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澤的心中又酸又澀。
高大俊朗的男人擁着小鳥依人的女人,任誰看來,這都是一副最般配無比的畫面。
忽略兩人眼中那蔓延到極點的不捨離別之情,想必更會美到了心坎兒上。
慕澤如今不想去想什麼天下,不想去想什麼百姓,也不想去想,自己是那個戰無不勝的王爺。
他只是覺得深深的虧欠面前的姑娘。
元錦玉在他印象中,手小小的,腳小小的,身子也是小小的。
可是不管是擁着她,還是親吻她,和自己都是那樣的契合。
自己這一生,不管是未來還是現在,都已經和這個女子牽絆在了一起。
他們之間,已經不僅僅用愛情來形容。
元錦玉就是自己的命。
讓自己離開自己的命,就像是游魚要離開賴以生存的水源,慕澤只覺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他很想說,錦玉,不管你怎麼勸我,我都不會領兵出征,可是話到了嘴邊,他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他的錦玉太瞭解他了,每句話都說地那樣不容許他拒絕。
而且,還說她能照顧好自己,慕澤根本就不信。
如果自己真的領兵離開了,錦玉每日都會活在思念當中。
一想到她馬上分娩,自己還不能陪在她身邊,慕澤的眸子就猩紅一片。
元錦玉還是老老實實地趴在他懷裡,不時地輕輕拍拍他的後背。
這個男人,在外再頂天立地又如何,在自己面前,她是自己最親近的夫君,可以同自己天天說地,可以和自己打鬧玩笑,也會委屈,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他正是因爲太優秀太強悍了,所以別人都看不到他的軟弱,他也不許別人看到。
只有自己,剝開他一層層的外衣,走到了他的心中。
多麼榮幸和感謝上天,讓自己能看到這樣一個,與衆不同的他。
他不說話,元錦玉也不催促,因爲她相信自己的男人,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果然,過了許久許久之後,慕澤那沙啞到極點,又蒼白到極點的聲音才響起:“我,答應你。”
元錦玉嘴邊浮現了笑容,就算慕澤沒看到,也知道那笑容該是有多苦澀。
她的難受,一點兒都不比自己少啊。
因爲西海戰事吃緊,慕澤根本就不能在京城再留了。既然已經確定了要出征,元錦玉就着手給他收拾行李。
而慕澤則是派人去了宮中傳信,當時元錦玉還在身邊,他的聲音是那樣冰冷到極致:“你去告知父皇,本王決定出徵。但本王不是爲了大周,也不是爲了皇族,本王是爲了自己的王妃。若是在這段時間,王妃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本王定不會再忍耐下去。當年在午門,本王就能大開殺戒,這次只會比上次更狠絕。”
元錦玉聽了這話,暗自心驚得很。
慕澤這分明是一副要和皇上斷絕關係的樣子啊,她微笑着寬慰:“九哥,你真的不用這麼擔心的,你去平亂,所有人肯定都會把我當成香餑餑的,誰還能不長眼睛,在這個時候找我的麻煩?你啊,就放心吧。”
慕澤轉頭凝視元錦玉,眼中的悲痛一閃而過。她越像是沒事兒人一樣,慕澤就越心疼。
其實慕澤的行禮也沒什麼好收拾的,無非就是一件衣裳罷了,其他的那些都來不及放了,只能讓他到了西海現置辦。
元錦玉這回正在往包裹中塞兩雙鞋,但裡面都已經被她放滿了衣裳,這鞋子怎麼都塞不進去。
慕澤走過去,想幫她忙,但是卻被元錦玉拒絕了。
可憐兒他的妻子,挺着個大肚子,還要爲他這樣操勞。
慕澤實在看不下去,握住了她的手腕,溫聲地說:“錦玉,還是我自己來吧,我以前也總是自己整理行裝。”
可元錦玉卻怎麼都不肯讓他插手,而且她還非常有理由:“這怎麼能行?”她嬌嗔地望着他,那柔美的模樣,讓慕澤真是恨不得就這樣抱着她,一輩子都不放開了:“你以往打仗的時候時間緊,當然要親力親爲,但現在不一樣了,你這而不是有王妃了麼?這些活兒啊,都是我的,你一點兒都不許碰。”
說完,還嫌棄似的把他的手給拿下去了,然後找着地方塞鞋子。
邊找,她的小嘴兒也沒閒着,嘟嘟囔囔的:“這還是去年我做的鞋子呢,今年因爲懷孕,我都沒有再做過什麼針線活兒了,早知道就給你趕出來兩雙,也不用讓你穿着舊鞋子上戰場。”
慕澤沒有坐下,也沒有插手,但是卻聽得心裡更酸澀了。
他的小姑娘還不知所覺一般,好不容易把一雙鞋子塞進去了,可是包裹都要破了,另外一雙怎麼都塞不進去。
慢慢的,元錦玉也沒有耐心了,聲音竟然也哽咽了起來,把氣都撒在了那鞋子上:“什麼鞋子!什麼破包裹!都塞不進去了!”
