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突然被宋培臣問及今晚發生的事情,宋怡的臉上並未露出驚慌害怕之色,沉靜的雙眸淡淡地掃了畫舫上衆人一眼,最後一瞥卻是留給了立於不遠處的赫連塔娜,宋怡稍稍上前一步,隔着船對宋培臣福了福身,緩緩開口說道:“回父親,赫連公主與妹妹打賭比試劍術,二人往來岸邊與畫舫一圈,率先回到畫舫之人並算作贏了。 只是赫連公主眼看着妹妹即將抵達終點,竟出手暗算妹妹,導致妹妹掉入河中,至今尚未找人。”

宋培臣聽着宋怡的回答,隱含鋒芒的眸子瞬間掃向赫連塔娜,只見兇手立於湛王府畫舫上,臉上竟無半點悔恨之意,看來赫連塔娜在與玉輕塵比試之前便已存了要玉輕塵小命的心思。

“宋相,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輕塵,其他的事情可稍後再談。”皇甫少司見宋培臣肅立於相府的大船上,一雙浸透了凜冽冰霜的眸子直盯着赫連塔娜,似要發怒問罪卻又按兵不動,讓其餘人均是摸不準宋培臣此刻的心思,生怕他做出不利於大夏的事情來。

聽到皇甫少司的提醒,宋培臣並未收起眼底的銳利,只是卻也不再緊盯着狂妄囂張的赫連塔娜,轉開視線看向河面上大大小小尋人的小船,待看到乘坐小船親自尋人的簡珏時,宋培臣凌厲的目光這才稍稍一晃,沉聲詢問跟隨在身旁的宋管家,“情況如何?”

宋管家剛剛回到宋培臣身邊,只是在此之前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瞭解清楚,此時聽宋培臣問起,忙躬身回道:“小姐落水已有些時辰,若再不尋到,只怕凶多吉少。寧郡王在得知小姐落水後,便領着侍衛親自搜索,卻也一無所獲。”

宋培臣聽完,不着痕跡地點了點頭,只沉聲說了一句,“寧郡王有心了。”

只是這一句話卻隨着夜風飄向前方,落入了立於湛王府畫舫上的湛然的耳中。

湛然背影稍稍一怔,抓着欄杆的手猛然用力,只見手背青筋爆出,骨節之處均是泛着森森的白光。

衆人不再開口,一片沉靜中,河面上除去風聲,便只剩划槳聲與水流聲。

而此刻整片河面上,也僅剩湛王府與宋相府兩艘畫舫。

奈何隨着時間的流逝,上百人的搜救隊伍依舊沒有找到玉輕塵與水綠,這讓宋培臣等人的臉色越發冰寒難看,唯有親自尋人的簡珏神色沉着冷靜,只是細觀他半斂着的雙眸,卻也不難發現裡面早已結成了冰。

“咦?那是誰家的畫舫?”此時,河的下游駛來一艘官家畫舫,皇甫少堇眼尖地發現那艘畫舫是朝着他們這一邊行來,不由得微微詫異道。

衆人聞聲,不禁側目看向已經駛近的畫舫,只見畫舫樸素雅緻,四面均是垂着紗簾,讓人瞧不清楚船艙內的景象,只隱約能夠看到有人坐在船艙內,還有人立於一旁伺候着。

這艘畫舫在距離湛王府畫舫三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進入船艙的紗簾被人掀起,一名俊俏的婢女自船艙內走了出來,疾步來到甲板上,擡頭看向湛王府畫舫上站着的衆人,看了眼立於欄杆邊的湛然,卻是對着相府大船上的宋培臣福了福身,脆聲道:“奴婢是京兆尹唐大人府上的婢女,見過宋相。”

聽到唐澤的名字,宋培臣收回投向河面的視線,冷目打量了那名婢女一眼,淡聲問道:“有何事?”

婢女見宋培臣態度略顯冷漠,卻也不甚在意,只半垂着臉緩緩回道:“我家小姐今晚出門賞燈,卻不想在下游救起了河中的玉小姐與其婢女,小姐生怕相爺擔心玉小姐,因而命人將船划過來,看看能不能遇到相府的船隻。”

見婢女將事情說清楚,宋培臣面色微霽,看向婢女的眼神也不禁微微一暖,視線越過婢女看向船艙,幾不可聞地點了下頭,遂轉頭對身後的宋管家低聲交代了幾句話。

宋管家忙點了點頭,快步離開甲板,不一會便見相府的船隻朝着京兆尹的船隻慢慢靠近。

湛然原本始終緊繃着的臉也隨之緩緩放鬆了下來,眼底隱隱劃過一絲喜色,不禁鬆了一口氣,雙腿不由得邁動往京兆尹家的船隻走去。

而原本立於小船尋人的簡珏則是命人停止搜索,同時讓侍衛們將小船划向湛王府畫舫,在湛然雙腳跨向京兆尹船隻之時攔住了湛然的去路。

湛然立於湛王府畫舫上,簡珏則立於小船上,二人一個低頭俯視,一個微微擡頭看之,均未開口言語。

望着簡珏堵在畫舫的出入口,湛然臉上神色再次嚴肅了起來,雙目漸漸半眯起打量着不肯讓路的簡珏,冷聲道:“寧郡王這是何意?”

