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到現在爲止有人來嗎?”
“一個人也沒來。”
紅髮少女頗有些遺憾:
“雖然知道百年的時光會改變很多事情,我也想過這樣傳遞信息可能是無效的,但我依然很惋惜當初那些答應幫我的人,最終沒能將責任傳遞下去。”
“說不定有人會壓着最後的時間來,順帶一提,我們在百年前找了三個人。”
溫斯萊特小姐說道,從口袋裡取出眼鏡盒,將那副遺物眼鏡戴上:
“要求他們到這裡找‘非常英俊的北國年輕男人,那人穿着黑色的外套,而且也許向旅館侍者們打探過紅髮客人的情況’。”
“那就再等等吧,我打算等吃過了午飯再開始今天的調查。今天直接去如今班納特一家的住處看看,或者如果有機會,找班納特家族的成員聊一聊,確定一下他們是否有時間詛咒。”
說着,夏德便招呼侍者要了些點心和一隻新的茶杯,甚至還拿出了一瓶紅酒想讓兩位女士嘗一嘗。
“什麼事情都沒有的上午,我還以爲只有酒鬼才會喜歡喝酒。”
雖然這樣說,但溫斯萊特小姐還是淺嘗了一下夏德的紅酒,並驚訝的給出了評價:
“這種感覺.這酒簡直就是藝術品!我知道有些藝術家喜歡使用違規的藥品給自己找靈感,但要我說這紅酒可比違規藥品還要”
“請不要說下去了!”
夏德急忙阻止了她,而笑盈盈的看着兩人說話的丹妮斯特小姐又問道:
“夏德,你知道那位議長要來了嗎?芙洛拉之前還不知道我早就認識阿黛爾了(1129章),今早還緊張兮兮的詢問我是否要和她見面呢。”
夏德點了下頭:
“嘉琳娜和我說這件事情了。如果沒什麼事情,週三的時候我就暫時避一避。”
溫斯萊特小姐顯然也是這個想法,她伸手抽走了剛纔紅髮少女看的那份報紙,自己也翻看起來:
“我的追隨者們下午到本地,傍晚的時候你如果有時間,就留下來吃個晚飯,我給你介紹一下。還有答應給你的報酬,也就是那張紙牌到時候你直接帶走就好。”
“當然有時間。”
夏德立刻答應了下來,於是溫斯萊特小姐給了桌對面的丹妮斯特一個得意的眼神,後者卻並不迴應。
上午的時間便在等待中變得相當悠閒了,三人坐在那裡一邊聽着吟遊詩人的表演一邊閒聊着溪木鎮和維斯塔市的事情。
月舞節音樂會從這週末開始,剛來本地時準備要參加音樂會的魔女已經不打算登臺表演了,不過她依然準備好了“金色音樂大廳”的票子,並邀請了夏德和丹妮斯特小姐與她週日晚上一起去看錶演。
三人就這樣一直閒聊到了上午十一點,一個陌生中年男人才有些遲疑的走了過來。
他看起來四十歲上下的模樣,看打扮應該也是體面出身的有錢人,因此開口先和夏德打了招呼;
“先生,請問你是不是在找人?”
夏德於是放下茶杯說道:
“是的。”
然後也裝作了很遲疑的樣子:
“所以,你爲我帶來了我的曾祖母留下的信息是嗎?”
那個陌生男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是的,哦,其實今天我來之前,我一度懷疑我的曾祖父留下的任務到底是不是真的。咳咳,請聽好了:1763。”
他並不是按照年份的讀法說出“1763”,而是分別說出了這四個數字。
夏德滿意的點點頭,起身和他握了一下手:
“我知道你現在很疑惑,但請允許我解釋這一切。一切的起因是我的曾祖母和我的曾祖父打的一個賭,他們想要知道如今的年代是否還存在有責任心的人,是否還會存在‘代代相傳的責任’這種故事中的橋段。所以1763年的時候,曾祖母在那個冬季途經溪木鎮,纔想到了進行這個實驗。
結果證明,不論在哪個時代都會有你們這樣有責任心的人存在。先生,感謝你的曾祖父、祖父、父親和你自己,你們都是值得尊敬的人。”
說着,夏德取出了錢包想要再付給這個陌生中年人一筆錢,但後者搖着頭拒絕了: “我的家族當初能夠發跡,就是靠着您那慷慨的曾祖母給的報酬。我們已經得到我們應該得到的財富,請不必再給我錢了。”
他長嘆一口氣:
“也請您下一次祭拜您的曾祖母時,能夠將這件事告訴她,就說當年的鐵匠一家遵守了承諾。哦,也祝您能夠度過美好的每一天,我就不打擾了。”
他摘下帽子向夏德鞠了一躬,見夏德又伸出了手,他便笑着和夏德再次握了一下手才轉身離開,腳步有種說不出的輕快感。
夏德站在那裡,直到目送他走出手風琴旅館的大門才重新坐下。夏德甚至都不知道這個陌生中年人的姓名,但這並不妨礙他感慨丹妮斯特小姐和溫斯萊特小姐不過是一個舉動,便完成了一段讓一個家族跨越百年傳遞信息的故事。
這百年來這個家族應該也經歷過很多事情,但自1763開始接受了委託,直至如今的1854年家族後裔如約來到了手風琴旅館,外鄉人只看到了故事的開篇和讓人回味的結尾,卻看不到這其中跌宕起伏的故事。
“剛纔另一個我說,我對‘契約’有所領悟。”
丹妮斯特小姐忽的說道,端着茶杯轉頭問向夏德:
“你說如果我以現在的被詛咒狀態晉升八環,那麼等我解除詛咒以後,我會變成幾環?”
