還很有眼力見的,將相處的空間,都留給了他們兩個。
衛楚秀扶着容辰躺在牀上的時候,緊繃的心,才終於鬆懈下來了。
這裡是容家軍的營帳,精銳盡出,而且在西北邊境上,進可攻退可守,耶律真想必不會這麼快捲土衝來了。
因爲放鬆,衛楚秀還打了兩個哈欠。
容辰笑着看着她,如今西北已經入秋,比京城要冷了不少,他們身上的衣服,已經有些單薄了。
衛楚秀還仔細地爲容辰蓋好了被子,還給容辰遞了水袋:“想喝點麼?”
容辰躺着,笑容溫和又寵溺:“秀秀,我也想睡一覺。”
“啊,”衛楚秀站起來:“那我先去其他的……”
“不要走。”容辰重複了一遍:“不要走,就留在這裡,和我一起休息。”
衛楚秀還害羞地看了他一眼,容辰卻挑破了她的那點小心思:“你難道捨得離開?”
是啊,自己捨不得。
於是衛楚秀只能慢慢地躺在了容辰的身邊,還輕輕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送藥和食物過來的小兵,在掀開營帳門簾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他們的將軍和將軍夫人都休息了的情景。
小兵只能輕手輕腳地把東西都放下,然後又快速地退了出來。
這一覺,讓容辰和衛楚秀整整睡到了第二天的正午才醒來。
如果不是因爲肚子太餓了,他們可能還會繼續睡下去。
營帳中原本擺着的飯菜,自然都被收走了,衛楚秀剛睜開眼睛,看到容辰那別樣沉靜的容顏時,還恍惚了一瞬。
她不敢相信地摸着容辰的臉頰,還有下巴上的胡茬,喉嚨酸澀。
容辰也在此刻醒了,他側過頭,親了親衛楚秀的紅脣。
“我竟然真的回來了……”衛楚秀慢慢地迴應容辰。
容辰“嗯”了一聲:“等一會兒我就會傳令下去,讓容家軍繼續進攻西北,咱們留在邊境線上養傷。等傷養好了,咱們就在這裡成親。”
衛楚秀聽到這話,動作忽然停了下來,杏眸離遠了一些,這樣的角度,她能更清晰地看着容辰。
他的每個眼神都是那樣認真,衛楚秀的心也砰砰跳了起來:“你真的要和我在這裡……成親?”
之前他們也是在戰場上約定,回京就成親,沒想到出現了那麼多的波折。
這一次,容辰拉住衛楚秀的手,親吻她的手指,每個字都是那樣虔誠:“沒錯,就在這裡。天爲媒,地爲聘,你嫁於我,做我的夫人。”
衛楚秀熱淚盈眶,激動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種情形,她還能再拒絕麼?當然不會!
曾經夢寐以求的事情,總算是距離她這麼近,她真是恨不得現在就嫁給容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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