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把找來的幾位先生,以及從三皇子府請來的教習嬤嬤,親手交給了王嬤嬤。
“王嬤嬤,這是老爺吩咐我找來教習楠姑娘琴棋書畫的幾位師傅,還有這一位是從三皇子府上特意請來的嬤嬤,教導楠姑娘跟婭姑娘學習宮中規矩。你幫他們安排好住處,我去伺候老爺了。”
“管家慢走。”王嬤嬤目送着管家離開,這才正視打量請來的幾位師傅。
“想必來意你們已經知曉了,我們老爺跟夫人,對楠姑娘期待很高,哪怕她出生鄉野,卻希望她走出去,比任何一位真正的貴女還要尊貴,所以,勞煩幾位師傅,悉心教導,嚴格律己。”
“我們一定不負宰相大人跟夫人的期望。”幾個人異口同聲的應聲。
王嬤嬤看向銀翹。“銀翹,夫人有令,把幾位先生安排在繪雅軒附近的錦華苑中,方便楠姑娘隨時請教學習。你現在帶他們過去。”
銀翹走向幾位師傅。“跟我來吧,劉嬤嬤請留下。”
“有勞姑娘帶路。”幾位師傅跟着銀翹離開了。
王嬤嬤見院中只剩下自己人,一使眼色,其中一個小丫鬟手捧着一個精緻的寶匣子走到了王嬤嬤的身邊,低頭站立。這纔看向教授宮中規矩的劉嬤嬤。
“八日後,夫人要帶楠姑娘跟婭姑娘進宮覲見太后,所以,你只有八日的時間,悉心教導兩位姑娘,懂得宮中最基本的禮儀規矩。
另外,楠姑娘來自鄉野,教習起來可能會有些困難,夫人體諒您辛苦之處……。”伸手從丫鬟手中接過寶匣子,遞到了對方的眼皮子底下。“……這是特意額外賞賜給你的。”
劉嬤嬤擡頭與王嬤嬤對視,眼神交流上的瞬間,她看懂了對方話中的深意。嘴角微微一勾,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老身必定悉心教導兩位姑娘,特別是楠姑娘。絕不會讓她們跟着夫人進宮,不懂禮儀丟了臉面,請老姐姐代爲轉告夫人,謝賞!”
王嬤嬤露出笑臉。“你的話,老妹妹我一定轉告夫人,我相信,你一定不會讓夫人失望的……。”
兩個人相視而笑。
繪雅軒。
卓楠正坐在後花園裡蓮池邊上喂錦鯉。
陳嬤嬤忽然急急忙忙的走了過來,窺伺着卓楠的側顏表情。“小姐,夫人派了銀翹來傳話。”
“說。”
“特意爲您請了四位先生,教習您琴棋書畫,還有一位教習規矩的劉嬤嬤。讓您從今天開始,跟他們學習。今日第一天,上午學琴,下午學對弈。明日上午學字,下午學畫,後日一整天學規矩。此刻,秦先生已經候在了外院中,等您傳喚面見。”
卓楠丟掉手中最後的一點魚食,拍拍手,起身往回走。
陳嬤嬤見此,立馬道;“老奴先走一步,去傳話。”
卓楠擺了一下手,陳嬤嬤立刻先行離去。
等卓楠慢騰騰的繞過花園來到前院,陳嬤嬤已經把教授她琴藝的師傅請進了內院。
辛夷站在一旁,介紹道;“秦先生,這是我家小姐,你稱呼她楠姑娘即可。”
卓楠打量着穿着一身月牙白,裙襬上繡着粉色蓮花的秦先生,懷中抱着一把用布套包好的碩大琴。實際上不過是個雙二十年華,出塵不染的女子。
向着對方微微一頷首,行了個半禮道;“有勞先生辛苦賜教。”
秦先生也微微頷首,清冷的道;“小姐言重了,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在下定會傾盡全力,指導小姐的琴藝。”
陳嬤嬤站在一旁,窺伺着卓楠居然沒有對秦先生髮飆,心裡有些疑惑,上前一步做出一個請的手勢。“秦先生,小姐的琴已在外院的涼亭中備好,請移步。”
看着秦先生抱着琴轉身又往外院中走,陳嬤嬤這才走到卓楠的身邊,小心翼翼的道;“小姐,請。”
卓楠緊跟在秦先生的腳步,走出內院,來到外院的涼亭中。低下頭,目光凝聚在與前世記憶中重合的古琴上。
秦師傅一看府中人爲卓楠準備的古琴,清冷的目光中透着一點灼熱。“九霄環佩伏羲式七絃古琴,桐木製作。”伸手撥弄了一下琴絃,發出鬆透、圓潤,優美動聽的聲音。低嘆一聲;“好琴。”
秦先生拿出自己的七絃古琴,與卓楠面對面而坐。
陳嬤嬤跟辛夷分別站在卓楠的左右兩邊,靜候着。
秦先生眉目清冷的掃了一眼卓楠。“在下先彈奏一首《秋江夜泊》,楠姑娘,你可,看好了。”
秦先生伸出兩隻手,手指修長,潔白如玉,但仔細一看,指肚下邊卻有一層薄繭,很顯然,是經常彈琴所致。
兩隻手輕輕的往古琴上一放,十指翻飛,美妙流暢的音樂聲從手指縫間傾瀉而出,令人聽的如癡如醉。
卓楠靜靜的聆聽着,秦先生的琴藝雖然比不上卓晴,卻別有一番滋味。
她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指,今生,她還沒有學過琴,所以此刻的十根手指伸出來,十指纖纖,潔白無瑕。
可前世,她爲了出席即將到來的賞花宴,爲了能在貴女中露個臉,不至於被人踩進塵埃裡,硬是拼命練習。
如今閉眼一想,曾經勤習苦練,十指鮮血淋淋,染紅了七絃古琴,差點廢掉雙手的鑽心之痛,如今,歷歷在目。
最後,也依舊比不過其他貴女。
被琴藝一絕的卓晴,狠狠的踩在腳底下。
想想她真是愚蠢,其他貴女從四、五歲開始學習琴藝,哪怕資質不佳,日積月累,也比她這個初學者不知強了多少倍。
琴聲突然發出刺耳的聲音。
卓楠睜開眼睛的瞬間,對視着秦先生清冷的雙眼中跳躍着憤怒的小火苗。
“楠姑娘!在下的琴聲不堪入耳,以至於令你昏昏欲睡,想必,你的琴藝一定技高一籌,不吝賜教!”
卓楠面無表情的與秦師傅對視中,淡然道;“我不會彈琴,何談賜教?剛纔聽先生你彈琴,只覺得對牛彈琴一般,我根本聽不懂。”
對牛彈琴?秦先生微微一詫異,清冷的眸子盯着卓楠。沒想過眼前惡名在外的小姐,如此坦率直接。“聽不懂?那就多聽幾遍!直到你聽懂爲止!”
於是,明明是卓楠學琴,最後卻演變成秦先生,一遍又一遍的彈奏。
最後秦先生自己累的夠嗆,氣惱的留下一句話;“下一次,請姑娘親自下場演奏。”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