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梓珊家，雖然在她小的時候就已經從本家分出了，但是家教還是甚爲嚴格。
她是女子，孫夫人一直都說，要笑不露齒。
可是她今日實在是沒忍住，竟然笑得比每次都要燦爛。
“哈哈哈……”一邊笑着，她還側過身子，不想讓慕林看到自己這般樣子似的，甚至用帕子掩住了嘴。
慕林也不比她好到哪兒去。他已經是個王爺了，元妃也時常告誡他，在外要注意自己的形象，若是不成熟穩重，還怎麼會有官員爲他辦事？
所以小小年紀，他就已經學會不苟言笑了。
這會兒他笑得腰都彎下來了，聲音也比孫梓珊大了很多。
“哈哈哈……”他一邊笑着，一邊還捂着自己的肚子：“真是……不知道怎麼形容纔好了，哈哈哈……”
屋裡也沒有其他的人伺候着，但是在外面候着的人，聽兩位主子都這麼開懷大笑，還有些懵懵的。
因爲他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啊？
幾個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從對方的眼中，看到的果真只是疑惑和不解。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笑聲才停了下來。
孫梓珊從來都沒這麼笑過，明明這是一件說起來挺羞澀的事情，但是爲什麼看到慕林的時候，她就只覺得有趣了呢？
也難爲元妃了，竟然還想出了這麼個辦法，這是有多擔心他們成親後不和諧？
“哎呦，我笑得肚子好疼……”孫梓珊剛嫁給慕林，平素都是端着架子的，不管是在慕林還是其他的下人面前。
一般在慕林這裡，她都是自稱臣妾，結果剛剛那麼一笑，真是什麼形象都沒有了。
關鍵是肚子還特別疼，一抽一抽的，也不知道得緩多久。
慕林也把腰給直起來了，就是嘴角還在顫抖。這會兒他擡頭看向孫梓珊，發現她的眼睛順潤潤的，睫毛纖長，本來身子就嬌弱，臉蛋也稚嫩，如此的目光，真是柔美到了極致。她在笑過後，就像是一朵盛放的海棠花。
慕林心跳不由得快了一分，但還是很快回答着：“我剛剛失態了……”
孫梓珊擺手。她昨天晚上確實還有點生氣，今天也是帶着芥蒂進宮的。
不過是在元妃面前給慕林面子，她纔不曾鬧起來。這會兒笑過，她竟然一點都不生氣了。
可能就是感覺和慕林同病相憐吧，他就算是心中有過什麼別人，又能如何了呢，真正嫁給他的，是自己。
而且看他也是聽完了嬤嬤的教導纔回來的，說明還是把自己的這個王妃放在心上了。
若是他真的不想碰自己，一早在元妃那兒，就能把這個人給攔下來了。
孫梓珊的心思千迴百轉，再開口，聲音已經平靜了不少：“王爺，臣妾都理解你的，臣妾剛剛也失態了。”
說着，孫梓珊就站起來，朝着慕林走來。
笑歸笑，這會兒他們都有話要對對方說。
慕林有謙讓的心思，就這般專注地看着孫梓珊。
這種目光，讓孫梓珊覺得自己很受慕林的重視。
她不傻，不會在成婚第二天，就和夫君說別的女人，更不勸夫君收心。
她只是換了一種說法，柔柔地道：“王爺，日後臣妾便是這王府的女主子了，王爺在外事務繁忙，後院臣妾會幫你打理好，在家中的時候，母親都教過的，希望臣妾在這兒也不會出什麼差錯。”
少年成婚便是這點好，這府中沒什麼通房侍妾的，加上他母妃還在宮中住，一時也插手不到這裡的事情。
聽說慕林身邊的大丫鬟，他都沒有特別親近的。
那孫梓珊辦事，也會容易很多。
慕林也認真起來，雖然面對孫梓珊，他還是有點窘迫就是了：“這府中事務，你想怎麼處理，下命令就是，下人們都會配合你。本王也不會插手你的事，若是遇到重大的事情，你做不了主的，可以來同本王商量。”
兩人真正談起正事的時候，關係不知不覺就疏遠了。
一個稱謂，或者是一句敬稱，讓他們都覺得，這並不像是和伴侶相處的方式。
但是又有什麼辦法，他們兩個都是頭一遭，往後的路，還需要慢慢摸索。
孫梓珊這算是第一次和慕林交心，以凌王妃的身份。
以往她雖然也和慕林見面，但那會兒她還是位沒出嫁的小姐。
就說容老將軍出事那次，她更是代表着她父親來的。
這樣看來，有些話，她是必須要說的。
對慕林，她行了個禮，頭柔順地低下，慕林能看到她白皙的脖頸。一時間，他就想到了嬤嬤的那些話，據說……這裡是女子很敏感的地方……
他的手握緊，心中對自己說，快打住，這還在說正事呢，他都在想些什麼。
“這是爲何。”慕林伸手，趕忙將孫梓珊扶了起來。
孫梓珊沒有掙脫他的手，本來這人就是自己的夫君，他顧忌着自己的感受，不碰自己，自己總不能連個手也不讓拉。