簡珏看着湛然進退兩難的境況,原本冷漠的臉上漸漸浮起一抹淺笑,心情甚好地回道:“堯郡王稍安勿躁,此時宋相已前去看望輕塵,堯郡王又何必多此一舉?更何況,堯郡王畢竟是外男,難道爲了得到她當真不擇手段連她的閨譽也不顧了?本王也是好心阻攔堯郡王,免得你一時糊塗做錯事。”

說着,簡珏見小船已經停穩,一個箭步跨上畫舫,來到湛然的面前,嘴角弧度漸漸擴大,雙目冰冷寒霜地直射近在眼前的情敵,聲音卻帶着一絲明朗道:“堯郡王,請。”

湛然瞪視着面前的簡珏,見他將路堵得死死的,更是得了便宜賣乖地命令自己回船艙,垂在身側的雙手猛地緊握成拳,竟出其不備地舉起右手朝着簡珏含笑的臉頰砸去。

一股拳風迎面襲來,簡珏喉間輕輕發出一聲冷哼,神色卻不見半點慌張懼怕,修長的身子稍稍往另一側偏去,躲開了湛然突如其來的襲擊,同時伸出雙手往湛然腰間抓去,似要將對方的腰帶撤下。

湛然豈會讓簡珏稱心如意?瞧見簡珏的動作,湛然腳步猛地往後退去,隔開兩人距離的同時避開了簡珏的偷襲,只是經由此事,湛然臉色更加難看,尤其知曉簡珏爲了讓自己出醜竟企圖撤下他的腰帶,更讓湛然滿面冰霜,再無以往的溫文爾雅。

同船幾人聽到玉輕塵被唐悠然救下的消息後,衆人心中皆是翻轉着各自的心思,卻不想以往冰冷不理人的寧郡王與和煦有禮的堯郡王竟當衆大打出手,但見簡珏身手敏捷、動作乾淨利落,而湛然則是應對地從容不迫、絲毫不懼簡珏這名久經沙場的戰將,二人不顧船上尚有其他貴客在,竟是當衆打了起來。

“怎麼他們也打了起來?堯郡王小心?”杜明雪爲了玉輕塵而對簡珏先動手的湛然,一顆心猛地揪痛了起來,但終究是心儀湛然,捨不得湛然在這場打鬥中落了下風,忍不住地出聲提醒。

“明雪姐姐,這可是堯郡王先動手的,寧郡王可是自保。”聽到杜明雪提醒湛然小心,許嫣兒鼻中重重地哼了一聲,遂陰陽怪氣地開口,“這樣的男子,有何值得明雪姐姐惦記的?”

許嫣兒對湛然的不屑傳來,杜明雪只覺心頭猛地涌上一股暴怒,驟然轉頭瞪向許嫣兒,果然看到對方臉上噙着一抹對湛然的輕藐,杜明雪眼底深處不禁劃過一抹恨意,努力地剋制自己忍下這口怨氣,忿恨地撇開了頭,不再理會許嫣兒。

宋怡並未理會爭執中的二人,見宋培臣已經走下相府的船隻踏上京兆尹府的畫舫,宋怡忙領着婢女離開湛王府的畫舫來到宋培臣身旁,低聲道:“父親,還是女兒進去看一看妹妹吧。女兒家落了水,此時怕是不願見人。”

見宋怡說得有禮,宋培臣稍稍點了下頭,遂立於原地並未進入船艙,只讓宋怡帶着婢女進入船艙看望玉輕塵。

宋培臣趁此時機轉身看向湛王府畫舫,只見簡珏與湛然兩道修長的身影不停地閃避進攻,二人皆是互不相讓,宋培臣深眸微細,老眼中泛出精明之光,心底卻悄然盤算起今夜發生的一切。

赫連塔娜見玉輕塵落水,心中自然歡喜,但當她聽到玉輕塵得救,而簡珏爲了玉輕塵不但親自領人搜救,此刻更是與湛然大打出手,一張明媚的俏臉早已陰沉一片,雙目猛地射向京兆尹的船隻,恨恨地盯着船艙內隱約可見的窈窕身影,雙手不由得拉緊了馬鞭。

皇甫少司與皇甫少堇看着沉浸在打鬥中的二人,紛紛輕皺了下眉頭,兩人身影微動,已是朝着湛然簡珏衝了過去,瞬間隔開了糾纏在一起的二人。

衆人原以爲二人還會吵鬧一番,卻不想二人雙腳落地後竟對對方拱了拱手,同時開口,“承讓。”

這番變故,讓原本懷着看戲心思的幾人不禁沉下了心,看向簡珏與湛然的目光中平添了一抹探究。

而此時,一人一馬已快速地奔赴宋相府,熟門熟路地繞過宋相府大門來到偏門處,馬背上的人一個翻身翩然飄落餘地,伸手輕拍了拍馬兒的頭,似是讚揚又彷彿是暗示。那馬兒卻也有些通靈,感知到主人的心意,微微打了個響鼻,便轉身跑出了幽幽深巷。那人收回視線,目光落在相府的牆頭上,一個輕盈的翻身越過了牆頭,瞬間深入到相府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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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兒明日搬家,終於結束幾年的租房生涯了,住進新居是這大半年來的努力,因此請假三天,待新房佈置妥當,會努力多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