說着說着,她的眼淚就掉下來,攥着兩隻鞋子放在心口,也沒有繼續往裡面塞,可是誰都能看出來,她並不是因爲鞋子放不進去才哭的。
她只是捨不得自己啊。
慕澤裝作不知道真正的理由,還把鞋子從她的懷中拿了出來,然後站着擁住了她,這個姿勢,元錦玉剛好能靠在他的腰上。
“好了,反正我的鞋子也很多,這一雙要不就不帶了,等我回來再穿好不好?”
“不好。”元錦玉抽抽搭搭的,抱着他的腰就不撒手,還賭氣似的說:“三十的包裹肯定很空,讓他把這雙鞋子給你帶着,行軍打仗哪比得在家裡,給你帶兩雙鞋,我都覺得少了呢。這雙要是壞了,你還能換着穿穿。”
慕澤只是苦澀地笑,也不和元錦玉說,他們打仗確實和在家裡不一樣,哪有那麼講究的,缺糧斷水的都總是發生,更何況是衣服破了。
軍營中出來的那些士兵,都是縫補衣裳的好手。
元錦玉可能從來都沒見自己動過針線,但仔細說來,他也是會做的。
想起那些過往,慕澤只是慶幸,沒有被元錦玉知道,不然小姑娘得心疼成什麼樣子。
看元錦玉哭個不停,慕澤總算是沒忍住,一點點擦乾淨她的淚水,還柔聲表示:“實在不行我就隨身帶着?錦玉,不要哭了,你想要我帶什麼,都隨你。”
元錦玉一聽這話,還沒忍住,哭得更難過了。
慕澤只是輕輕嘆氣:“孩子娘,你別哭了,寶寶們會笑話你的。”
雖然他的語氣是挺輕快的,但是那擁着元錦玉越加收緊的手臂,已經暴露了他的心思。
不過元錦玉聽了他這話,卻擦乾淚水,總算是不哭了,而且還把錯處都算在了這鞋子上面:“都怪這鞋子,還有,我是孕期情緒不定,纔不是故意想哭的呢。”
慕澤順着她的話說:“嗯,錦玉是最堅強的,從來都不哭。”
說着,還拍了拍她的肩膀。
元錦玉扭了一下,小小的表示着她的不滿。
真是的,自己在外面可不是從來都不哭,也沒有服軟過,就在慕澤的身邊,他真是把什麼樣子的自己都看遍了。
但她同樣很高興,有那麼一個男人,可以和自己分享自己的酸甜苦辣,陪自己走過前路,走向未來。
哭過後,元錦玉變得平靜了不少,不和慕澤說話,只是自己收拾着他的衣裳,包裹實在是太撐了,元錦玉不捨地拿出了兩件兒,然後把兩雙鞋子都給放進去了。
……
寧王要出征的消息傳回宮中的時候,皇上還在微雨宮中等消息。
雖然慕澤那話說得是有些不留情面了,可皇上還是很高興。他只要能去西海就行,放幾句狠話也沒什麼!
因爲太激動了,他直接就把虎符給那個侍衛遞過去了:“快點兒,讓你們殿下馬上就點兵出征!”
雖然知道作爲一個將領,在國家遇到危難的時候,領兵打仗是義不容辭的事情,但是如今寧王麾下的所有將士,都爲殿下鳴不平得很。
殿下最是寶貝他那個王妃了,看這段時間王府變得像鐵桶一樣就知道。
現在呢,皇上竟然這麼迫不及待地讓殿下離開他的王妃!
那侍衛雖然是接過了令牌,但還是不苟言笑得很。
很快他就推出去了,皇上也沒注意到他臉上的不滿。
倒是林清雨,心中有些打鼓了。
皇上剛好轉頭,讚許地看着她:“果然還是你有辦法,這回好了,有老九出征,不管是什麼來路的起義軍,他都很快能平定了。”
這皇位坐了這麼多年,爲了它放棄了多少東西,皇上已經記不清了。
他只是不能從這裡下去,因爲那下面都是白骨啊,等着生吞了他呢。
林清雨面容也冰冷下來。她因爲一時對皇上心軟,可能傷了自己最好朋友的心了。
元錦玉曾經爲自己盡心盡力,現在她害得他們夫妻分別,以後還怎麼面對元錦玉?
就算是她可以安慰自己,沒有自己,殿下和王妃也會想明白的,畢竟這是加諸在他們身上的責任。
但那和自己主動給皇上出主意可是不一樣的!
越想越煩躁,林清雨猜測,她可能真的是因爲最近受刺激了,不然當時怎麼頭腦一熱,就說出了那樣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