“還是十三環吧?難道這會讓你突破極限晉升半神不成?”
桌對面的魔女問道,丹妮斯特小姐於是也笑了起來。夏德則是心中一怔,他忽的預感到如果丹妮斯特小姐能夠在被詛咒狀態下重新回到十三環,那麼當她解除詛咒,說不定真的能夠一躍晉升半神。
但丹妮斯特小姐根本沒機會實驗夏德的預感,被詛咒狀態下靈魂嚴重受限,這種狀態晉升比普通環術士還要困難得多。
“我猜,這就是我們能夠等到的唯一一個人了。”
溫斯萊特小姐當然不知道夏德在想什麼,又百無聊賴的說道,丹妮斯特小姐點了點頭,拿出一隻有着血紅色邊框的單片眼鏡,那眼鏡周圍的血紅色像是乾涸的血液凝成的痂:
“差點把這個忘了,稍等我一下。”
她讓夏德讓開位置,她離開了座位也走出了手風琴旅館,但不多久就回來了,夏德再次起身爲她讓開位置讓她坐回原本的位置:
“你們猜我發現了什麼?”
她笑着摘下了那隻單片眼鏡:
“真有趣,那人不是當初那個鐵匠的曾孫。他是鐵匠的伐木工哥哥的曾孫。”
見夏德好奇的看向了她,丹妮斯特小姐又解釋道:
“詩人級遺物【家族穩定器】,這是第四紀的產物,專門用來探測人與人之間的血緣關係,這是我被捲入過去時身上少數的幾件遺物,我當時觀察了鐵匠一家所以記錄了他們的血統。
當然,這遺物的效果也存在誤差,不一定總是準確,但至少在確定普通人之間的關係時很準確。”
說着還將那枚有着血色邊框的單片眼鏡遞給夏德把玩,這遺物的重量和普通單片眼鏡差不多,血色的邊框上有半圈花紋:
【血脈傳承不允許出錯,人們理應知曉真相。】
夏德點點頭:
“鐵匠的後裔帶來了時間信息,所以當時你們只留下了有關時間的線索是嗎?”
“三個人我留下的信息各不相同,這也是爲了保險。而且你那麼聰明,就算上週你沒有成功找到我們,今天碰到了他以後,也肯定能夠想到辦法。”
她對夏德很有信心,夏德也因爲這種信任而露出微笑。
只有魔女屈指敲了敲桌子:
“別說那些閒話了,看旅店門口,真是湊巧啊,托馬斯·班納特來了!”
丹妮斯特小姐沒有轉頭,只有夏德微微扭頭看到拄着手杖戴着黑色絲絨帽子的中年紳士走進了旅店。
這就是這間旅館的老闆托馬斯·班納特,溫斯萊特小姐描述過他的長相。不過如果按照“慾望”的描述,這位班納特應該不是夏德要找的班納特。
他身邊還有另一個有些瘦的褐色頭髮的中年人,中年人身後是和他長相頗爲相像的年輕人,隨後纔是各自的僕人。
“班納特身邊那兩人,是卡明男爵和他的兒子,我去年秋天來維斯塔市的時候見過他們。”
溫斯萊特小姐輕聲說道。
“這些都是普通人,但都不是環術士。”
夏德停頓了一下:
“我想要確定班納特身上是否有時間詛咒,需要和他接觸一下才行。這種詛咒除非他願意主動表現出症狀,否則我也無法僅僅通過握手就覺察出來。我們先吃午飯,一會兒趁他落單了我再動手。”
班納特先生看起來並不只是來這裡轉一圈就走的,他帶着卡明男爵父子直接登上了樓梯,所以接下來還有很多時間和機會讓夏德去接觸他。