說來，就算是他提出要和自己圓房，自己也不會拒絕的。
“王爺，臣妾既然跟了你，那必定事事以王爺爲先，臣妾雖然不懂朝堂上的事，但也知道，如今的形勢變幻莫測，風波詭譎，臣妾只希望王爺能平安和樂，只要不給你添後顧之憂，臣妾也就滿足了。“
這是在表明立場了。她嫁給自己，孫家就肯定是自己這一派的了。
而且聽孫梓珊這意思，明顯不是要只安置一個後宅這麼簡單。她或許還有心思，從別的地方幫自己。
慕林盯着她的眸子，那其中別樣澄淨，能看出她的認真。
得了這樣的賢內助，他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於是慕林握住她的兩隻手，也同她承諾着：“只要本王一天活着，就會護你，護孫家一天。你既然嫁給了本王，那就是本王最重要的人。”
慕林要讓她明白，不管是什麼時候，他都不會拋開她。
從孫家義無反顧地站在自己身後的那天開始，他的努力，就再也不是爲了元妃了。
所有人都推着他去爭那個位子，就算是現在，他的心中也是有些牴觸的。
可是比起那點不情願，他更不希望，身邊的這些人，會因爲他受到什麼傷害。
尤其孫梓珊，她這般好，年紀還這麼小，自己若是不能愛護她，當初就不會答應了和她的婚事。
至於昨天晚上醉酒時想的那些事情，慕林會盡量從自己的腦海中清出去。
這世上，只有孫梓珊纔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女人，也擔得起自己的寵愛。
孫梓珊又對慕林笑了笑，那交握的手，更像是在進行一種什麼結盟儀式。
其實這一招，也是孫大人告訴她的。
多少王妃在年老後，抓不住男人的心。但爲何有的男人，一輩子都會對他們的夫人那樣敬重？
正是那些女人，有過人之處。
孫梓珊本身就聰明好學，這樣的人，就算是做謀士也是可以的。她或許沒有元錦玉那般有手腕，但也是年紀太小的問題。
跟着慕林身邊磨鍊兩年，她也就能擔當大任了。
到時候，不管是慕林娶誰納誰，她都不害怕，因爲她和慕林之間，已經形成了牢不可破的東西。
這世間，愛情是最無用的，危機面前，最先被捨棄的就是愛情，只有利益，纔是人們永遠的追求。
她不願意用利益把自己的感情給牽絆住，她只是希望，能多幫助慕林一點。
他還這般地年少啊，聽嬤嬤講解那些事，都會臉紅。
這份赤城，她不願一點點地消融在殘酷的傾軋中。
……
當天除了他們進宮給元妃請安，慕闕也是蔣子翠進了宮的。
德妃的宮殿很氣派，蔣子翠是第一次來，生怕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的。
但是她乖巧地跟在慕闕身邊，明顯是很依賴他。
慕闕不由得想到了之前調查到的事情。不是說這位蔣子翠也是個很有風骨的女子，對於蔣老爺的那些手段，非常憤恨麼？
他也是忌憚這一點，昨天晚上，纔會那樣放低了姿態。
可是兩日過去，他半點都看不出來蔣子翠對自己哪裡不喜歡了。
甚至她這小女兒姿態，自己曾經還在蔣馨身上看到過。
慕闕有心想要和蔣子翠保持些距離，不讓她像是蔣馨一樣，把心都拴在自己的身上。
可惜他纔剛做出往前邁步的動作，蔣子翠就敏銳地感覺到了什麼一樣，加快了步伐，問他：“王爺，咱們快到了麼？”
“嗯。”慕闕幽深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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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自己也給不了她更多了，她本來就是自己的王妃，自己還能給她推到哪裡去。
蔣子翠看慕闕還保持之前的步調，這才慢慢地放下了心來。
她如今最害怕的，就是自己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讓慕闕失望。
她的身子已經是慕闕的了，所以以前那些傲氣，也消失不見了。
她覺得，既然都嫁人了，那她就應該一心一意地對待自己的夫君。
他這般好，自己對他很放心。
慕闕若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定會很無語。
等行禮進入德妃的宮殿時，慕闕不動聲色地看了蔣子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